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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第二部 谜

  §第十八章 戴顿司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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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戴顿司法中心令人生畏。这里虽然没有枪塔,看起来却比戒备最严密的司法医院还要复杂。两排二十呎高的围墙上有带刺的铁丝网,宣示此处真正的目的。

  安全人员事先收到利玛医院来的警告,他们的第一批住客是五名从利玛医院转来的病患,包括比利在内,皆是非常危险的精神病患,他们会毫无来由地攻击、杀害他人。

  然而年轻的新主任渥格尔却明白地告诉哥伦布市心理健康局的主管,他要让这里变成一所具有人道精神的机构。

  他手下的工作人员都还在为这间新机构订定未来走向,他便指示说,他希望戴顿中心的气氛能和利玛医院大异其趣。他们应该准许病患靠近戒护人员的办公桌或是保安官,并且有礼貌地回答病患的问题。

  第一个四人治疗小组由一名学校教师带领,组员包括一名心理学者、一名社工以及一名护士长。他们明确指出,希望可以获得新来病患的意见,并询问病患希望获得什么样的活动计划。

  治疗,将会是这间医院的任务和方向,渥格尔清楚指出,那些保安人员——必要的魔鬼,将受到限制。

  他的同事都在背后取笑他的行事作为。

  比利和其他四名转院者是第一批抵达新精神病院狱所的病患。比利是第三个通过大门的人。

  玛丽曾劝他先查看环境,再决定他听到的传闻是否属实,让他决定暂时不采取致命行动。如果戴顿中心和利玛医院一样糟糕,他还有充分的时间走进死亡之地。

  汤姆眨眼醒来,讶异自己还活着。他发现有人将处决暂缓。他想,他之所以会被叫出来,是要查看这个新地方的保安系统。那些官员穿着崭新的制服,白色上衣、徽章和黑色长裤,像哥伦布市的警察一样。他一进到里面,他们就把他的锁链解开了。他们只让他留下自己的衣服,其他的个人用品都被带去检查,直到他们决定有哪些东西可以留下来。

  他在b病房的房间有八乘十呎,里头有一个洗手台、一间厕所和一个衣柜。床单和盥洗用具都已经为第一批入住者预先准备妥当。他走进房里铺床。床,其实就是一块铁板加上像蕃茄切片一样薄的床垫——监狱货色。他开始变得有点儿焦虑。

  汤姆查看墙上那片l形的窗户。全新的高耐撞防弹玻璃,厚沉得连铁条都毋须加装。他检查窗户,看看有没有逃脱的可能。这窗户踢不破、撞不烂也射不穿。他观察窗边的封条,手一拉,窗户就掉到他手上。他累了,笑着把窗户迅速又再装回去。万一有哪个疯子想用这个方法离开的话,一定会伤及自己。

  他走出房间,在病房里,他看到戒护人员在他们自己的小隔间里,正透过玻璃望向他。偶尔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向他自我介绍,并试着说服他,戴顿司法中心是完全不同于利玛医院的地方。

  就某个程度来说,的确如此。这里非常干净,非常有组织。但是护士站内嵌有金属丝网的强制化玻璃把它和病房隔开,所以他只能透过对讲机与他们对话,这令他很沮丧。他没法儿接近任何人,也没有人能靠近他。那个不断发出杂音却从未现身的摄影监视镜头推近又拉远,徒增他的疑心病。

  隔天,又有几名入住病患抵达,在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叫巴特,巴特认为他俩可以互相合作。他觉得他们会处得不错。

  他开始对这个地方有好感了。

  到这里几天之后,病患获准召开一次病房会议,让他们讨论一些像是咖啡壶该放哪里,或是糖够不够用的问题。亚伦厌烦日常琐事,但这里至少还有咖啡。在利玛医院,病房里根本就没有咖啡可以喝。

  当戒护人员询问是否有改善这个地方的建议时,亚伦和其他四名最初报到的病患建议提供宠物治疗法、木材店、创作艺术和一个烧瓷器的砖窑。

  小组成员承诺他们会全数设立,亚伦开始同意玛丽的看法,他可能真的错看戴顿司法中心。很明显地,这些人想要把这里弄成一间象样的机构。

  比利的母亲桃乐丝打电话说她计划来看他时,亚伦觉得这个新环境还不错。

  “玛丽在问,她是不是可以过去看你。”桃乐丝说。

  他耸耸肩。“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说她想搬到戴顿,这样离你比较近。”

  “我不认为她该这么做。把她的未来赔在我的命运上,对她没有好处。”

  “这番话,你应该亲自告诉她。我带她一起过去,可以吗?”

  他根本无心拒绝。

  《玛丽日志》——《1980年11月23日,星期日》——比利转院四天后,我和比利的母亲前往戴顿探视比利。我们在下午一点抵达,一直待到三点半。我们花了点时间寻找那地方,因为新的戴顿司法中心是在州立戴顿医院的老建筑后方,它的位置很里面,两层围墙紧贴着建筑物,高耸地立在它的两侧。从窗户看出去,你势必会先看到围栏,这里和利玛医院不同,利玛医院有一大片青草地把建筑物和围墙隔开。

  入口处很窄,每个人都挤在一个小小的出入口里。这地方让访客有种很泄气的感觉——我们是不受欢迎的。比利从另一扇门进来(会客室)。起初他满沮丧的,他母亲想知道他有没有在吃药。他没有。他说,他人过来了,记录却没有跟过来。这里的人对他一无所知,所以他们就没有继续开给他在利玛医院服用的elavil。过了一会儿,他又振作起来。

  他身上穿的还是上星期二那一件衣服(他那时把其他衣服都交给了我,我今天也带来还他)。他说,自从上星期二起他就一直穿着同一件衣服,因为这里并没有给他任何制式的服换穿。他说,自从他到这儿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这里没有暖气,所以地板总是很冰冷,他叫我们带条毛毯给他。

  这里的人告诉比利,他们不相信他是多重人格者,他们也不相信有多重人格的存在。他母亲说,渥格尔主任曾告诉她,他们打算把比利当作一般人对待,他们一样会把他的行为记录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或是治疗多重人格症患者。

  “妈妈说你打算搬来戴顿。”他说。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我问他。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他似乎希望我留下。他急着想知道我何时会再来看他,不过他现在不想象九月初时那样给我太多压力,他也不希望像是在强迫我,因为他既不想要求我转身离去,对发生的事噤口不言,也不愿要求我虚掷人生与他相伴厮守。

  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会搬到戴顿来的。

  他认为那些还在利玛医院的人一定曾聊起他的事,因为戴顿中心的牧师带他到医院教堂去,指着十字架和讲坛,特别加重语气地说:“别动这些东西!”

  他猜一定是坎雷尼说的,既然比利已经离开,就算说出来也无妨。但比利说他觉得很抱歉,他想,利玛医院的牧师若知道十字架和讲坛失而复得并非神迹,一定会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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