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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不是吗?”安德反驳道,“那我们为什么那么一心一意使他们不受我们的影响?这和科学研究无关,这种做法甚至不是正常的外星人类学研究。请记住,我们的安塞波、星际飞船、重力控制技术,甚至包括我们用来毁灭虫族的武器,所有这一切都来自我们同虫族的接触。所有这些,我们全都是在他们第一次进入我们星系时遗留下的基地上学到的。在我们真正理解其原理之前许久,我们便用上了这些技术。其中有些东西的原理,比如核心微粒,我们至今仍然不理解。正是因为接触了远比我们发达的文化,人类才得以进入太空。仅仅几代时间,我们便利用他们遗留下来的机器,超过了他们,甚至毁灭了他们。所以我们才会筑起围栏——我们害怕猪仔们也会同样对付我们。这个意思他们也知道。他们懂,他们恨它。”

  “我们不怕他们。”主教说,“他们是——蛮子,老天在上——”

  “我们在虫族眼里也是。”安德说,“但在皮波、利波、欧安达和米罗眼里,猪仔们从来不是蛮子。是的,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区别之大远甚于异乡人。但他们仍然是人。是异族,不是异种。所以,当利波看到猪仔们遭到饥馑,准备通过战争减少人口时,他没有采取科学家的做法。他没有站在一边观察战争,记录死亡和痛苦。他采取的行动是基督徒的行动,他拿走了娜温妮阿开发的、生物性状特别适应这个星球而不适于人类的苋属植物,教导猪仔们种植它,收获它,以它为食。我相信,星际议会发现的正是猪仔人口的增长和苋田。这种对法律的破坏不是为破坏而破坏,它的动机是关心,是爱。”

  “你怎能将这种犯上行为称为基督徒应有的行为?”主教说。

  “他的儿子向他索取面包,他却给他石头,这样的人算什么人呢?”

  “魔鬼也会援引《圣经》,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主教说。

  “我不是魔鬼。”安德说,“猪仔也不是。他们的婴儿因为饥饿挣扎在死亡线上,利波给了他们吃的,救了他们。”

  “瞧瞧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好事!”

  “对,我们就来看看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他们杀死了他,用的是与杀死自己部落中最受尊重的成员完全相同的方式。这难道不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吗?”

  “告诉我们他们极度危险,没有任何良心可言。”主教说。

  “告诉我们对他们来说,死亡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你真正相信一个人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缺的程度,再过一分他便会丧失这种完美,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死,直升天堂,岂不是一件美事?”

  “你竟敢嘲弄我们!你根本不相信天堂。”主教说。

  “但是你相信!还有那些卫教而死的烈士又怎么说?佩雷格里诺主教,难道他们不是幸福地上了天堂吗?”

  “他们当然上了天堂。但杀害他们的人却是畜生。杀害圣人的人,他们的灵魂将在地狱中受到永恒的诅咒。”

  “但要是那些死者不是上了天堂,而是就在你眼前转变成为另一种生命形态呢?猪仔死后会不会变成别的什么?要是他变成了一棵树,能继续活上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呢?”

  “你胡说些什么呀。”主教说。

  “你是想说猪仔能够从动物变成植物?”堂·克里斯托问道,“从生物学的基本原理上看,这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安德说,“整个卢西塔尼亚只有寥寥几个物种适应了德斯科拉达活了下来。因为只有这几个物种具备这种变形的能力。当猪仔们杀死他们的一个成员后,这个成员变形成了树。这棵树至少部分保存了这个成员的智力。因为就在今天,我亲眼看到猪仔对一棵树唱歌,没有任何一件工具触及树身,但树自己倒了下来,自己变成了猪仔们需要的种种木质工具。这不是梦,米罗、欧安达和我都亲眼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们唱的歌,看到他们摸着木头,为树的灵魂祈祷。”

  “这些跟我们怎么做决定有什么关系?”波斯基娜问道,“就算是吧,就算森林都是由死去的猪仔组成的吧,这也只跟科学家有关啊。”

  “我是想说,当猪仔们杀死皮波和利波时,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帮助他们两人进入生命的下一个阶段、下一种形态。他们不是野兽,他们是异族,将最高荣誉给予为他们做出最大贡献的人。”

  “又是你那种大变活人的把戏,对不对?”主教说,“跟你今天代言时一模一样,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看到马科斯·希贝拉,每一次都以全新的眼光。现在你又要我们把猪仔看成体面的正派人?好吧,我们就把他们看作体面的正派人。但我不会背叛议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只为让科学家们教会猪仔怎么制造冰箱。”

  “主教,请别这样。”娜温妮阿说道。

  大家望着她。

  “你是说,他们夺走了我们所有的文件,所有的文件他们都有读写权限?”

  “是的。”波斯基娜回道。

  “这么说,我文件里的所有内容,跟德斯科拉达有关的内容,他们都知道了。”

  “是的。”

  娜温妮阿双手叠放在膝上。“那他们是不会让我们撤离的。”

  “我也这么想。”安德说,“所以我才让埃拉请她参加会议。”

  “为什么不会让我们撤离?”波斯基娜问道。

  “因为德斯科拉达。”

  “胡说。”主教说,“你父母已经发现了治愈手段。”

  “不是治愈。”娜温妮阿说,“只是控制,让病发作不起来。”

  “这我们知道。”波斯基娜说,“所以我们才在饮水里加入添加剂科拉多。”

  “卢西塔尼亚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德斯科拉达的携带者,除了代言人,他可能还没来得及染上。”

  “添加剂又不贵。”主教说,“嗯,当然,他们可能还是会把我们隔离起来,我看他们很可能这么做。”

  “没有地方可以隔离我们。”娜温妮阿说道,“德斯科拉达具有无穷无尽的变异形态,可以攻击任何种类的基因物质。我们可以服用添加剂,但能给每根草都服用添加剂吗?每一只鸟?每一条鱼?给海洋里每一种浮游生物服用添加剂,这可能吗?”

  “所有生物都会受到感染?”波斯基娜问道,“我以前还不知道呢。”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娜温妮阿说,“但我开发的每一种植物中都内置了防护措施,苋属植物、马铃薯,都有。让这些植物的蛋白质起作用其实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是让植物自身产出德斯科拉达抗体。”

  波斯基娜震惊不已。“也就是说,无论我们走到哪儿——”

  “我们都会引发当地生态圈的彻底毁灭。”

  “你居然把这个当成秘密隐瞒起来了?”堂·克里斯托难以置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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