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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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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伊图·丹莫刺尔 伊图·丹莫刺尔:……虽然在克里昂大帝一世在位的大半时期,伊图·丹莫刺尔无疑是政府中真正的掌权者,历史学家对他的统治方式却众说纷纭。根据传统的诠释,他是银河帝国分裂前最后一个世纪间,那些一个接一个、强势而无情的压迫者之一。但如今已经浮现一些修正主义观点,坚持他即使是独裁者,也属于开明专制派。根据此一观点,他与哈里·谢顿的关系被人大做文章(不过真相永远无法确定),尤其是在拉斯金·久瑞南事件那段非常时期。后者的昙花一现…… ——《银河百科全书》 §01 “我再讲一遍,哈里,”雨果·阿马瑞尔说,“你的朋友丹莫刺尔麻烦大了。”他非常轻微地强调了“朋友”二字,而且带着如假包换的嫌恶神态。 哈里·谢顿察觉到话里的酸味,却未加理会,他从三用电脑前抬起头来。“我再讲一遍,雨果,这毫无意义。”然后,他带着一点厌烦——一点而已,补充道:“你为什么要坚持这件事,无端浪费我的时间?” “因为我认为它很重要。”雨果以挑战的架式坐下,这种姿态代表他不会轻易动摇。他人在这里,而且要留在这里。 八年前,他只是达尔区的一个热闾工,社会阶级低得不能再低。是谢顿将他从那个阶级拉拔出来,使他成为一名数学家与知识分子——非但如此,还成为一名心理史学家。 他无时无刻不记得过去与现在的分际,以及这个转变是拜何人之赐。这就意味着,假如为了谢顿好,他必须对谢顿疾言厉色,那么即使他对这位老大哥万分敬爱,即使他顾及自己的前途,也都无法阻止他这样做。他亏欠谢顿太多太多,这份疾言厉色只是其中之一。 “听我说,哈里,”他一面说,一面用左手虚劈一记,“由于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原因,你对这个丹莫刺尔评价颇高,但我可不然。除你之外,那些值得我尊重他们意见的人,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我不在乎他这个人发生什么事,哈里,可是只要我想到你在乎,我就没有选择余地,不得不向你报告这件事。” 谢顿微微一笑,一半是针对此人的热忱,另一半是认为他的关心毫无用处。他很喜欢雨果·阿马瑞尔,甚至不只是‘喜欢’两字所能形容。他一生中曾有一段短暂时期,在川陀这颗行星表面四处逃亡,雨果便是他当时结识的四个人之一。另外三人是伊图·丹莫刺尔、铎丝·凡纳比里以及芮奇。后来,他再也没有结识类似的患难之交。 这四个人,以四种不同的特殊方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就雨果·阿马瑞尔而言,是因为他对心理史学原理的敏捷领悟力,以及对新领域充满想象的洞察力。谢顿感到相当安慰,因为他知道,倘若在这个领域的数学尚未发展完善之际(它的进展多么缓慢,过程多么困难重重),自己就有什么三长两短,至少还有一个优秀的头脑会继续这项研究。 他说:“很抱歉,雨果,我不是有意对你不耐烦,或是对你急着要我了解的事不屑一顾。只是我手头的工作,身为系主任……” 这回轮到雨果露出笑容,他赶紧压下一声轻笑。“很抱歉,哈里,我不该发笑,但你没有担任那个职位的天分。” “我十分了解,但我必须学习。我必须好像是在做些无害的事,而再也没有——再也没有——比在斯璀璘大学数学系当系主任更无害的事。我可以让琐事占满我整天的作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需要知道或问及我们的心理史学研究进展。可是问题在于,我的确让琐事占满我整天的作息,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他环顾一下这间研究室,对储存在电脑中的材料瞥了一眼。这些电脑资料只有他与雨果能够开启,而且刻意以自家发明的符号记述,即使外人误打误撞闯了进去,也无法理解那些符号的意义。 雨果说:“一旦在这个职位上进入状况,你就能把工作分派下去,然后便会有较多的时间。” “但愿如此。”谢顿透着怀疑说,“别管了,告诉我,哪件和伊图·丹莫刺尔有关的事那么重要?” “只不过是伊图·丹莫刺尔,浩哉吾皇的首相,正忙着制造一场叛变。” 谢顿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不是说他要,但是他正在那样做——不论他知不知道,而他的一些政敌还帮了很大的忙。你也了解,我可无所谓。我甚至认为,在理想情况下,将他赶出皇宫,逐出川陀……甚至逼他远离帝国会是件好事。可是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对他评价颇高,所以我才来警告你,因为我觉得你对最近的政治趋势关心得还不够。” “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做。”谢顿温和地说。 “比如说心理史学,我同意。可是如果我们对政治始终无知,心理史学的发展怎么会有成功的希望?我是指当今的政治。此时,此刻,才是现在转变成未来的时刻。我们不能光研究过去,因为我们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能用来检验研究成果的,是现在和不久的将来。” “在我的感觉中,”谢顿说,“我以前好像听过这番论述。” “以后你还会听到。向你解释这点,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谢顿叹了一口气,将身子靠向椅背,带着微笑凝视着雨果。这个小老弟也许满身是刺,可是他对心理史学极其认真,而这就胜于一切。 雨果仍有当年热闾工的本色。他拥有宽阔的肩膀,以及惯于重度体力劳动的魁梧体格。他没有让身体松软下来,这倒是件好事,因为它对谢顿是个激励,帮助他抗拒把每一分钟都花在书桌前的冲动。谢顿并没有雨果那般的体力,但他仍旧保有一名角力士的技能——虽说他今年已经四十岁,绝不可能永远保有,不过目前还没有衰退的迹象。拜每日勤练之赐,他的腰身仍然苗条,双腿与双臂也结实依旧。 他说:“你对丹莫刺尔如此关切,不可能纯粹由于他是我的朋友,你一定还有别的动机。” “这点毫无疑问。只要你是丹莫刺尔的朋友,你在这所大学的职位便有保障,你就能继续从事心理史学的研究。” “这就对了。所以我的确有与他为友的理由,这绝不是你无法理解的。” “你有必要去巴结他,这点我能理解。但至于友谊嘛,这,就是我无法理解的。然而,假如丹莫刺尔丧失权力,姑且不论对你的职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到时候克里昂会亲自掌理帝国,这就会加速它的衰落。在我们发展出心理史学所有的枝节,使它成为拯救全体人类的科学之前,无政府状态便可能来临。” “我懂了。但是,你可知道,我实在认为我们无法及时发展出心理史学,借以阻止帝国的衰亡。” “即使无法阻止,我们至少能缓冲这个效应,对不对?” “或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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