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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毫无疑问,真正转世二活佛的身分,会立刻得到举世公认,连强权势力也不能不承认,强权要立伪二活佛的阴谋,自然也彻底破产!

  可是,如今,这行为竟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只有我、七叔和丹玛女神三个目击者!

  就算我们三个人,倾毕生之力去宣扬这件事,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二活佛这种惊人的举动,实在是进行得太不合时宜了──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把他的手,再齐腕断一次,等有了“适当时机”,再进行刚才的那一幕!

  我的思绪紊乱之至,而就在这时,只见二活佛双手齐伸,一手持花,一手持铃,铃一到手,就振动起来,比起刚才丹玛女神振铃发声,更要震人心魄百倍,我只觉得我如同置身于汪洋中的一艘小船,随着滔天巨浪也似的铃声,来回震荡。

  在这样的情形下,要维持身子站立着,不跌倒,已是大大不易之事,哪里还能做旁的甚么事!

  只见二活佛一面摇着铃,一手拿着花,渐渐向林子深处走去,丹玛女神跟在他的身后。林中树木极其茂密,走出不多远,两人的身形已看不见了。

  再接着,铃声戛然而止──十分肯定铃声已止,但耳际还是有嗡嗡的声响,直到又过了两三分钟,才彻底静了下来,一下子静得如同不在人间。

  我直到这时,才定过神来,哑着声道:“快追!”

  我身形一闪,但才闪出半米,就被七叔一把拉住,他沉声喝道:“不必追,十里之内,有喇嘛教徒,听到这铃声,自然会追随二活佛。”

  七叔说了之后,略停了一停,才又道:“奇怪,十里之内,竟连一个喇嘛地无?”

  我顺口道:“至少有一个──你派来联络我的那个喇嘛。”

  七叔陡然一震,向我望来,目光凌厉,而且冷峻无比,疾声道:“甚么我派来联络你的喇嘛?”

  我先是一怔,但随即我大大明白了一切,剎那之间,我整个人就如同结成了冰一样,连血液也为之冻结!

  我中计了!

  从头到尾,我都在别人的计算之中!

  从黄蝉带着秋英出现开始,我就堕入了人家精心策划的计谋之中,陷阱一个接一个,圈套一个套一个,如同天罗地网,将我罩个密不透风,而我却还以为自己在一个个击破别人的阴谋。

  当然,中计的不单是我,还有白素,甚至七叔!

  我向七叔看去,只见他身子微颤,显然他也知道自己中计了──他没有派过人和我联络,忽然在林子外见到了一个拿着七雁幡的喇嘛,这已足以证明他也中了计。

  七叔只问了一句:“为了甚么?”

  我反问:“是不是二活佛一见断掌,立刻就要接上,不能延迟?”

  七叔道:“是。”

  我长叹一声:“这就是了,目的是要二活佛错过‘最佳时机’,使他身分不能确立,这方可以扶植伪二活佛。”

  七叔用力一顿足,抬头向天,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也一望而知,他心中悲愤莫名。

  我忍不住问:“七叔,有关喇嘛教的一切……秋英是丹玛女神,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七叔的回答简单之至,但也足以令我震动,他说:“一个喇嘛!”

  一个喇嘛,当然就是我曾见到过,手持七雁幡的那一个了!

  而那个喇嘛,我估计,十之八九,就是黄蝉的化妆!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黄蝉知道了秋英的秘密,她把使秋英恢复女神灵智异能的方法,和偷入宝库的秘密,设法告诉了七叔。七叔想起了当年所受的托付,就毅然出山,帮助喇嘛教。

  问题是,七叔这些年来在哪里,黄蝉又是怎会找到他的呢?我把这些问题,全提了出来。七叔当然不会对我隐瞒甚么,但是“说来话长”,好多年的事,择要来说,也足足说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们都在不丹的山区中度过,我一早和白素联络,告诉她这里的情形。

  在这一个月中,我们和不少喇嘛教中地位高低不同的人,有过接触,他们都知道真正的二活佛转世,已经完成,也知道丹玛女神和二活佛在一起,但是传说只是慢慢地在传开去,真要令万众信服,还要有一段长时间。

  看来,要成就大事业,并不能一朝一夕,一蹴而成,总要经过不断的磨练才成──这算不算是一种“禅意”的指引呢?

  至于七叔对我所说的,当年过了新年之后,他离开了家乡之后所发生的事,其曲折和匪夷所思,比起来,我的一些经历,简直如小巫之见大巫,但那不属于这个故事的范围,甚至不属于卫斯理故事的范围,要另立专案,写成许多本《卫七传奇》才说得明白的了。

  和七叔分手,他重又“云深不知处”,去过他选择的生活。我回家,和白素、红绫一商量,一时之间,却找不出我们中计如此之深,究竟错在何处。

  我们对黄蝉已经算是处处提防,步步为营的了,如何还会着了道儿?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白素比我更能接受失败的打击,她四出活动了一阵,回来时很是兴奋,说转世二活佛解开了暗号之事,已迅速传了开去,虽然没有证据,但相信的人,也越来越多,情势不如想象中那样悲观。

  而且,黄蝉虽然成功地使二活佛在“适当时机”出现的计划成为泡影,但她也失去了三件法物,那三件法物的存在,知者甚多,他们要树立伪二活佛,在典礼上,若没有这三件法物出现,也是大大的难堪。

  所以,估计强权势力确立伪二活佛一事,会一拖再拖,用尽方法拖下去。

  这样说来,黄蝉也只是惨胜而已。但是我总认为,那是我的一次挫败,而且,不知中计的原因何在。一直到了若干时日之后,几个天南地北,难得一叙的朋友,把盏闲谈,忽然说到了“纯种海冬青”,其中一个对此有研究的朋友道:“这种珍罕已极的猎隼,是世界上最稀少的禽鸟,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五只──只有大约七只是雄的。这种隼,一雄配多雌,有雄的出现处,雌的必追随左右。雌雄体型相去极远,雄的俊伟,气势非凡,雌的却小如鸽子,毫不起眼。但是雌的却机灵凶悍,远在雄的之上,曾有人见过一只雌隼,被大蟒吞进腹中之后,竟啄裂蟒腹而出,真是骠悍绝伦!”

  听到了这一番说话,我明白了!

  那只海冬青,雄是,是故意给我们发现的。另外还有三只雌的,我们根本看也没有看到,但是我们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那就难怪一败如此了!

  那位朋友发完了伟论,问我:“卫斯理,这种猎隼,你说可怕不?”

  我还有甚么回答可供选择的吗?当然没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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