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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我苦思冥想多年了。”埃拉说,“我感到焦心的是,卢西塔尼亚星上只有如此稀少的生命形式――你记得吧,安德鲁,那也是我们发现德斯科拉达病毒卷人了物种配对的部分原因。我们知道,这里曾发生过灾难性的变化,几乎灭绝了所有物种,并改造了少数的幸存者。德斯科拉达病毒对卢西塔尼亚星上大多数生命的破坏性,超过了一次小行星的碰撞。但由于我们是在这里发现德斯科拉达病毒的,因此我们'总是假定它是在这里进化出来的。我明白,就像清照所说的那样,这没什么意义――但由于这事显然发生过,那有没有意义并无关系。但如果没有发生又会怎么样呢?如果德斯科拉达病毒来源于神又会怎么样呢?当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某些通过人工研制出这种病毒的智慧生命。”

  “那太恐怖了,”维京说,“制造一种类似的毒药,并发送到其他星球,甚至不知道或不在乎会杀害些什么生灵。”

  “不是毒药,”埃拉说,以口果德斯科拉达病毒确实在调节行星体系,那么它是不是改造其他星球的一种工具呢?我们从来没试图改造过什么――我们人类和我们之前的虫族都只是在土著生物已达成均衡的星球定居,这种均衡就类似于地球上的均衡一样。含氧丰富的大气层会迅速吸收二氧化碳,以便当恒星过热时保持行星的适度气温。如果某地有一种生物决定,为了开发出适合于他们殖民的星球,他们要提前把德斯科拉达病毒发送到那里――也许提前几千年,以便从智慧上把该行星精确地改造出他们所需要的状况,这会怎么样呢?当他们到达那里准备建设新家园时,也许他们具有终结德斯科拉达病毒的反病毒,以便他们能够建立真正的生态平衡。”

  “或许他们研制出这种病毒,是为了不让它干扰他们或他们需要的动物,”维京说,“也许他们消灭了每个星球上的所有不必要的生命。”

  “两种方法都对这一切作出了解释。我一直面对的问题是,无法弄明白德斯科拉达病毒中难以解释的、非自然的分子排列――它们之所以继续存在,仅仅是因为该病毒为了维系其内在矛盾而不停地工作。但我一直无法想像,这样一个自我矛盾的分子最初是如何进化的。如果我早知道它是设计制造出来的,这一切就已得到解答了。王母说清照抱怨过,德斯科拉达病毒不可能是进化而来的,卢西塔尼亚星的生态平衡也不会是自然存在的。的确,它不是存在于自然中。那是一种人造病毒和人造生态平衡。”

  “你是说这真的有所帮助吗?”王母问。

  他们的面部表情显示,他们在兴奋中实际上忘记了她也是谈话的一员。“我还不知道,”埃拉说,“但那是一种看问题的新方法。首先,如果我能够假定病毒中的每种成分都有一个目的――而不是像自然发生的那样,开启和关闭基因显得杂乱无章,那就会有帮助。只要知道它是设计出来的,就给了我希望,我就可以改变设计,或者重新设计。”

  “不要操之过急,”维京说,“这还只是一种假设。”

  “这听起来是真的,”埃拉说,“给人以真实的感觉,它解释了许多事情。”

  “我也有同感,”维京说,“但我们必须在受其影响最大的人身上做试验。”

  “普朗特在哪里?”埃拉问,“我们可以跟普朗特谈谈。”

  “还有‘人类’和鲁特,”维京说,“我们必须用父亲树来试验一下这个概念。”

  “这会像飓风一样把他们击倒的。”埃拉刚说完,就意识到了这话的含义,“这的确不仅仅是一种比喻,它会让人伤心的――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整个世界只是一个人ェ改造项目的话。”

  “比他们的世界更重要的,”维京说,“是他们自己,第三种生命形态。德斯科拉达病毒赋予了他们现在的一切特性和他们生活中最基本的要素。记住,我们最好推测,他们曾经是作为哺乳类生物进化而来的,雄性与雌性直接交配,小母亲们吮吸雄性的生殖器官从而产生生命,一次可产生半打――那是他们过去的情况。后来,德斯科拉达病毒对他们进行了改造,使雄性失去生育能力,直到他们死后变成树才具有生育能力。”

  “他们的本质……”

  “当我们最初认识到人类有许多行为是出于进化的需要时,这对人类也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维京说,“至今还有无数人不相信。即使事实证明确凿无疑,你以为他们会像相信太空旅行之类的奇迹一样轻易相信这个观点吗?看见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的生物是一回事;但你发现自己既不是上帝创造出来,也不是进化而来,而是另外一种生物中的科学家创造出来的,那可是另外一回事。”

  “但如果那是真的……”

  “谁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我们要知道的是这个观点是否有用。对猪族来说,这太具破坏性了,他们永远也不愿相信。”

  “有人会因为你们告诉了真相而恨你们,”王母说,“但也有人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他们再次望着她――或者说,至少简的计算机显示他们望着她。“你知道这一点,对吧?”维京说,“你和韩非子刚刚认识到,你们民族的智力被人为地拔高了。”

  “也一下子带上了枷锁。”王母说,“对我和韩真人来说,失去的是自由。对清照来说……”

  “在猪族中,有许多像清照这样的人,”埃拉说,“但普朗特、‘人类’和鲁特不在此列,对吧?他们都很聪明。”

  “清照也很聪明!”王母说。她言辞激烈,超出她的本意,但作为一个贴身女仆的忠诚慢慢消失了。“我们不是说她不聪明,”维京说,“但她在这件事上肯定不明智,是不是?”

  “在这件事上是不明智。”王母说。“那就是我们的意思。没人愿意知道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的身份是虚假的。许多猪仔相信,上帝使他们显得有些特别,正如你们的真人相信的那样。”

  “我们根本就不特别!”王母叫道,“我们都跟泥土一样普通。没有真人,也没有神。他们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们。”

  “如果没有神,”埃拉说,温和地纠正她的话, 那么他们就无法以某种方式给予关心了。”

  “正是他们自私的目的才使我们这样的!”王母喊叫道,“不管谁制造了德斯科拉达病毒,猪族都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而真人呢,则是星际议会计划的一部分。”

  “作为一个根据政府要求出生的人,”维京说,“我同情你的观点。但你的反应太匆忙了。我的父母毕竟也想生我。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也像其他活着的人一样,有自己的生活目的。你们星球的人民错误地认为,OCD行为是神传递的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神。你们以前对人生目的的理解是自相矛盾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必须认定没有目的。”

  “噢,我知道有目的,”王母说,“星际议会需要奴隶!那就是他们创造清照的目的――给他们当奴隶。而她却想继续当奴隶!”

  “那是星际议会的目的,”维京说,“但清照有爱她的父母,我同样也有。这个世界有许多不同的目的,万物有许多不同的成因。你相信的理由被证明是错误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没有还可相信的理由了。”

  “噢,我想也是这样的,”王母说。现在,她为自己出口轻率而感到羞愧不已。“不要在我面前低头,”维京说,“或者是你在那样做吗,简?”

  简一定回答了他,但王母听不见她的回答声。“我不管她的习惯是什么,”维京说,“这样低头的惟一理由是,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感到羞愧。我不会让她那样对我低头的,因为她没做什么令她羞耻的事情。她为研究德斯科拉达病毒开辟了一条新路子,可能因此而拯救几个物种。”

  王母听出了他口吻:他相信这一点,所以亲口称赞她。“不是我,”她争辩道,“是清照。这些都是她研究的问题。”

  “清照,”埃拉说,“她已经让你完全离不开她了:就像星际议会让清照随时想到他们一样。”

  “你们不能因为自己不了解她就对她不屑一顾,”王母说,“其实她博学、善良,我永远都比不上她。”

  “又是神。”维京说。“总是神。”埃拉说。“你们是什么意思?”王母说,“清照并没说她是神,我也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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