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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8月26日,星期二》——比利开始和病人谈论医院内虐待的情形,并将对话录音。他今天有点儿毛躁。

  《8月29日,星期五》——我知道变成小朋友的比利在这里没有东西可玩,特别是个头太小、碰不到置物柜把手的那个小孩。所以星期一我就带了一颗和垒球差不多大小的塑料球给他。我必须找到一些不会引起太多注意和麻烦的玩具。比利说今天有人(他内在的其中一个人)玩这颗球,因为他在地上发现了它。

  《8月30日,星期六》——整个星期,比利都是同一个人,我看不出他曾有过转变成别人的迹象。他周日和周一的心情很好,不过周二就有点儿急躁、爱发牢骚。今天,他说他三天没睡了。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原因为何,但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比利说,上个星期他和坎雷尼做了一个假炸弹。他们用碎火柴头制成引线,点燃后扔进一间满是安全警卫的房间里,把那些警卫吓得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地冲出房间。

  《8月31日,星期四》——比利昨晚恢复了平常四个小时的睡眠,他觉得好多了。他说,他和卡西因为过去受过伤害,有时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只因为碰巧是米查过去常对他们说的话,就会令他们俩没来由地突然发起火来。

  《9月1日,星期一》——真是叫人沮丧!只剩下七天了(就要回去雅典市的俄亥俄大学)。

  比利对我说,他认为多重人格患者最理想的情形就是,安排到一个不需要他融合成一个人的地方,因为融合会让他失去很多,而个别的人格比融合起来的人格还要强。反正,就是应该有一套简单的控制系统决定谁站到聚光灯下,以及一套防止混乱时期出现的防范措施。他们也得克服遗失时间的问题。比利认为应该有一套管理系统,可以用逻辑思考来解决欲望与兴趣之间的冲突。

  我同意这个说法,这对多重人格患者来说可能是满理想的状态。最近我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我不喜欢比利在融合的过程中失去任何一个人格。

  比利说,尽管他有一颗敏感脆弱的心,但是当他因为个子太小而构不置物柜时,他发现,能够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使他获益良多。每件事都有了新风貌,有太多东西等着他去发掘。那个年纪的他不会觉得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当他第一次发现某样事物,他会去观察每一个细节,其他人往往忽略了这些细节,因为他们都太习以为常了。而他却可以把他看到的都拿来运用到生活里。

  他的球上有牙印,表示有人咬过它。牙印看起来很像齿痕。我问他,究竟是谁构不着置物柜的把手。他却只是说,“四岁的有谁?不过不是克丽丝汀。”

  《9月4日,星期四》——我下午三点抵达,比利说他有麻烦了,要我打电话给州公路巡逻队。今天早上,医院进行全面彻查行动,因为有人在星期三晚上发现一把小刀。a病房的病人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所以比利和其他病患把他们的东西从置物柜里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外头,这样戒护人员搜起来就不会弄得太乱。

  没想到,戒护人员、把每个人的东西都给撕烂了。他们撕破比利的衣服,把他掉在地上的表也踩烂了。幸好,他们没碰他的文件。但令人心痛的是,他们损毁他两幅美丽的孩童画,还把他的素描撕成碎片。比利非常讨厌他们这么做。

  比利说,医院里就快要有暴动了。彻查行动后,哈伯要往新病房所在的建筑物去,所有的窗户都充斥着病人的咆叫声,“你这狗养的死胖子,有种给我过来”——他们这么喊着,看看哈伯敢不敢走过他们可以伸手触及的地方。结果哈伯并没有进入那栋建筑。

  午餐过后,比利到职业治疗部才发现,他们不让他碰他的落地大摆钟,因为他打了通电话给州公路巡逻队。他和坎雷尼因此怒不可遇,把一些公文文件销毁泄忿。他们还塞了一撮头发到洒水系统里。今天的大屠杀让比利有种无力感,他的心态已经是听天由命了。

  一直在讨论的自杀意念现在变得更加强烈。今天,他赞成采取自杀行动,并且把他的死弄得像是被戒护人员杀害,如此震惊社会的行为就能让这个鬼地方获得改善。

  我试着说服他,他的死只会遭到粉饰且被说成是他的确疯了的证据,要改善这个鬼地方的最好方法就是活下去、抗争下去。但我知道,他在这里遭受到难以置信的痛苦是前所未有的。如果他终于忍无可忍,我衷心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州警在下午七点抵达,于是我离开了。

  [3]

  《明报》透露,脱逃的浪潮让管理当局压力倍增。监视更加严密,规矩更加强硬,处罚也变得更加严厉。持续的搜查和高涨的紧张气氛让亚伦了解,当局知道有事要发生。他们抓了宠物治疗部的主要病患。

  警卫殴打病患,以套取有关计划的讯息。几名病患工不明就里地被关禁闭。上头下令,不久后将关闭职业治疗部。

  亚伦从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所有的刑事转送犯都将被送回各自的监狱去。他猜想,这是哈伯用来将那些具有潜在危险的病患扫地出门的方法;这些病患控制了职业治疗部,运用他们在病人以及某些戒护人员间的影响力。

  病患领导人决定,再拖下去只会削弱他们反击的能力,危害整个行动。

  “就这么决定了。”查克说,“战争定在下周一发动——‘黑色星期一’。”

  亚伦虽然没告诉玛丽关于计划暴动的事,他还是建议她退掉租屋,星期二就回雅典市去。他知道,等她星期一下午三点过来看他时,这附近就会设下路障,她怎么也进不来了。但他还是希望她能从外面看到一切,这样她才能告诉大家,利玛医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罗亚尼打算把病患们对受虐事件的证词和联署宣誓书封到金属柜里的主意告诉她,却没向她说明原因。他们把蒸气管里的石棉拆下来,排列在柜子里防火,并用四条铁链把柜子绑了起来,亚伦在柜子外头写上:

  给公路州警与FBI

  他说,柜子里的东西必须让世人知道,医院里的真实情况远比《明报》报导的情形还糟糕。

  “万一我和其他病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说,“如果你星期一来访时受阻于外,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传话给那些记者。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叫他们要求看那个金属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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