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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7]

  寇提姆不知道他该相信什么。是克利斯·卡尔,或是比利·密里根,不管他是谁,总是在说他们有很好的机会,到佛罗里达州建立那“瀑布水力学”的事业。

  寇提姆对于建立热水缸事业的主意感到很兴奋。他知道,密里根不但是个有想法的人,还是个聪明的街头生存者。他可以从密里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他开始唤他比利。

  比利从波特兰打了通长途电话,电话透过旧金山拨接过去,所以不会被追踪到,他要找的人是唐蓝道。

  寇提姆问他干嘛这么做,比利说,唐蓝道是俄亥俄州的公设辩护律师,也是他的雇主。比利说州政府还欠他一些钱,唐蓝道说他将离开哥伦布市,前往佛罗里达州的比斯肯,出席下周一场重要的律师大会。

  “他把饭店名字和电话号码给了我。我要过去看他。”

  他们往南行,在加州海岸线的每个海滩都停下来休息。虽然天气冷得没法游泳,寇提姆却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开心过。

  当然,还是有时机不妙的时候。他们接近沙加缅度的时候,寇提姆感觉到他友人的变化。当一架直升机在头上飞过,比利就会惊慌起来,再命令寇提姆把车停到路旁,然后他会跳出车外,跑进森林里。

  寇提姆跟在他后方,他告诉比利那可能只是交通气象报告单位的直升机罢了,叫他大可以放心。这时比利才懊恼地回到车里。

  他们在沙加缅度一间旅馆待了几天。比利说他们必须在那儿等待,因为他朋友从俄亥俄州把他的药寄到待领邮件部门。这会儿寇提姆才明白,不吃药,比利就会像书上写的一样不断变换。他抓住机会问他现在是谁,但比利响应的表情却冷酷且多疑。

  “我不知道我是谁。你问这干什么?”

  “我没恶意。不管你是谁,我们都是事业上的伙伴,也是朋友。”

  他只是耸了耸肩,抽出一把小刀开始挥砍双人房里其中一张单人床,说着奇怪的话。

  寇提姆受到惊吓,他向后一退,同时询问:“你干嘛那么做?”

  “好玩嘛!”他嗤声道。

  然后比利拿起电话,打给贝林汉警察局,要求和易威尔探员说话。他说他要拿寇提姆做为人质,如果警方不把人撤走,他就要干掉寇提姆,把他的尸体丢进森林里。

  他把电话挂上之后,寇提姆抱起玻雪就往门口走去。

  “嘿!我那么说只是要帮你解套,这样他们才不会以为你在帮我逃亡,”比利说,“我可不想让我的新伙伴惹上麻烦,说你伙同联邦调查局的逃犯。”

  寇提姆心生感激。

  俄亥俄州的药寄到之后,比利似乎有段时间恢复正常,但他定量配给吃药,有时会出现吓坏人的偏差行为。他变得推托、疑神疑鬼,不让寇提姆一个人离开旅馆房间。

  比利在洛杉矶用克利斯·卡尔的身分买一把散弹枪和一把切断枪管的弓锯。驶离城镇时,他开枪射了一盏号志灯和一辆车的车窗。

  寇提姆试着看出做这件事的究竟是比利内在的哪一个人格。

  比利教他如何在一家没有实时更新之信用卡刷卡机的老旧加油站加油。虽然寇提姆的卡已经刷爆了,他们多半还是可以在不用现金的情况下加油。

  “这才是我要过的日子。”寇提姆说。

  寇提姆坐在驾驶座,比利一路上似乎陷入沉思。当他们把车停在路旁休息时,比利说他觉得听到灌木丛里有声音。“你下车去看一下?”

  寇提姆看到比利手上的散弹枪,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过去看看。”

  “我不去。里头搞不好有蛇。你要是这么好奇的话,干脆你自己过去,我帮你拿散弹枪。”

  他们再开车上路时,比利抱起了玻雪说,下次要是寇提姆再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把这只狗丢到车窗外。寇提姆很快抓住比利后颈背上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伤害我的狗,我就杀了你。”

  这让比利冷静了下来。他更规律地吃药,似乎比较像以前的那个他。他们聊到热水缸事业会令他们变得很富有,同时又能为佛罗里达需要减轻身体疼痛的老年人提供服务。

  但他们越接近佛罗里达州,寇提姆对这整件计划就越感到紧张。寇提姆开始猜想,比利莫非都是这么做:跟某个人交上朋友,拿了他的证件和数据,尽可能地了解这个人,然后把他干掉,冒用他的身分。

  他知道比利那个克利斯·卡尔的身分现在已经没用了,而比利还没有时间去弄个新的身分。他发现自己无法睡得安稳,他一直让自己保持警觉,以防比利想对他做什么。

  到了比斯肯,比利跟他提到自己在黑手党的父亲,还说他打算把护理热水缸这件事告诉他老爸。

  “但我必须一个人去和他谈。他从来不见他不认识的人。他很讨厌我,不过我得说服他我已经变了,而且这是桩好买卖。”

  寇提姆发现,当比利提议他俩到沟渠里找鳄鱼时,比利的表情和动作就和杰克尼克逊在电影“飞越杜鹃窝”里的表现一模一样。寇提姆猜想比利是不是打算把他丢到鳄鱼群里。

  然后比利又开始说些奇怪的话了。

  “我在这里有个亲戚,”比利说,“我本来想让你和他,还有其他人碰个面,但我想还是不要比较好。就在这里让我下车吧。”

  寇提姆问他为什么,比利说,因为那些人想从古巴偷运毒品进来,他们有些朋友炸了飞机跑路,暗地里在深夜与毒枭碰头,和那些毒枭交易,结果却劫走了毒枭的货。两派人马有场大战。

  “他们很有组织,”比利说,“你最好提都别提,不然你会有危验。”

  “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的。”寇提姆说。

  “明天下午我们在这个停车场见,然后再去找唐蓝道。”

  “好。”

  “我会租一辆豪华大轿车,我们开着它到饭店等他。”

  “好。”

  但比利离开后没几分钟,寇提姆把玻雪放在两腿中间,开车往北去。开了几哩路之后,他停下车来想了一会儿,却想不透。然后他才发现,比利把他给甩了。

  他打电话到贝林汉警察局,告诉易威尔探员比利身在何处,还有他们在途中发生过的事。他把比利提到的毒品交易,以及要跟到俄亥俄州公设辩护律师在比斯肯举办之律师大会上碰面的事也都说了出来。

  “事情都连在一块儿了。”易威尔说,“这就是他的一贯技俩。冒用别人的身分。”

  寇提姆想到散弹枪和鳄鱼的事。

  “你小心点儿,”易威尔说,“如果他被抓,他会怪到你头上的。”

  这句话才是重点。他不停地开着货车前往杰克森维尔,在那里过夜后,隔天又花十个小时、开了八百哩的车到休斯敦去。

  他在想,如果比利的精神状况正常,他真的很想再多认识比利一点儿。

  但那已是寇提姆最后一次见到比利·密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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