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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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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想想看,萨克并非如银河大多数人想象中那样,是个由亿万富翁组成的世界。你在萨克上住了一年,一定已经对这点了然于胸。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他们的生活水准和其他世界不相上下,而且不比弗罗伦纳的水准高多少。总是有些萨克人,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会厌恶那些显然享尽富贵的少数人口,而情愿为我所用。 “数世纪以来,萨克政府只将叛变视为弗罗伦纳的专利,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他们忘记注意自己的内部。” 琼斯说:“这些微不足道的萨克人,就算他们存在,也无法对你有多大贡献。” “若是单打独斗,的确没什么用;但对我方更重要的成员而言,将他们统合起来,就会成为有用的工具。甚至在真正的统治阶级中,也有些成员将过去两个世纪的教训铭记在心。他们深信川陀终将统治整个银河,而我相信,这个信念十分正确。他们甚至觉得在他们有生之年,就有可能见到银河的统一,因此宁愿预先倒向赢家这边。” 琼斯做了个鬼脸。“你把星际政治说成一场非常龌龊的游戏。” “正是如此,可是反对龌龊并不能去除龌龊,而且并非每个层面都是一成不变的龌龊。想想那些理想主义者;想想在萨克政府卧底的那几位,他们效命川陀既不为钱也不是为将来的权力,只是因为他们真心相信,一个统一的银河政府能为人类带来最大的福祉,而唯有川陀才能建立这样的政府。萨克的国家安全部就有个这样的人,是我手下最优秀的一员。此时此刻,他正把那位镇长带到这儿来。” 琼斯说:“你是说他被捕了。” “被国安部逮捕,没错。但那人既是国安部的人,同时也是我的手下。”一时之间,阿贝尔皱起眉头,变得暴躁起来,“从今以后,他的用处将大不如前。一旦他让那位镇长逃脱,最好的情况是降级处分,最坏的情况是成为阶下囚。唉!” “你现在打算如何?” “我没什么概念。首先,我们必须获得那位镇长。我只能确定他会抵达太空航站,之后会发生什么……”阿贝尔耸了耸肩,在他的颧骨上,衰老、焦黄的皮肤像羊皮纸般撑开。 然后他补充道:“五大大亨也在等那位镇长,他们以为他已经在他们手中。在我们其中一方掌握他之前,不会再发生什么事。” 但是这句话没有说对。 严格说来,在银河各个角落,所有外国大使馆都拥有治外法权,范围涵盖大使馆所在地与邻近区域。在一般情况下,这无异于痴心妄想,除非母星的力量足够强大。而实际上,这代表只有川陀能真正维持其使节的独立自主。 川陀大使馆占地将近一平方英里,在这个范围内,随时都有穿着川陀制服、佩戴川陀徽章的武装人员四处巡逻。除非受到邀请,任何萨克人不得进入;带武器的萨克人则一律不准入内。老实说,在一支萨克装甲兵团的全力进攻下,馆内的人员与武器顶多只能抵抗两三小时,可是在这支小小的军队后面,藏有百万世界的正规军随时能发动的报复力量。 因此它从未受到侵犯。 它甚至能与川陀保持直接的实质联系,无须借用萨克的航站进出。“行星太空”与“自由太空”的交界是与地表距离一百英里的球面,一艘川陀的母舰始终徘徊在边界外不远处。母舰上载着许多小型回旋飞船,它们备有推进叶片,可用最少的动力在大气内飞翔。这些回旋飞船随时能出现在萨克上空,再对准使馆内的小型航站俯冲(一半顺势而下,一半靠动力驱动)。 然而,如今出现在使馆航站上空的回旋飞船,既不是川陀的飞行器,也没有列在时间表上。馆内的小型军队立即毫不留情地展开备战,一尊针炮将喇叭状的炮口对准天空,力场屏幕也升了起来。 无线电讯急速往返,顽强的警告乘着脉冲向上传递,惶急的回答则顺波而下。 卡姆朗中尉从仪表板上回过头来。“我不明白。他声称如果我们不让他降落,在两分钟内就会被射下天空。他声称请求政治庇护。” 伊利奥队长刚走进来,他说:“当然。然后萨克就会宣称我们干涉内政,而如果川陀决定让事件扩大,你我就成了牺牲品。他到底是谁?” “不肯讲。”中尉相当愤怒地答道,“说他必须和大使通话。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队长。” 短波接收机匆匆响起,一个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说:“有人在吗?我马上就要降落,就是这样。真的!我告诉你们,我不能再多等一刻。”通话在一阵吱吱声中结束。 那队长说:“太空啊,我认得那个声音。让他下来!我负全责!” 命令送了出去。那艘回旋飞船垂直下降,比正常的最大速度更快,那是驾驶员既不熟练又惊慌失措的结果。 针炮始终瞄准着目标。 队长与阿贝尔取得直接联络,大使馆立刻进入全面紧急状态。那艘回旋飞船降落后不到十分钟,一队萨克飞船就来到大使馆上空,虎视眈眈地盘旋了两小时才终于离去。 此时他们正在共进晚餐,包括阿贝尔、琼斯与那位不速之客。在这种情况下,阿贝尔仍表现出令人敬佩的泰然,扮演一位毫无好奇心的主人。几小时以来,他一直未曾问起,五大大亨之一为何也需要政治庇护。 琼斯的耐性差得多,他压低声音对阿贝尔说:“太空啊!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阿贝尔回敬他一个微笑。“什么也不做,至少得等我确定自己是否已掌握那位镇长。在我将筹码丢到桌上之前,我先要知道拿的是怎样一副牌。而且既然是他来找我,等待将使他比我们更沉不住气。” 他说得没错。那位大亨两度准备打开话匣子,阿贝尔每次只是说:“亲爱的大亨!空着肚子谈论严肃的题目当然不会愉快。”他文雅地微微一笑,并命令手下准备晚餐。 喝饭后酒的时候,那位大亨又试了一次。他说:“你会想知道我为何要离开斯汀大陆。” “我无法想象任何理由,”阿贝尔承认,“会让斯汀大亨成了萨克飞船的猎物。” 斯汀谨慎地望着他们。他心中正在盘算,细小的身子与瘦削、苍白的脸孔都随之绷紧。他的长发仔细扎成许多束,用好些小型发夹夹起来,每当他转头的时候,那些发夹就会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要人注意他对萨克目前流行的发型不屑一顾。此外,他的皮肤与衣裳都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阿贝尔并未忽略琼斯稍微收紧的嘴唇,以及这位太空分析员轻抚自己蓬乱短发的快速动作。他心想,假使斯汀以更典型的面貌出现,脸颊搽上胭脂,指甲涂成铜色,不知道琼斯的反应会多么有趣。 斯汀说:“今天召开了一次洲际会议。” “真的吗?”阿贝尔说。 阿贝尔仔细聆听那场会议的经过,表情未曾显露丝毫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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