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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安德不愿有人提醒他:娜温妮阿已经离他而去。他努力不去想这件事,因为他正在思考另一些问题――主要是简的生存问题,另外还有所有其他问题。听了米罗的话,那种痛苦、空虚和惊慌的感觉又回到他心中。由于她不在这里,我无法只问一下,就得到她的回答;我无法只说一声,就让她记住事情;我无法只伸一下手,就摸到她的手。而且,最可怕的是:也许我再也无法重温旧梦了。“我想是吧。”安德说。“你可能不愿意把她们相提并论吧。”米罗说,“她毕竟是你共枕三十年的妻子,而欧安达只是我相处了五年的女朋友。但那只是从青春期开始计算的;她从小就是我的朋友,我最亲密的朋友,也许埃拉不算在内。因此,如果你想一想,我是大半生都跟欧安达在一起,而你只有半生跟我母亲在一起。”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安德说。“不要对我发火。”米罗说。“不要惹我生气。”安德说。

  米罗放声大笑。“心情不好吗,安德鲁?”他问,“有点不高兴吧?”

  这太过分了。安德本来在计算机旁研究安赛波网络的简化模型,苦思冥想简的灵魂可能寄居在这些任意格子中的什么地方,这时他转动椅子,狠狠地瞪着米罗,瞪得米罗停止了大笑。“我这样对待过你吗?”安德问。

  米罗显示出的愤怒多于窘迫:“也许我需要你那样对待我,”他说,“你那样想过吗?你们都是那么彬彬有礼。让米罗维护自己的尊严,让他自己闷得发疯,对吧?不要老谈起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吧。你不觉得,我有时候也需要有人跟我开开玩笑吗?”

  “你不觉得我不需要那样吗?”

  米罗又大笑起来,但笑得稍微迟些、也温和些:“一针见血,”他说,“你以前用你排遣忧伤的方式对待我,而我现在用我排遣忧伤的方式对待你。我们在为彼此开出自己的药方。”

  “我和你母亲仍然是夫妻。”安德说。“让我用自己二十多年生命的智慧告诉你吧,”米罗说,“如果你最终开始承认你永远也无法使她回来时,你就会轻松得多。她已经永远遥不可及了。”

  “欧安达才遥不可及,而娜温妮阿却不是。”

  “她皈依了基督圣灵之子修会。那是一个女修道院,安德鲁。”

  “并非如此,”安德说,“修道院规定,只有已婚夫妇可以加入。没有我,她无法加入进去。”

  “那么,”米罗说,“只要你想入会时,你就能让她回来了。我只能把你看成堂·克里斯托。”

  安德对那种想法忍俊不禁:“分床而卧,祷告不停,互不触摸。”

  “安德鲁,如果那就是婚姻,那我和欧安达就算是结婚了。”

  “那是婚姻,米罗。因为Filhosda Mentede Cristo(基督圣灵之子修会)中的夫妻都是在一起工作,一起做一项工作。”

  “那你和我也算是结婚了,”米罗说,“因为我们的工作是一起努力拯救简。”

  “只是朋友,”安德说,“我们只是朋友。”

  “更像是对手。简让我们俩一起当她的情人。”

  米罗的话听起来太像娜温妮阿对简的指责了。“我们不可能是情人,”他说,“简不是人,甚至连身体都没有。”

  “你不是讲逻辑的人吗?”米罗说,“你不是刚刚说过,你和我母亲仍然是夫妻,甚至用不着接触吗?”

  这是一个安德并不喜欢的模拟推理法,因为其中似乎有一点道理。娜温妮阿多年来都在嫉妒简,那有道理吗?

  “她实际上生活在我们的大脑中,”米罗说, 那是妻子去不了的地方。”

  “我老是想,”安德说,“你母亲嫉妒简,是因为她希望有人亲近她。”

  “Bobagem(废话),”米罗用葡萄牙语说,“Lixo(废物)。

  母亲嫉妒简,是因为她非常想与你亲近,却无法实现。”

  “你母亲不是这样的,她总是我行我素。有时候正当我们非常亲近时,她却转向她的工作中去了。”

  “就像你总是转向简一样。”

  “她是这样对你说的吗?”

  “没有说这些话。但当你跟她说话时,突然之间你不做声了,尽管您擅长默读,但不见你下巴的振动,而你的眼睛和嘴唇却对简给你说的话有了反应,她都看见了。你跟我母亲亲密在一起时,你突然之间就心不在焉了。”

  “那不是把我们分开的原因,”安德说,“原因是金的死。”

  “金的死是最后的导火线。如果不是为了简的缘故,如果我母亲相信你的内心和灵魂都是属于她的,金死后她就会转向你,而不是转身离去。”

  米罗说出了安德一直惧怕的事情。这是安德自己的错,他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丈夫,是他把她逼走的。最糟糕的是,当米罗这样说的时候,安德清楚那是真的。他一直就怀有的失落感无法控制了,突然两倍、三倍地增长,在他的脑子里变得浩瀚无边。

  他感觉到米罗那沉重、笨拙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安德鲁,上帝作证,我无意让你哭泣。”

  “事情已发生了。”安德说。“这并非全是你的过错,”米罗说,“也不是简的过错。你一定记得,我母亲总是疯疯癫癫的。”

  “她童年时遭遇了许多不幸。”

  “她接二连三地失去了她所爱的人。”米罗说。“我的行为让她相信,她也失去了我。”

  “你会怎么做呢,切断与简的联系吗?你以前试过一次,对吧? ”

  “现在不同了,她也与你同在。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本可以让简走开的,因为她与你同在。我可以跟她交谈得少一点,请她回避一下。她会体谅我的。”

  “也许吧,”米罗说,“但你当时并没有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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