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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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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斯托姆根说道,“基督教主教、天主教红衣主教和犹太教拉比共一百人,签署了联合声明,支持监理人的政策。世界上的宗教跟你是对立的。” 温莱特恼怒地摇头反对,“不少宗教领袖有眼无珠:他们已被超主们收买。等他们看清危险的时候,人类早就大势已去,丧失主动权,沦为奴隶了。” 一阵沉默。然后还是斯托姆根说话了:“三天后我要同监理人再次会谈。我会把你的意见带给他,我的职责就是转达地球人的意见。不过,这改变不了什么,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温莱特慢条斯理地说,“虽然我们对超主们有不少意见,但最主要的还是我们讨厌他们那种神秘兮兮的样子。你是唯一能跟卡列伦交谈的人,可就连你也从未亲眼见过他!那么,我们怀疑他的动机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不在乎他为人类做了那么多好事?” “对,不在乎。我不知道是什么更让我们痛恨,是卡列伦的万能力量,还是他的故作神秘。既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为什么他从不露面?斯托姆根先生,下次跟监理人谈话时,你问问他!” 斯托姆根没说话。他没什么好说的,什么也说服不了对方。有时候他都弄不清是否已经说服了自己。 的确,在超主们看来不过是一次很小的行动,但对地球来说,这是件前所未有的大事。这些大船自深不可测的太空降临,没有发出任何警示。小说里无数次描写过这样的场景,但没人相信真会有这么一天。现在这一时刻终于来临:那一个个闪闪发光的形体无声地悬停在每一块陆地之上,它们是高科技的象征物,人类再过几百年也无望匹敌。六天来它们漂浮在城市上空,一动不动,似乎并不知道下面有城市的存在。但显然并非如此:这些巨舰恰好停泊在纽约、伦敦、巴黎、罗马、开普敦、东京、堪培拉等大城市的上空,而不是别的地方,这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这让人揪心的几天还未结束,就有人已经猜到了实情。这不是不了解人类的某个物种的初次试探性接触。在这些静寂不动的大船里面,外星心理学家正在研究人类的反应。一旦紧张的曲线达到峰值,他们就会行动。 到了第六天,地球监理人卡列伦通过覆盖所有电台频率的无线电波向地球介绍了自己。他的英语完美,由此引发的争论在大西洋两岸持续了一代人之久。不过,他的演讲行文逻辑远比其风格更加惊人。无论用什么标准衡量,这篇讲话都算得上天才之作,显示出他对人类事务的把握精准老道,炉火纯青。他的学识和鉴赏能力毋庸置疑,间或挑弄般地提上几句未知的知识也是刻意而为,让人类相信,一个无法抗拒的知识权威正君临于地球。卡列伦讲完话,地球各国就都明白他们摇摇欲坠的主权国家从此完结了。地方和内部政府的权力还可维持,但更大范围的国际事务决定权已经不再归人类所有。一次次争论、一次次抗议都于事无补。 很难指望世界上所有国家都会规规矩矩,屈从于那点儿有限的权力。但积极反抗也困难重重,令人气馁。要是摧毁超主的飞船,就算能够击中,下面的城市也会遭受毁灭。即便如此,仍有一个大国试着这么做了。大概那些当权人物希望用一枚原子弹一石击两鸟,就把目标锁定了敌对邻国首都上空的飞船。 几位军官和技师坐在秘密控制室里,看着大船的图像在电视屏幕上渐渐扩大,内心极为矛盾。一旦成功,其他飞船会如何反应?他们能摧毁所有飞船,让人类重回往日的生活吗?卡列伦会对袭击他的人发动报复吗? 导弹撞击爆炸的一瞬,屏幕上突然一片空白,图像立刻切转到几英里外的空中摄像机上。理论上几分之一秒后,一个火球就会生成,它那太阳般的光芒将会布满天空。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大船依然漂浮在天边,沐浴在自然的阳光中,毫发无损。别说击中飞船了,甚至连导弹去了何处都弄不清楚。还有,卡列伦不但没有发动报复,甚至都没有指出他早就知道这次袭击计划。他只是完全无视了这些人,让他们对并不会到来的报复担惊受怕。这种手段比任何惩罚行动都更有效,更具挫败力。几周后这个政府就在一片指责声中垮台了。 还有人发动过几次消极抵抗,反对超主的政策。一般而言,卡列伦只是任其发展,直到他们发现拒绝合作最终受害的是他们自己。只有一次,卡列伦对反抗政府采取了直接行动。 一百多年以来,南非共和国始终处在各种社会纷争的中心,敌对双方保有良好意愿的人曾试图架设沟通桥梁,但均告失败——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偏见容不得任何合作。继任的一届届政府只是在容忍度上稍有差别,仇恨和内战的恶果荼毒大地生灵。 实在没办法结束群体间的歧视时,卡列伦便发出警告,它不过简单指定了时间期限。人们有些担心,但谈不上恐惧或惊慌,因为他们相信,超主们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滥施暴力或采取毁灭性行动。 他们的确没有。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正午时分,太阳在穿越开普敦天空的子午线时突然消失,留下了一片苍白发紫的阴影,不发光也不发热。在太空中,阳光被两块交叉的区域分作两极,因此没有任何光投射出去。受到影响的区域是个完好的圆形,直径足有五百公里。 演示持续了三十分钟。这已足够了:第二天南非政府宣布恢复白人少数民族的全部公民权。 除了这类独立的事件,人类已经接受了超主,将其看做自然存在的一部分。最初的震惊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段时间,世界又恢复了常态。瑞普`·凡·温`克尔猛醒之后将会发现人类世界的最大变化,是某种缄默期盼的出现,人类在引项等待超主亮相,走出闪光的飞船。 五年后,人们还在等待。斯托姆根觉得,这正是所有祸患的起因。 像往常一样,斯托姆根的车一驶进发射场,就被一群拿着相机的观光客围住了。秘书长最后跟自己的助手说了几句,就拎着公文箱走出了观望的人群。 卡列伦从不让他久等。人群里发出“噢”的一声,天上出现了一个银色的气泡,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一股气浪吹开了斯托姆根的外衣,转眼间一艘小飞船已经停在五十米外,离地面几厘米的高度,就像怕受到地球污染似的。斯托姆根缓步向前,看着无缝船体上那熟悉的折皱,接着,那扇让世界顶级科学家倍感困惑的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他走进飞船,进入里面唯一的、光线柔和的房间。入口封上了,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声音和光线都被挡在外面。 五分钟后门又开了。虽然感觉不到任何运动,但斯托姆根知道自己已在离地面五十公里的高空,而且是在卡列伦飞船的正中央。他置身于超主们的世界:他们正在他的周围忙着各自的神秘事务。他比任何地球人都离他们更近,但对他们的外形特征并不比下面的千百万同胞知道得更多。 不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小会议室,除了屏幕下方的一对桌椅,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些东西似乎有意不去泄露它们制造者的任何信息。视觉屏幕上空空如也,它一直就是这样。有时候斯托姆根梦见屏幕上一下子活了起来,揭开让全世界困惑不解的秘密。但这梦一直没有实现:那黑暗的长方形后面隐藏着全部的神秘。当然,那后面还有力量和智慧,对人类的理解和宽容,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则是对下面星球上的小动物戏谑般的喜爱。 隐蔽的栅格后面传出一个沉着、和缓的嗓音,斯托姆根对它十分熟悉,尽管地球人只听过一次。语调深沉浑厚,给人一种强烈的尺寸感,唯一能显示的就是卡列伦的体格特征。卡列伦很高大,或许比常人大得多。确有一些科学家分析过他唯一的一次讲话录音,认为声音是机器发出的。斯托姆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好吧,雷吉,我听了你们的短暂会谈。你对温莱特先生是怎么考虑的?” “他是个诚实的人,虽然他的很多追随者谈不上这一点。我们拿他怎么办?自由团本身没什么危险,但有些极端分子公开鼓吹暴力行动。我考虑过在我房子里放上个警卫。不过,我希望没这个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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