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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杜瓦尔说道:“看,它们并不互相接触。你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里突触,总是存在着那个必须通过化学方式才能越过的间隙。”

  科拉说:“它们好象到处闪光。”

  “这不过是错觉。微缩光线的反射光会捉弄人。这同实际情况完全是两码事。”迈克尔斯说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怒气。

  “你怎么知道?”杜瓦尔马上诘问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有待研究的课题。微缩光线的反射光,必然会根据细胞分子内含物的不同结构而发生细微的变化。我预言,对研究细胞的微观细节,这种反射将比现有的任何工具都更加有效。很可能,通过我们这次使命而发展起来的新技术,要比宾恩斯会发生什么情况重要得多。”

  “你就是这样来为自己开脱的吗,大夫?”迈克尔斯问道。

  杜瓦尔胀红着脸说:“这话你得说清楚!”

  “现在不必!”格兰特威严地喝道。“先生们,一个字也不许多讲了。”

  杜瓦尔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窗口。

  科拉说道:“可是你到底看到闪光没有?朝上看,在那个村突靠近的时候,注意看。”

  “我看到了。”格兰特说。普通的、闪烁的反射光,不会象在体内其它地点一般。清况下那样,这里那里,到处乱闪一气,使整个场面看来象密密的一片萤火虫云层;而是:火花沿着树突追逐着前进,一个火花还没有走完全程,新的火花又已经起步。

  欧因斯说道:“你知道这象什么。有人看过有老式电灯光广告的影片吗?那种明暗交替,波浪式前进的广告?”

  “我看过。”科拉说。“这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呢?”

  杜瓦尔说:“神经纤维受刺激的时候,一个去极化振波就会通过这根纤维。离子浓度发生变化,钠离子进入细胞。这就使细胞内、外的电荷强度发生变化,并使电位降低。这种情况一定会通过某种形式影响微缩光线的反射光——这正好是我刚才想要说明的那个论点——我们看到的是去极化振波。”

  由于科拉指出了这个事实——或者是因为他们在越来越深入大脑,所以移动着的火花的波浪已经随处可见;这些火花沿着细胞移动,沿着纤维上行或下行,交织成一种想象不到的、初看好象杂乱无章,然而又使人感到仍有某种秩序的复杂体系。

  杜瓦尔说道:“我们看到的乃是人的精髓。这些细胞是大脑的物质成分,而那些移动着的火花却代表思想,即人的头脑。”

  “那就是精髓吗?”迈克尔斯尖刻地请问道。“我原来倒以为那是灵魂呢。人的灵魂在哪儿,杜瓦尔?”

  “因为我指不出来,你就以为它不存在吗?”杜瓦尔责问道。“宾恩斯的天才在哪儿?你现在在他的大脑里,把他的天才指出来。”

  “够了!”格兰特说。

  迈克尔斯抬起头来对欧因斯喊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在指定的地点驶到对面,进入那个毛细血管。硬开进去就是了。”

  杜瓦尔沉思着说:“令人肃然起敬之处就在此了。我们所在的地方,不只是一个人的头脑。这个地方,我们周围各处是一个天才科学家的头脑。这个人我认为堪与牛顿相提并论。”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朗诵着下面的诗句:

  ……那是牛顿塑像伫立的地方,
  上面镌刻着他的棱镜和静默的面容。
  以大理石表征的正是这样一个心灵。①

  ①这是英国诗人W.Wordsworth(1770-1850)所作《牛顿塑像》诗中最后的四行。这座塑像在英国剑桥大学。

  格兰特怀着敬畏的心情,接着低声朗诵道:

  “他永远在思维的陌生的海洋里独自航行。”

  他们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格兰特说:“当华滋涅斯提到‘思维的陌生的海洋’的时候,你想他是否想到了,或可能想到过这个地方?这是个名副其实的思维的海洋,不是吗?而且也是陌生的。”

  科拉说道:“我没有想到你还喜欢诗歌,格兰特。”

  格兰特点点头说:“肌肉发达,头脑简单。那是我的写照。”

  “别生气嘛。”

  迈克尔斯说道:“先生们,在叨咕完诗句之余,请朝前看。”

  他向前指点着。他们又进入了血流,但是这里红细胞(它们颜色发蓝)在漂浮着,看不出任何明确动作,只是在布朗运动的影响下轻轻颤抖,也就仅此而已。前面高处有一个黑影。

  通过毛细血管透明的围墙,可以看到一座树突构成的森林,在每一股,每一个枝桠上都有一串火花在移动——不过现在速度比较慢了,而且越来越慢。而且过了某一点,就再也看不到火花了。

  「海神号」停了下来。有一小会儿大家都保持沉默,接着欧因斯安静地说道:“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我想。”

  杜瓦尔点点头。他说:“对。那就是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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