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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亚伦笑了。“盖伯,你以前喝的都是在店里买得到的酒。那些酒或许尝起来很猛,但其实酒精浓度只在12%到80%间。我从利巴嫩监狱学来的私酿烈酒,酒精浓度可是有120%到160%。它就和白闪电一样烈,只不过它的原料是水果而非谷物。你能用这玩意发动汽车。”

  等到他们开始理解他说的情形之后,大伙儿的情绪更加高涨。

  “好耶!好耶!”鲍比说,他和盖伯互相击掌。“咱们就这么办!”

  一直等到交班时,所有的戒护员都离开了病房,他们才轻易地进入戒护人员的护栅里。亚伦把风,盖伯从后面抓起鲍比的皮带,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把将他高举到天花板。

  盖伯负责拿着塑料容器,因为戒护人员和警卫都习惯了看他拿塑料容器来装冰茶。他把罐子藏在自己房里,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加入用餐的行列。

  吃过饭后,四个共谋者聚集在盖伯的房里,开始他们的工作。鲍比做了一个空的优格盒子并撕碎一件t恤。

  “好了,”亚伦说,“我们要把果肉和酒分开来。”他在盒子底部戳了个洞,把破布放在盒子里,利用这个临时的滤网将酒倒进第三个塑料牛奶罐里。“现在大家退后点,”他说,“这东西的味道会让你的酒虫蠢蠢欲动。等你尝过之后就会知道,为什么别人称它为烈酒。要是你能忍受它的味道的话,还可以尝尝那些果肉。”

  理查德好奇地抬头看。“如果那果……果肉尝起来那……那么讨厌,你们为什么还要吃呢?”

  亚伦咧嘴一笑。“和我们要喝它的理由是一样的。”

  他们获得了差一盎司就满一加仑的酒。他们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速喝了它以毁灭证据。亚伦倒一些酒到可口可乐杯里试味道时,鲍比在门边查看。那味道就像是混杂了电池酸液的汽油一样。喝下去之后,喉咙和胸口灼热难耐,就像是砖块落进胃里的感觉一样。其他人知道他喝得很痛苦,但他还是憋说:“太-棒-了!”

  鲍比扬起眉毛望向理查德,理查德回他:“我没……没问题……”

  他们很快地喝了。

  证据下肚之后,他们安安静静地坐着听收音机约莫有二十分钟。亚伦觉得全身麻木了。声音变得扭曲。他觉得头晕沮丧,却又同时感到茫然和开心。理查德很快就失去知觉,他的头倒在盖伯的床上。鲍比半挂在马桶上,十分钟前他就不行了。只有盖伯和亚伦还够清醒,才会赫然察觉到他们完全忽略掉的一些事实。

  “我们怎么会这么笨哪?”亚伦问,“理查德和鲍比得穿过中央圆圈的桌子才能回到他们的房间哪!”

  “有什么提议吗?”

  盖伯的两脚在挣扎,他搔抓着自己的一头金发。“你到桌子那儿跟戒护员要针线。他必须到护士站上锁的柜子去拿。这样我就有充分的时间把他们送回去。你别呼气,走路试着别摇摇晃晃的。”

  亚伦知道自己的意识没能像盖伯一样运作,但他也知道盖伯和他一样醉、一样僵麻。他试着集中精神,才能完美地执行计划。“万一他问我要针线做什么,怎么办?”

  “告诉他你的衣服破了,你要缝衣服。”

  亚伦摇着头想清醒一点,说道:“可是我的衣服没有破啊!”

  盖伯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一把撕破亚伦上衣的口袋,交到他手上。“现在有啦!”

  亚伦依照着盖伯的计划去做。当戒护员进去护士站拿针线时,盖伯右手夹着鲍比、左手夹着理查德,迅速通过圆圈。总算松了口气,亚伦很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回房间。

  他在头倒到枕头上之前就失去意识了。

  [4]

  隔天清晨,亚伦的头疼得要命,又沉又涨。他的关节痛得必须睁开双眼。在内心深处,他的心眼看到了站在拥有意识的现实舞台上、那个聚光灯下的自己。真是奇妙,他想,当阿瑟向体内的孩子们解释,只要现身世界、实际与家族以外的人面对或交谈就好似站在聚光灯下之时,他是从未真的“看到”这个聚光灯。现在他清楚地看到聚光灯,就像一个喜剧演员独自面对观众唱独角戏一样,而其他的表演者都留在后台或舞台两翼一样。他想下台一鞠躬,但聚光灯却跟着他,把他囚禁在看不见的光圈里。

  他知道阿瑟和雷根要他为宿醉负责,不愿让其他人来接管意识。他必须一个人承受行为的后果。“如果你想随乐起舞,”他听到阿瑟说,那伦敦腔的声音从他嘴里冒出来,萦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你就必须付钱给吹笛手。”

  亚伦的嘴巴焦渴不已,全身的关节都僵硬掉了。午夜醉得要死,还要在清晨五点半爬起来,这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他终于撑到房间外头,走到饮水机前,狂饮了快一加仑的水。他的下眼睑沉重不堪,宿醉的眼袋彷佛挂满了砂砾。“老天爷啊,帮我度过这一关吧!”他呻吟着说。

  他看到鲍比和理查德坐在活动大厅里,安静而痛苦。鲍比抬起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凝望着他。“我觉得好像咬到了块炸药似的。”

  理查德还不错——至少从外表看起来还可以。他换上了出庭的服装,看起来比宿醉更加紧张。他摇晃着棕色的眼珠子道:“你要好好照顾小西和小佛,好吗?”

  “当然,”亚伦说,“我会跟它们说话,不让它们闹情绪的。”

  理查德笑着,脸上肌肉因为头痛而抽搐。“万一我没办法马上从法庭回来,我希望它们不会忘了我。法院通常会把我滞留在郡监狱几天。”

  等到理查德该动身前往法院时,他看着亚伦和鲍比,站起来把眼泪吞了回去。鲍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握住他的手,同时望着他道:“你这家伙,要争气啊!”

  卢山姆带着扩音器走进活动大厅的瞬间令人震惊,陆卡尔站在他身旁,把一群恍神者推到一边:“给我靠墙站,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卢山姆刺眼的目光和喷气的鼻孔,来回走在面向墙壁的一列病人之间。“好了,你们这群畜生!”他嗤鼻道,“如果没有人出来承认在墙上写我卢山姆是傻瓜的话,我就他妈的让你们在这里站上一天。”

  亚伦强忍住想笑的冲动。就在此时,扩音器里传来理查德的名字,叫他到圆圈里报到,准备离开。

  “你他妈的给我滚回队伍去!”卢山姆大叫。

  理查德怕他怕得要死,脸色变得苍白。“但……但是,长官,我要……要去法……法院。”

  鲍比的眼神很冷酷。

  卢山姆一把抓起理查德的上衣。“听着,废物,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当我说‘他妈的’,你要蹲下。当我说‘去你的’,你要跪下来。你听懂了没呀,小子?”他拿理查德的头去撞墙,并怒吼着,“你听懂了没啊?听懂了没?”

  当卢山姆把理查德拉回队伍中时,鲍比用轻柔但威胁的口吻道:“把你的手拿开。”

  卢山姆冷漠地望着鲍比,然后又转身望向理查德。“怎么,你上过这小子啦,鲍比?”

  鲍比站到卢山姆和理查德的中间,从袜子里拿出刀片,随着弧状的动作一把将卢山姆的手腕割开见骨。在还没人来得及反应之前,他猛削卢山姆的脸,来回划过他的喉咙和胸口。

  血光四溅,当血喷到亚伦脸上时,他大叫道:“哦!我的天哪!”他两腿纠结,在他崩溃之前,雷根接手,他冲向鲍比免得他杀了人。刀片掉落地面。

  扩音器传出大声的尖叫:“蓝色警戒!a病房!蓝色警戒!”然后警报器就放声大作。

  陆卡尔撕下身上的衣服,将它包裹在卢山姆的脖子上,阻止血再流出来。“该死的,山姆,我叫你不要去惹那些疯子嘛!我的天哪,山姆,你别死啊!我的老天,山姆,别死啊!”

  因为亚伦的恐惧而冲出来接管意识的雷根,看出危险的到来。这会儿听到镇暴队冲下楼来的声音,他迅速地移动着。他朝盖伯望了一眼,用眼神交换了意见。他用左脚将刀片横扫过地板,碰到盖伯的网球鞋。然后盖伯便将它塞进爽身粉罐子里。

  镇暴队把鲍比拖进了隔离室,把其他人都锁在各自的房间里。

  警报器终于停了下来,但病房里还是充满了警卫。安全部门的主管大声下令道:“把这个地方给我掀了!”然后警卫就把病患一个个拉到病房外,剥光他们的衣服。“转过去,你这人渣!把手和鼻子给我靠在墙上!”

  他们翻遍了病房,想把武器找出来,他们检查裤子的缝边,撕开枕头,把洗发精和牙膏挤个精光。其中一名警卫戴上及肘的塑料手套检查每一间厕所。

  大厅里很快就充满了从病房里弄出来的碎片,以及光裸身子面对墙壁的病人。

  但他们永远找不到鲍比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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