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阿尔弗雷德·贝斯特 > 群星,我的归宿 | 上页 下页
三九


  佛雷再次按了一下他的上门牙,终止了加速过程。周围的世界从慢动作晃回了正常值。声音和色彩窜回了原来的幅度,而两个豺狼消失在洞里,撞上了下层的公寓地板。

  “这里有一具尸体吗?”佛雷礼貌地重复,“一个黑人女孩?”那个女人莫名其妙。他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抓过来,摇晃她的身体,然后把她塞进起居室地板上的大洞里。

  他关于罗宾命运线索的搜寻被拥进门厅的暴徒们打断了。他们举着火把和临时的代用武器。思动猎人不是职业杀手。他们只能杀害不能自卫的牺牲者。“别烦我。”佛雷平静地警告,专心地搜索各个壁橱和推倒的家具底下的空档。

  他们缓缓移近了,一个穿貂皮外套、戴三角帽的流氓指挥着他们,从地板下层传来的咒骂声刺激了他们。那个戴三角帽的男人向佛雷扔过一个火把。它烧着他了。佛雷再次加速,而这些思动猎人被转化成了活塑像。佛雷抄起一把剩下一半的破椅子冷静地击打那些慢动作的身影。他们依然站立着。他把戴三角帽的家伙猛推在地上,跪在他身上。然后佛雷减速了。

  外部世界再一次活了过来。狗腿子们都当场倒下,是被砍倒的。戴三角帽和貂皮衣的男人咆哮着。

  “这里有一具尸体吗?”佛雷问,“黑人女孩。非常高。非常美丽。”

  那个男人扭动身体,想挖出佛雷的眼珠。

  “你们追逐尸体。”佛雷温和地说,“你们有的猎者更喜欢死掉的姑娘。你在这里找到她的尸体了吗?”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他就检起一个火把把“貂皮外套”点着了。他跟着那个思动猎人进了起居室,怀着一种与己无关的超然兴致看着他。这个男人吼叫着,从大洞边缘倒下去,燃烧着落入下面的黑暗中。

  “那有一具尸体吗?”佛雷平静地向下面喊。他听到回答后摇摇头,“不很熟练。”他喃喃,“我得学着怎样逼供。达根汉姆可以教上我一两手。”

  他出现在绿湾,头发和皮肤的焦灼味道非常糟糕,他于是进入当地的普瑞斯特恩商店(那里出售珠宝、香水、化妆品和代用品)去买除臭剂。但是当地的普瑞斯托先生显然目击了四英里马戏团的到来,而且认出了他。佛雷立刻从自己的狂热情绪中剥离出来,又变成了有外国气派的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先生。他扮成小丑,蹦蹦跳跳,买了一个12盎司容积的酒壶,装满每盎司100琶的“依果5号”香水,细致地用香水轻拍自己的身体。经普瑞斯托先生的建议,也为了逗他高兴,佛雷把瓶子扔在了街上。

  县记录办公室的记录员对佛雷的身份并无所知,固执而且决不妥协。

  “不,先生。没有充足的理由和合适的法院决议,郡里的记录是不能看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佛雷仔细观察他,丝毫不带怨恨。“是那种虚弱的人。”他得出了答案,“瘦弱,骨架细长,没有力气。有癫痫症状的特性。自我中心,迁腐,钻牛角尖,狭隘。无法收买,过分受压抑,太固执。但是受压抑正是他盔甲的裂缝。”

  一个小时以后,六个来自四英里马戏团的跟踪者拦住了那个记录员。她们深具女性独有的说服力,充满引人堕落的诱惑力。两小时以后,那被肉体和魔鬼弄得昏了头的记录员交代了他的信息。两周以前发生的一起煤气爆炸使那栋公寓大楼对思动狩猎打开了大门。所有的住户被迫搬迁。罗宾·威南斯布莉正在靠近铁山实验场地附近的慈善医院接受保护性监管。

  “保护性监管?”佛雷奇怪了,“为什么?她做了什么?”

  只用了30分钟四英里马戏团就组织了一次圣诞派对。参加的人员有音乐家、歌手、演员和贱民,那些人了解铁山的对等站。在他们头号小丑的带领下,他们带着音乐、烟火、烈酒和礼物思动了。他们列队游行穿过市镇,分发赠品,大笑声四处飞扬。他们在实验场地防护系统的雷达区域绊倒了,被人哄笑着赶了出去。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穿得像圣诞老人,肩上的大袋子里背着一袋钞票,他正四处散发这些钞票。进入区域的防护系统时他的屁股被烧着了,极度痛苦地跳起身来,这场面令人狂笑。其他人们跟在他身后冲进了慈善医院。这个吼叫着蹦来跳去的圣诞老人心里却异常冷静。他吻护士们,灌醉了随从,用礼物纠缠病人们,用钱币撒满了楼梯。这场庆祝活动过于狂热,甚至招来了警察,那时他却突然消失了。过了好久人们才发现有一个病人也失踪了,她事先接受过镇静治疗,而且没有能力思动。事实上,她是藏在圣诞老人的大口袋里离开医院的。

  ① 指佛麦雷。

  佛雷把她扛在肩上思动到医院的空地上。在那里,在雾蒙蒙的天空下、宁静的小松树林里,他帮她从口袋里钻出来。她穿着白色的医院病人制服,看上去很美丽。他脱掉了自己的戏服,热切地望着这个姑娘,等着看她是否能认出他,记起他。

  她警觉了,糊涂了,她的思维波动就像闪电:“我的上帝!他是谁?出了什么事?又来强盗了?这次是谋杀?那些音乐。那些叫喊。可为什么被装在一只口袋里绑架?醉鬼在吹长号,吹得一团糟:‘是的,维吉尼亚,是有一个圣诞老人。’Adeste Fidelis。放焰火了。Feudejoi:orfeud′enfer?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是谁?”

  ① 18世纪末开始在法国和英国流行的圣诞颂歌。常翻译为:《普天大欢庆》。“是的,维吉尼亚,是有一个圣诞老人”是其中一句歌词。

  ② 欢乐之火,还是地狱之火?(法语)

  “我是西瑞斯家族的佛麦雷。”佛雷说。

  “什么?谁?佛麦雷?是的,当然了。那个小丑。那个中产阶级的绅士。鄙俗。愚笨。猥亵。那四英里马戏团。我的上帝!我在用传心术吗?你能听到我?”

  “我听到你了,威南斯布莉小姐。”佛雷平静地说。

  “你做了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你看着我。”

  “Bonjour,夫人。在我的口袋里。ECCO!看看我。我在看着呢,”罗宾说,试着要控制她混乱的思想。她向上注视他的脸却没有认出来。“我见过太多像这样的面孔了。男人的面孔,哦上帝!那些男性的特征,每个发情的男人都那样。上帝永不能把我们从野蛮的欲望中拯救出来吗?”

  ③ 你好。(法语)

  ④ 拉丁文,中世纪进行学术辩论时的常用语,意指:已阐述明确。

  “我的发情期已经结束了,威南斯布莉小姐。”

  “太对不起了,你听到了那个。我吓坏了,很自然的。我——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她凑上去仔细看他,但还是没有认出来。在佛雷的身体深处涌起一阵胜利的澎湃。在所有女人中如果连这个女人都没有认出他来,那么他就安全了,只要他控制自己的血液、大脑和面孔。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他说,“我听说过你。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东西。那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要谈谈这个。如果你不喜欢我的建议你可以回到医院去。”

  “你想要一些东西?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剩下,除了羞耻和——哦上帝!为什么自杀会失败?我为什么不能……”

  “那就是原因?”佛雷打断她的话,“你尝试自杀,嗯?所以那栋大楼因为煤气爆炸被打开了……还有对你的保护性监管。尝试自杀。你怎么没有在爆炸中受伤呢?”

  “太多人受了伤。太多人死去了。但是我没有。我想那是因为我很倒霉。我一辈子都很倒霉。”

  “为什么自杀?”

  “我累了。我完了。我失去了一切……我在军方的灰色名单上……被怀疑、监视、定期汇报。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没有——为什么自杀?亲爱的上帝,除了自杀还能怎么样?”

  “你可以为我工作。”

  “我可以——你说什么?”

  “我想要你为我工作,威南斯布莉小姐。”

  她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为你?另一个帐篷的跟随者。另一个巴比伦马戏团中的娼妓?为你工作,佛麦雷?”

  “你总是忘不掉性的问题,”他有礼貌地说,“我并不去寻找妓女。总是她们来找我,一向如此。”

  “对不起。那个毁掉我的畜生让我很困扰。我——我会尝试使用正常思维。”罗宾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我搞清你的意思。你把我从医院里弄出来是为了给我一份工作。你听说过我。那意味着你想要某种特殊的东西。我的特质是传心术。”

  “还有优雅。”

  “什么?”

  “我想购买你的优雅,威南斯布莉小姐。”

  “我不明白。”

  “为什么?”佛雷温和地说,“对于你这应该很简单。我是小丑。我鄙俗,蠢笨,猥亵。而那应该结束了。我想要你做我的公关秘书。”

  “你指望我相信那个吗?你可以雇用一百个公关秘书……一千个,用你的钱。你指望我相信自己是你惟一合适的人选吗?以至于让你必须把我从受保护的监管中绑架出来?”

  佛雷点点头。“没错,有上千个,但是只有一个可以用传心术。”

  “那和这个工作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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