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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肯定孩子们喜欢听你讲个故事,”奈对阿切说。“实际上我们都喜欢。”

  阿切差不多有一个“尼里特”没有说话。他眼睛里的液体非常活跃,动来动去,好像他在仔细观察眼睁睁望着他的人们。最后,他头上光带又放射了出来,围着头转个不停。

  “很久很久以前,”他讲开了,“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物产丰富,美丽异常。所有的八爪蜘蛛住在一个浩瀚的大海中。地面上有许许多多的动物,其中一种,是……”

  “对不起,”尼柯尔对阿切和其他人说,“我不知道怎么翻译下面一个色彩句子。”

  阿切用了好几个新句型来说明那个词。“那些早已消失的……”尼柯尔自言自语地说。“哦,是啊,故事里每个单词是否都译得很准确并不很重要……我就叫它们先知者好啦。”

  “在这个美丽星球的土地上,”尼柯尔继续为阿切翻译,“有许多动物,其中智商最高的是先知者。它们建造了可以飞上天空的飞机,对附近的行星和其他星球进行了探查,甚至学会了在过去没有生命存在的地方,由简单的化学元素创造生命。它们用不可思议的知识,改变了土地和海洋的性质。

  “先知者认为八爪蜘蛛物种有许多尚未开发的能力,它们生存许许多多年以来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就开始教它们如何发展、应用潜在的能力。多亏了先知者,八爪蜘蛛才在这个星球上成为智力第二高的生物,与先知者的关系变得非常复杂、非常亲近。

  “在此期间,先知者帮助八爪蜘蛛学会了离开水而生活,直接从这个美丽星球的空气中吸取氧气。这一群八爪蜘蛛开始完全在陆地上生活。一天,两个物种的主要负责人开会宣布,所有的八爪蜘蛛成为陆地动物,从此放弃在海洋中的领地。

  “大海深处有一小群八爪蜘蛛,数量不到一千,由当地一位优化师管理。但这位优化师认为两个物种的主要负责人做了一个不正确的决定,就起来反抗。它和它的属下受到排斥,也不愿接受先知者的恩惠。它和它以后的好几代继续在海洋深处过着孤独而朴素的生活。

  “这个星球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灾难,已经不可能在陆地上生活。数百万动物死去了,只有那些八爪蜘蛛在大海深处舒舒服服地生活。那颗星球成了一片荒原,它们依然生活了好几千年。

  “后来,这颗星球终于复苏。几个海洋八爪蜘蛛冒险来到地面,发现它们的同类——还有先知者,一个也不在了。那位几千年前的地方优化师很有远见,没有他的反抗行动,所有的八爪蜘蛛都会灭绝……那就是为什么至今精明的八爪蜘蛛保持着既能在陆地,也能在水中生活能力的原故。”

  故事一开头,尼柯尔就意识到阿切跟他们有一种共同的东西,跟他过去告诉他们的事完完全全不同。是因为今天早上的谈话吗?早上她告诉阿切,等帕克特的孩子一出生,他们就要回新伊甸园去。她不能肯定。但她知道,阿切的这个传说,讲述了,八爪蜘蛛的一些事情,而人类决不能用其他办法来解决。

  “这个故事太好啦,”尼柯尔说着,轻轻拍了拍阿切,“不知道孩子们是不是喜欢……”

  “我认为很棒,”开普勒说。“我还不知道你们在水里都能呼吸哩。”

  “跟还没出生的娃娃一样,”奈正在说话,麦克斯·帕克特突然一下子冲进门来。

  “快来,尼柯尔,”麦克斯说,“隔四分钟就收缩一次了。”

  尼柯尔站起身来,又回头对阿切说:“请告诉蓝医生,请形象工程师来,还有摄影虫系统,要快!”

  同时在里面和外面观察分娩过程真是非常精彩。

  尼柯尔通过蓝医生向埃波妮娜和八爪蜘蛛形象工程师发指示。“呼一吸,整个收缩期间都要深呼吸,”她朝埃波妮娜喊道。“让宫缩间隔密一些,进入产道,光线亮一点,”她对蓝医生说。

  理查德完全给迷住了。为了不妨碍工作,他退到卧室的一边。他的目光跟着墙上面面中两个八爪蜘蛛和他们的设备来回转。画面上呈现的收缩情景就是床上的情况。每次收缩过后,蓝医生就交给尼柯尔一个小小的圆形膏药,尼柯尔就把膏药贴在埃波妮娜的大腿根内侧。不一会儿,头一次宫缩已经进入体内的小摄影虫就直奔膏药处,另外一些刚到的摄影虫又爬进了产道。只需二三十秒钟的资料处理,另外一套图片就会呈现在墙上。

  麦克斯都快把大家搞疯了。每次宫缩接近高峰,埃波妮娜都忍不住尖叫或者呻吟。而麦克斯一听到叫喊,就跑到床边紧紧抓住她的手。“她痛得要命啦,”他会对尼柯尔说,“你一定得想办法帮帮她。”

  两次宫缩之间,尼柯尔建议埃波妮娜应该在床边站起来,让人工压力缩短产程。这一来,麦克斯更糟糕。他那尚未出生的儿子给紧紧夹在产道中,由于宫缩的挤压显得很不舒服,麦克斯大发议论。“哦,天哪,你看,你看,”一次非常厉害的收缩之后,麦克斯说。“小脑袋瓜给挤坏啦。啊呀,妈的。地方太窄了,他出不来呀。”

  在马利乌斯·克莱德·帕克特来到人世之前,尼柯尔作了几项重要决定。第一,她认为没有人为帮助,孩子生不下来。因此,她有必要切开会阴,一来减少疼痛,二来防止撕裂。尼柯尔还认为有必要把麦克斯赶到室外,要不然他会变得歇斯底里,会干扰分娩。

  艾莉按尼柯尔要求给解剖刀进行消毒,麦克斯看见手术刀,眼睛都瞪圆了。“拿刀干吗呀?”他问尼柯尔说。

  “麦克斯,”埃波妮娜觉得又要收缩了,尼柯尔镇定地说,“我非常爱你,但我希望你离开房间,求求你。我要做的事是要让马利乌斯出生更容易一些,但看起来可不那么漂亮……”

  麦克斯动也不动。帕特里克一直站在门口,埃波妮娜又叫唤起来的时候,他把手搭到朋友的肩膀上。孩子的头显然是在使命往外顶。尼柯尔开始手术了,埃波妮娜声嘶力竭地尖声大叫。

  “不,”一看到血,麦克斯就疯了,大叫道,“不……哦,该死……哦。我真该死。”

  “算了……走吧,”尼柯尔一边手术,一边无动于衷地大声喊道。艾莉用棉花尽快吸干流出的鲜血,帕特里克将麦克斯拉了一个转身。紧紧地抱住他,把他拽到了起居室。

  只要墙上有图片,尼柯尔就会查看一下。小马利乌斯的位置很正常。多么了不起的技术啊,她头脑里掠过这个念头。这会完全改变人类的分娩过程。

  她没有时间多想,又一次宫缩开始了。尼柯尔伸出手去握住埃波妮娜的手。“这次行了,”她说。“你要全身用力……一收缩就一直用力。”尼柯尔告诉蓝医生现在用不着图像了。

  “用力,”尼柯尔和艾莉一齐大喊。

  孩子露头了,他们看见一团淡褐色的头发。

  “再用力,”尼柯尔说。“再用力呀。”

  “我不行了,”埃波妮娜呜呜咽咽地说。

  “你行……用力。”

  埃波妮娜弯了弯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马利乌斯宝宝掉到尼柯尔的手上。艾莉准备好了剪刀,剪掉脐带。没有拍屁股,孩子自己就哇哇哭了。麦克斯冲了进来。

  “你儿子下来了,”尼柯尔说。她擦干净孩子身上的粘液,包好脐带,把孩子交给那位自豪的父亲。

  “噢,天哪……噢,天哪……我在干吗呀?”麦克斯手足无措地说,但他满面红光,双手捧着新生儿马利乌斯,好像是捧着易碎的玻璃,又好像是捧着珍贵的宝石。

  “你可以吻吻他,”尼柯尔满面含笑地说。“那就是个好的开端。”

  麦克斯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马利乌斯。“现在可以把他抱来见妈妈””埃波妮娜说。

  看着新生的儿子,第一次紧紧贴在心窝窝,幸福的眼泪从这个刚做母亲的人眼中夺眶而出。尼柯尔帮助麦克斯把孩子放到埃波妮娜的胸前。

  “喔,法国妞,”麦克斯抓住埃波妮娜的手说,“我真爱你呀……我是多么爱你呀。”

  马利乌斯从落地时起,就一直在不紧不慢地哭,到了妈妈怀中,换了个地方,突然安静下来。埃波妮娜用麦克斯没有抓住的那只手轻轻地抚摸新生的儿子。

  突然,麦克斯眼中也涌出了热泪。“谢谢你,亲爱的,”他对埃波妮娜说。“谢谢你,尼柯尔。谢谢艾莉。”

  麦克斯向屋子里的每个人,包括两个八爪蜘蛛,一再道谢。后来五分钟,麦克斯简直成了一台与人拥抱个没完的机器。就连八爪蜘蛛也没能逃脱他表示谢意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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