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奥森·斯科特·卡德 > 安德的影子 | 上页 下页
二二


  很多男孩子发出嘘声,表示对这个回答的反感。当然也反映出了他们的傲慢自大和华而不实。穿制服的男人却严肃地点了点头。

  “正是有这样一个非凡无比的男孩,你的回答完全正确。正是这个男孩异常矮小的身材使尼禄刚才的判断出了点错误,他刚才断言一定有个人是最高分。”他转身对着尼禄。“差点你就是个完美的傻瓜了。”他说,“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点意外的话,你就碰巧说对了。当然啦,最差的钟每天还至少可以显示两次正确的时间呢。豆子,现在坐下,系好安全带。燃料已经加好,我们马上要助推加速了。”

  豆子坐下来,他感到其他孩子已经开始对他产生敌意。他就是最矮小的一个,凭借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的眼中钉。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让他成为人人都讨厌和憎恶的目标呢?

  尽管朝我来吧,把你们的箭全朝我射过来吧。我会在这个学校里顶住的,总有一天这儿会由我说了算,那时就不用担心谁不喜欢我了。那时的问题将变成我喜欢谁。

  “你们大概还记得,”男人继续说着,“尼禄满嘴喷粪之前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我再强调一次,你们中间很多人自以为是个人物,还不习惯别人没把你们当个东西,所以忙不迭地想找个靶子,满足你们那点想成个人物的可怜的虚荣心。我承认这儿有些人看上去天造地设正是这种靶子,但是,你们必须学会控制住自己,不要以为谁看着好欺负就可以对他指指戳戳,敲敲打打,也不要煽动别人去议论、贬低谁,别像疣猪一样躲在背后发出哧哧的讥笑声。克制自己不去做这些蠢事的原因在于,你们不清楚这群人里谁将在未来成为你们的指挥官。仔细想想吧,你们身边的某个人有朝一日对你们下一个命令就可以决定你们的生死。我建议你们设法赢得他的好感,不要像校园里那些小阿飞一样,为了炫耀自己而去羞辱他。”

  男人把挂着冰冷微笑的脸转向豆子,对着他。

  “我敢打赌,坐在那儿的那颗豆子,他已经计划好有一天当上舰队司令来指挥你们所有人了。他甚至在计划怎么收拾我。让我独个儿驻守一个边远行星的观象台,直到将我这把老骨头弄垮,瘫倒在工作岗位上,像一条阿米巴虫。”

  豆子丝毫没想过自己将来会与这位军官较劲。他并不想报复谁。他不是阿喀琉斯。阿喀琉斯是个蠢货。这个军官也是个蠢货,他居然把豆子当成那种人。但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以为豆子会对他满怀感激,因为他警告了其他孩子别去招惹他。这个军官的“保护”完全是多事,这只能加深他和其他孩子之间的隔阂。

  男人显然从豆子的脸上看出了他正在为什么事烦恼。“告诉你,豆子,我不在意你怎么对我。因为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虫族。如果你能成为一个给我们带来胜利的舰队指挥官,打败虫族,保护地球人类的安全,那么你就是叫我自己把自己吃了,骂我是天下第一的笨蛋,我还是会说,谢谢你,先生。虫族才是敌人,不是尼禄,不是豆子,也不是我。”说到这儿,他提高了音量,“所以,大家都管好各人的手,别到处乱伸。”

  男人再次咧嘴一笑,显得有几分阴森。

  “此外,在上次去学校的飞船上,有人企图打一个孩子,结果他在失重状态下被对方甩出去,飞过整个太空船,折断了胳膊。有一个基本的战略法则:在你能确定自己比敌人强大时再出手,否则就管好自己别去打架。这就算是你们进战斗学校后上的第一堂课吧。”

  这叫什么第一堂课啊?学校无疑只是要这个家伙在太空船的飞行过程中照护孩子,而不是要他来上课的。如果真要照着他的说法去做,那么在与一个强大敌人的对抗中,你只能无所作为。有时哪怕你是弱小的一方,也不得不主动挑起争斗,并不一定非要确定自己比对手强大。你可以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出其不意地行动。你可以突然袭击,可以从背后下手,可以蒙蔽敌人,可以欺骗说谎。总之为了成功,你可以不择手段。

  这个孩子堆里唯一的大人,在这艘太空飞船上算得上是个真正强大的家伙。但如果他是鹿特丹大街上的流浪儿,他所谓的“战略法则”就会让他在一个月之内饿死。当然,假如在这之前他还没因为说那些自认为很香的屁话被人弄死的话。

  男人转过身,准备回控制舱。

  豆子冲他大声喊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回身,目露凶光,凝视着豆子。“怎么着?已经在起草把我的睾丸放到泥沙地去当弹子打的命令啦,豆子?”

  豆子没答话,只是回视着他的眼光。

  “我是迪马克上尉。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也许现在搞清楚比以后再去打听要好些。“你在战斗学校讲课吗?”

  “是的。”他说,“我到地球度假,跟这艘满载男孩女孩的太空飞船一起回校,意味着我的休假结束了。”

  补给燃料的飞机与飞船分离,升到了他们上面。不,是他们乘坐的飞船正在下降。现在,飞船尾部已经比头部低得多了。

  金属盖板缓缓垂下,盖住窗户。只觉得飞船在不断下坠,越来越快地下坠……然后,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火箭点火,飞船重新开始上升,越来越高,越来越快,豆子感到自己被后坐力压得都快要陷进椅背中去了,而且这段时间就像永远一样长久。

  然后……一片静默。

  静默,接着是一阵恐慌。他们又开始坠落了,但不是朝下面的方向,人人都感到恶心和害怕。

  豆子闭上眼,没什么作用。他再次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没有人对他说明在这种情形下应如何保持沉着。但他在大街上自学过控制反胃的方法——那时他吃的许多食物都有些变味,常常引起恶心,而那些保命的食物又绝对不能吐出来。因此他开始使出自己的惯用手法——深呼吸,同时通过专心活动脚趾来转移注意力。这一招意想不到地见效,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克服了失重带来的不适。虽然这时还分不清上下,但他自我感觉很不错。

  其他孩子可没有他这一手,突如其来的平衡感的丧失,使他们受到巨大影响。大多数人连连作呕,好在肚子里没什么可吐的。

  迪马克回到船舱里,这回他站到了天花板上。非常有意思,豆子想。另一堂课开始了,讲的是如何摆脱脑子里原来的方向感和重力假设。事情明摆着,这些孩子就算再愚蠢也用得着别人告诉他们这些吗?

  豆子没有听讲,他在自己宽松舒适的安全带的束缚中稍微活动了一下,试一试这样做需要克服多大的压力。在他们前往战斗学校的这段时间里,豆子决定至少要学到一点在失重状态下运动的经验。他认为在太空中,将来某一天也许要靠这种知识来救自己的命,得搞清楚移动自己的身体需要使多大劲,要想停下来又应该使多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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