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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我叫奥尔拉多。”他拉起小女孩,把她背在背上,“全名叫劳诺·萨莱莫·希贝拉,娜温妮阿的儿子。”他笑着说,转身大步向前走。安德跟上去。

  娜温妮阿的儿子。简一直在听,从他耳朵里的植人式电脑里对他道:“劳诺·萨莱莫·希贝拉,娜温妮阿的第四个孩子。一次激光事故中失去了眼睛。十二岁。噢,对了,我发现了希贝拉这家人与其他卢西塔尼亚人的一个重大区别:他们愿意违抗主教的旨意,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也注意到了一些情况,简。他不出声地回答。这个男孩喜欢捉弄我,还喜欢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捉弄的。希望你别拿他当榜样。

  米罗坐在山坡上,四周是茂密的树丛。从米拉格雷的方向没人能发现他,他从这儿却能看见米拉格雷的许多地方,最高处的教堂和修会看得清清楚楚,北面一点的气象台也看得见,气象台下离嗣拦不远的凹陷处就是他的家。

  “米罗,”吃树叶者悄声问他,“你成了树吗?”

  这是一个译成人类语言的坡奇尼奥短语。猪仔们有时陷入冥想,一连几个小时一动不动,他们称为“成了树”。

  “成了草叶还差不多。”米罗答道。

  吃树叶者吃吃笑起来,调门很尖,听起来本太自然——猪仔们的笑是跟人学的,发音方式和他们说其他句子一样。他们发笑不是出于高兴,至少米罗不这么想。

  “要下雨了吗?”米罗问。对一位猪仔,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打断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你自己?

  “今天雨大得像着了火,”吃树叶者同答,“在下面的草原上。”

  “说得对。我们从另一个世界里来了一位客人。”

  “是那个代言人?”米罗没有回答。

  “你一定要带他来看我们。”

  米罗没有回答。

  “我把我的脸埋在地上恳求你,米罗,我愿意砍下四肢,作为你盖房子的木料。”

  米罗特别不喜欢他们恳求他做什么,他们仿佛把他当成了一个特别睿智、威力无边的人物,当成只要好好哄骗就能满足他们要求的父母。唉,如果他们真这么想,这只能怪他自己,怪他和利波在猪仔中间扮演上帝的角色。

  “我答应过你了,吃树叶者,不是吗?”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得过一段时间,我先得看看他值不值得信任。”

  吃树叶者看上去很失望。米罗解释过,人类成员间并不总能互相理解,有些连好人都算不上。但他们好像总是不懂似的。

  “我尽快吧。”米罗说。

  突然间,吃树叶者前仰后台起来,不住在地上来回扭着屁股,好像肛门发痒,非得蹭蹭不可。利波以前分析,这种姿势可能相当于人类发笑。

  “跟我说说不倒牙语。”吃树叶者哼哼唧唧恳求道。米罗和别的外星人类学家来回使用两种语言,吃树叶者好像觉得这一点非常好玩。他也不想想,同一猪仔部落使用的语青至少有四种呢。

  好吧,他想听葡萄牙语,就让他听听葡萄牙语好了。

  “Vaicomerfolhas。”吃你的树叶去吧。

  吃树叶者迷惑不解,“这是一句俏皮话吗?”

  “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comerfolhas。”

  吃树叶者从自己鼻孔里抠出一只很火大的昆虫,朝空中一弹,昆虫嗡嗡嗡飞走了。

  “你经常这样气我。”他说,接着走开了。

  米罗看着他走远。吃树叶者是个很难相处的猪仔。米罗更喜欢跟另一个名叫“人类”的猪仔打交道,虽说“人类”更机灵,和他相处时必须更加小心。可至少他不像吃树叶者这样动不动就使小性了。

  猪仔走出视线,米罗起身朝城里走去。从他家附近的山坡上下来两个什么人,朝他家的方向走去。走在前面的个子很高——不,是奥尔托多,肩上坐着科尤拉。科尤拉已经大了,不该老让别人扛着。米罗很担心她,她好像始终没有从父亲去世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米罗心里一阵难过,他和埃拉还以为,父亲一死,他们的所有麻烦都会烟消云散呢。

  他停下脚步,想看清跟在奥尔拉多和科尤拉身后的那个男人。那人他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个死者代言人!这么快就到他家来了!他到城里最多不过一个小时,可已经朝他家去了。简直太妙了!正是我需要的——让妈妈发现是我叫来的代言人!我还以为死者代言人都是懂得怎么小心从事的人呢,不会笔直地朝发出请求的人家走去。我可真是太傻了。比我希望的早来了几十年,这本来已经够糟糕的了。就算别人都不说,金也准会去向主教告密的。现在,除了应付妈妈之外,我还得应付全城的人。

  米罗钻进树丛,沿着一条小径跑起来。小径曲曲折折,但最终,它还是会通向回城的围栏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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