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海莱因 > 异乡异客 | 上页 下页
三五


  “听我说完。信息既可以当面提交也可以用电话提交。假如当面递给柜台,客户就能把自己的笔迹和签名一起传真给对方……可如果是通过电话提交的,就必须在拍照传送前先打印出来。”

  “是的,当然。”

  “这没让你想到什么问题吗,吉尔?”

  “呃……朱巴尔,我心烦意乱,没法思考。”

  “不用捶胸顿足;我跟你一样,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不过为我工作的那人是内行,而且特别疑神疑鬼。他在基尔加伦鼻子底下给本的留言拍了照,假造了一份电传,然后去了佩奥利——还带上全套证件,证明自己是收件人奥斯伯特·基尔加伦。他装得好像个慈祥的长辈,一脸真诚的样子,骗一位小姐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可悲呀,按说,除非有法庭的指令,那些情况是不该泄露的。按常理她也不可能记得哪一条电传,耳朵进,手指出,然后就过去了,只留在归档的缩影相片里。但这一位恰好是本的拥趸;每晚都读本的专栏——多么可怕的恶习。”朱巴尔眨眨眼,“速记!”

  安妮走过来,身上还滴着水。“记得提醒我,”朱巴尔告诉她,“写一篇关于新闻阅读强迫症的文章。主题:每天读报、沉溺于五十亿陌生人的麻烦是一种不健康的习惯,大多数神经衰弱都可以追根溯源,归结到这上头。题目是《无止境的八卦》,不,还是《疯狂的八卦》好。”

  “老板,你越来越病态了。”

  “我没有,病态的是其他所有人。提醒我下星期写。现在消失,我忙着呢。”他转向吉尔,“她注意到了本的名字,跟自己所崇拜的一个英雄通话让她的心评怦直跳……可惜本没有付钱打影像电话,害她不能跟英雄面对面。哦,她记得……而且至今仍记得,本是在一个公用电话亭用现金付的账,地址是华盛顿。”

  “华盛顿?”吉尔重复道,“本干吗要从——”

  “当然!”朱巴尔满不高兴地附和道,“假如他当时就在华盛顿的哪个电话亭,他可以跟自己的助手直接影音对话,更便宜、更简单,而且比用电话提交信息再从一百英里外传回华盛顿快得多。这不合情理。又或者他有他的道理。障眼法。本对障眼法就好像新娘对接吻,熟着呢。他是如今最好的温切尔之一,你以为靠的是跟人家直来直去吗?”

  “本才不是温切尔!他是个李普曼!【③】”

  【③沃尔特·温切尔(Walter Winchell),其新闻性和闲谈性的专栏和广播节目在上世纪30~50年代的美国极受欢迎,经常挖掘名人政要的丑闻;沃尔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美国著名的政论家、专栏作家,传播史上具有重要影响的学者之一,在宣传分析和舆论研究方面享有很高的声誉。】

  “抱歉,我对这类东西有点色盲。他没准认为自己的电话被窃听了,但电传还是安全的。又或者他怀疑两个都被动了手脚——于是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好让对方相信他不在华盛顿,而且短期内不会回去。”朱巴尔皱起眉毛,“假如真是这样,那我们找到他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没准儿还会危及他的性命。”

  “朱巴尔!不!”

  “朱巴尔,是。”他疲倦地回答道,“那孩子老爱在悬崖边上耍把戏;他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吉尔,本还从没应付过这么凶险的任务。如果他是主动消失的,你希望为他招来别人的注意吗?基尔加伦在为他打掩护,本的专栏每天按时出现。我专门了解过。”

  “那是过去录下来的文章!”

  “当然。也可能是基尔加伦捉刀代笔。无论如何,从官方的角度看,本·卡克斯顿仍在上演自个儿的节目。或许这正是他的计划,亲爱的。因为过于危险,所以他甚至不敢跟你联络。懂了吗?”

  吉尔捂起脸,“朱巴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振作些,”他粗声粗气地说,“最坏也就是赔上小命……谁又能跑得掉——几天、几星期,或者几年,最后终归一死。跟迈克谈谈你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他觉得挨训比‘解体’可怕多了。真的,要是我告诉他我们准备把他烤了当晚餐,他会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还要谢谢我赐予他的荣誉呢。”

  “我知道,”吉尔小声说,“但我可没有他那样超脱的态度。”

  “我也没有,”哈肖高高兴兴地表示同意,“但我已经渐渐有些明白了——对我这把年纪的老家伙来说,这可真是令人宽慰啊。对不可避免的东西只能尽力享受——真的,我一辈子都在培养这种能力……可这个婴儿,虽然岁数刚够投票,单纯得不知道躲开马车,但他让我觉得我只不过刚刚进了幼稚园。吉尔,你问我愿不愿让迈克待在这儿,孩子,我希望一直把他留下,直到找出所有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这个什么‘解体’……不是弗洛伊德所谓的‘死意’,也不是那什么‘即使最疲乏的小河’之类的东西——它更像是史蒂文森的‘我生也欢乐死也欢洽,躺下的时候有个遗愿’!我怀疑史蒂文森要么是在胡吹海掰,要么是在享受消费引发的快感。可迈克似乎真的知道自己讲的是什么玩意儿,我已经快给他说服了。”

  “我不知道,”吉尔闷闷地说,“我只是为本担心而已。”

  “我也一样,”朱巴尔道,“吉尔,我不认为本藏起来了。”

  “可你不是说——”

  “抱歉。我到处探头探脑,除了本的办公室和佩奥利停机坪,也没放过别的地方。星期四早上,本带着一个律师和一个公证官去了贝塞斯达医疗中心。公证官是詹姆斯·奥利弗·卡文迪什。要是你关心这类事,应该知道他。”

  “恐怕我没留意过。”

  “没关系。本找了卡文迪什,这就足以说明他对这件事有多认真;逮兔子可用不着打大象的枪。人家带他们去见了火星来客——”

  吉尔安倒抽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吉尔,你在质疑一位公证官……而且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公证官。卡文迪什嘴里的话跟福音书没有区别。”

  “就算他是十二门徒我也不在乎!上个星期四,他肯定没来过我那层。”

  “你没在听。我没说人家带他们去见迈克——我说的是人家带他们去见火星来客,显然是那个假的,上电视的家伙。”

  “唔。当然。然后本逮住了他们的小辫子!”

  朱巴尔一脸痛苦,“小姑娘,本没逮住人家的小辫子。就连卡文迪什也没有——至少他不会承认。你也知道公证官是什么样的。”

  “唔……不,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公证官。”

  “真的?安妮!”

  安妮正站在跳板上,闻声朝他们转过头来。朱巴尔大声喊道:“山顶上那栋房子——漆成什么颜色了,你能看见吗?”

  安妮看了看,回答道:“这一面是白色的。”

  朱巴尔回头对吉尔说:“看见了?安妮一点也没想到要推测另一侧也是白色。国王的马加在一起也拽不动她,谁也别想让她妄下断言……除非她亲自去看过——就算看了,她也不会假定在她离开之后房子仍旧是白色。”

  “安妮是个公证官?”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