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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那女孩让佛雷在一张丝绒扶手椅上坐下,扶椅旁边的巨型桌子上草草丢着一些有意思的纸张,上面潦草地写着迷人的符号。在其中一些纸张上,佛雷看到了杰弗瑞·佛麦雷这个名字——使人印象深刻的、很有权威感的潦草签名。

  “发生了某种疯狂的错误,就这样。”佛雷开始说话。

  那女孩使他安静下来,“这位是瑞根医生。他会解释的。”

  一位给人印象深刻的,很有活力和亲和力的绅士走向佛雷,给他把脉,检查他的双眼,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他说,“很好。你已经接近完全康复了,佛麦雷先生。现在你会听我说一会儿,嗯?”

  佛雷点点头。

  “你对过去毫无记忆。你只有一段虚假的记忆。你工作过度了。你是一位重要人物,有很多事要指靠着你。你一个月前开始严重酗酒一一不,不,否认是没有用的。你醉了。你迷失了自己。”

  “我……”

  “你变了,很肯定地认为自己不是有名的杰弗瑞·佛麦雷。为了逃避责任的幼稚尝试。你想像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太空人,格列佛。格列佛·佛雷,对吗?还有一个古怪的号码……”

  “格列佛·佛雷AS:128/127:006,但那是我。我……”

  “它不是你。这才是你。”瑞根医生挥手展示那间可以通过透明玻璃墙看到的有趣的办公室。

  “你只有放弃旧的回忆才能重新找回你真实的记忆。所有这些辉煌的真实都属于你,倘使我们能帮助你抛弃那个太空人的梦的话。”瑞根医生倾身向前,他抛光的眼镜片闪烁的微光具有催眠作用,“重新构架你这个虚假记忆的所有细节,然后我就可以把它撕开。在你想像中你把诺玛德号太空船留在哪儿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在你想像中诺玛德号现在在哪儿?”

  浪漫的魔力似乎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佛雷在这种魔力面前摇摆不定。

  “我觉得,我把诺玛德留在——”他简短地停住了。从瑞根医生的眼镜反射的强烈光线中有一张魔鬼般的面孔在凝视着他……一张可怕的老虎面具,在扭曲的眉毛上横跨着诺玛德(N♂MAD)的徽章。佛雷站起来。

  “骗子!”他怒吼,“那是真的呢我。这里的这个是假货。我身上发生的事是真的。我是真的呢我。”

  萨尔·达根汉姆走进了实验室。“好吧,”他叫,“停。失败了。”

  实验室、办公室和工作室里忙忙碌碌的景象结束了。演员们没有多看佛雷一眼就静悄悄地消失了。达根汉姆给了佛雷一个骷髅般的微笑。“厉害呀你,不是吗?你是真的很独特。我的名字是萨尔·达根汉姆。我们有五分钟时间谈一谈。到花园里来。”

  在精神科大楼楼顶有镇静神经功能的花园是一次治疗规划的胜利。每一个视角,每一种颜色,每一个轮廓都经过设计,可以抚慰敌意,缓和抗拒情绪,融化愤怒,蒸发歇斯底里,使忧郁症和消沉被同化。

  “坐下,”达根汉姆说,指向湖水叮当作响的水晶湖边的一条长椅,“别尝试思动——你被下了药。我得先在周围走一走。不能离你太近。我很‘热’。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佛雷闷闷不乐地摇摇头。达根汉姆把双手围在一朵热情盛放的兰花旁边,把手在那个位置保持了片刻。“看着那朵花。”他说,“你会看到的。”

  他踱步上了一条小道,突然回头。“你是对的,当然。你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鬼去吧!”佛雷怒吼。

  “你知道,佛雷,我钦佩你。”

  “见鬼去吧!”

  “你以非常原始的方式获得了聪明和勇气。你真是个克罗马农人,佛雷。我一直在调查你。你扔进普瑞斯特恩船坞的炸弹很可爱,而且你既偷钱又偷东西,几乎毁了大众医院。”达根汉姆数着手指,“你从上锁的抽屉里偷东西,在盲人病区偷盗,从药房偷药,从实验室的库房偷设备。”

  ① 1868年发现于法国多尔多涅省的克罗马农岩棚中。广义上克人代表一个人群,分布于德国、英国、意大利、捷克等国和非洲的一些地方。生存年代为晚更新世,属晚期智人。

  “你见鬼去吧。”

  “但是是什么让你和普瑞斯特恩作对呢?为什么你努力要炸他的船坞?他们告诉我你冲了进去,像个野蛮人一样一路杀进发射坑里去。那时你到底想干什么,佛雷?”

  “你见鬼去吧。”

  达根汉姆微笑。“如果我们要聊,”他说,“你必须要收敛一下。你的话变得太单调了。诺玛德号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诺玛德号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这艘飞船最后一次报告是在七个月前。然后……spurlos versenkt。你是惟一的幸存者吗?你那些时候一直在干什么?去做面部刺青?”

  ① 德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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