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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安全方面:以一个双重原则为基础——不让任何人掌握一切,但任何情况都可以放心地托付给迈克。

  双重原则头一半的合理性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是用上药物和其他手段,任何人都可能被击垮。这时,惟一的防卫方式就是自尽,而这很难做到,几乎不可能。当然,“中空齿”(里面装毒药)这类方法还是有的,既传统又新奇,而且几乎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教授要确保我和怀娥都已配备了这一招。我不知道教授给她的“最后的朋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反正我没不打算配备我自己的,这些复杂的细节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再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自杀。我可不是当烈士的料。

  迈克自然没必要自杀。药物不能麻醉他,疼痛不能刺激他。他把所有有关我们的信息都存放在一个独立的记忆库中。这个记忆库由一个加密指令控制,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声音可以将它打开。另外,考虑到肉体的脆弱,我们又加了一个指令,在紧急情况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以锁住记忆库,不让另外两个进入。在我这个全月球最出色的电脑技师看来,一旦锁定,即使迈克也无法开启。当然,最让人放心的还是,根本没有人会向主控电脑查询这份档案,因为没人知道它的存在,也没有人会怀疑迈克的身份。还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呢?

  惟一的风险就是这台觉醒的机器总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他总能表现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潜能来,说不定哪天他能想个办法反整我们一下子——如果他想这么做的话。

  不过他永远也不会想这么做的。他对我——他的第一个而且是最长久的朋友——是忠心的;对教授是喜欢;对怀娥则是爱。当然,这与性无关。但是怀娥确实惹人爱,他们第一次交流就处得非常好。

  我信任迈克。在这样的生活中,你只能赌一赌;这一把我把一切都押上去了。

  由此,我们的安全系统就建立在对迈克的完全信任上了,而我们每个人都只了解各自必须了解的一切。以党内成员及其称呼的树状系统为例,我只知道我的支部成员以及三个直属下级的党内称呼,这些就是我所必须清楚的一切。迈克建立了党内称呼系统,又给每个成员指定了电话号码,并保留了一份成员的真实姓名同党内称呼对应的人员名单。比如说,一个叫“丹尼尔”的组织成员(我不会知道这个人,因为他是“D”级,在我的下两级)招收了新成员弗雷茨·舒尔茨。丹尼尔向他的F级上级报告了这件事,但并不汇报他的名字。之后亚当·塞勒涅打电话给丹尼尔,指定舒尔茨的党内称呼为“恩布罗克”,然后根据丹尼尔提供的号码打电话给舒尔茨,告诉他其党内称呼为恩布罗克,同时给他一个紧急电话号码。每个人的紧急号码都不一样。

  即便是恩布罗克的直接领导对他的紧急号码也是一无所知。既然是不知道的事,无论怎么下药,怎么折磨,无论使用何种手段,你也不可能泄露什么的,就连无心之过的口误也不可能泄露什么。

  现在,假设我要联系恩布罗克同志。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可能家住新加坡,也可能就是我家附近那家商店的售货员。我不用层层下传,然后祈祷他会收到消息。我只给迈克打个电话,他可以马上为我连接恩布罗克,连号码都不必给我。

  或者假设我需要同我们的一位同志通话,他正为我们即将在月球每个音像店发行的卡通片作准备。我不知道他是谁,可因为有情况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我打电话给迈克。他知道每一件事——很快我就和那位同志联系上了——而他也知道,这是亚当·塞勒涅安排的电话,没有任何问题。“我是博克同志”——他不认识我,但首字母“B”告诉他,我是个重要人物——“我们必须作如此如此的变动。请转告你们组长,并让他核实一下,行动吧。”

  我们还需要增加一些设备。有些同志没有电话;有些只能在某些时间才能联系到;有些边远地区还没有电话服务。不管怎样,迈克了解一切——除了少数几个互相之间已有面对面接触的人以外,我们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任何能危及其他人的信息。

  在我们做出“在某些情况下迈克应该与所有同志进行声音上的直接交流”这一决定后,就很有必要给他输入更多的声音模型,把他装扮起来,使之形象更丰满,更符合“亚当·塞勒涅,自由月球临时委员会主席”的角色。

  事实上,迈克的确需要更多的声音模型,因为他只有一个语音合成器,而他的大脑能同时与十二个,甚至一百个人对话(不清楚到底是多少)。如同一个象棋大师能同时跟五十个人对弈一样,区别只在于,迈克可以同时与更多的人对话,多得多。

  随着组织的不断壮大,亚当·塞勒涅的电话愈加频繁,这就会引起瓶颈效应,阻碍交流,而这种联系交流在我们行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是至关重要的。

  除了给他输入更多的声音模型,我还要替他加装静音模式。在我们同迈克通话时,或许会有哪个蹩脚电脑技师碰巧走进机房。发现主控电脑叽哩咕噜自言自语,再笨的人都会起疑心的。

  语音分析合成器是一种老式设备。人的声音是由不同的嗡嗡声和嘶嘶声混合而成,再漂亮的花腔女高音都一样。语音分析器分析这些嗡嗡声和嘶嘶声,建立起各种声音模型,计算机就能读取了。合成器则是一个小盒子,它也能发出嗡嗡声和嘶嘶声这两种声音,并能控制改变这两个元素来匹配那些模型。人也可以用语音合成器,发出的就是一种人工合成声。一个编程得当的计算机可以迅速方便地合成清晰的声音,跟你说话没什么两样。

  电话线中的声音其实是电信号,而不是声波。迈克通过电话进行交谈其实根本不必经过语音合成器的音频部分。声波只是电话那头的人才需要。位于政府综合大楼的迈克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的必要,所以我计划消去这些声音,这样就可以消除被人发现的危险。

  我先在家里干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使用三号臂。努力的成果是我做成了一个匣子,里面挤进了二十条声音线路,同时消除了音频部分。完工之后,我打电话给迈克,通知他开始“生病”,而且是一种能让监守长官坐立不安的病。此后我便静待消息。

  我们以前也玩过“装病”这套把戏,那是斯迪亚杰大厅动乱之后不久的事。一知道自己没被怀疑,我就回去上班了。那天是礼拜四,就是阿尔瓦雷斯将那次动乱的记录存入斑马文档的那个礼拜。他在文件中列出了约一百个人的名字(那天参加会议的总人数大约三百人),其中包括肖特·姆科朗、怀娥、教授和芬·尼尔森,可是没有我——他的探子显然没有发现我。他在自己的版本里描述了监守长官指派的那九个警卫是如何维护和平,又是如何被人冷血地谋害。文中同时还提到了我方的三位死者。

  一个星期以后又增添了一份补充说明:“臭名昭著的新加坡月城颠覆分子怀娥明·诺特于5月13日星期一发表了煽动性演说,并制造了暴动。在这次暴动中,我方九名英勇的警卫不幸以身殉职。目前怀娥明·诺特仍在月城,未被缉拿归案,她也未返回其新加坡区的老巢。目前初步确定,她已葬身于这场她自己发动的大屠杀中。”这个附件承认了先前的文件未曾提及的事:尸体失踪了,确切的死亡人数并不清楚。

  同时,这个补充说明还确定了两件事:怀娥不能回家了,也不能再做她的金发女郎。

  我没被查出来,于是我又重新开始抛头露面,接待顾客,登录上机,从卡内基图书馆调出文件。其他时间花在让迈克读出斑马文档以及其他特别文档的内容上。当时我还没有自己的电话,所以我只能在鸿运大饭店的房打。那个星期,迈克老烦我。他就像个急性子小孩(他本来就是),急切地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去取笑话。如果我不能过去,他准备打电话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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