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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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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谁没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凤凰一撇嘴轻蔑道,“是谁嫌瘭子丢人把他硬关进屋子里的?这世上有这么对待自己弟兄的人吗?” 郭仲良面色一红,强词狡辩道:“我那是关心他,你没看见我整天好吃好喝供着他吗?我现在倒是不想关他,可是你们问问他,他自己愿意出来吗?” “反正要论嘴皮子功夫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是不去我们谁也不去!”凤凰干脆把头扭到一边,来个不理不睬。 “你们……”郭仲良没办法了。事实上并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在没有得到上级领导批准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邀请救国军进行演讲的活动,是由北平高校的学生联合会组织和发起的。与广大爱国学生的抗日热忱相比,北平各党政机关以及商家团体就显得冷漠多了。原因很简单,无利不起早而已。救国军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非但不能给这些团体带来任何实惠,相反,还极有可能给他们招致相当大的麻烦。 陈卅刚刚脱离危险期,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数着小绵羊。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他本人倒是一万个愿意去,不过还没等他提出个人申请,就被全体人员一致给否决了——陈大胆能不惹事就算是谢天谢地,谁还敢指望他能办事?郭仲良以他身体尚未康复为由,严词拒绝了他。凤凰借口照顾大胆打死也不肯抛头露面。万般无奈之下,郭仲良一咬牙,只好决定由自己亲自出马。 决心下得到挺快,可是在随后的组织工作会议上,郭仲良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被他的姐夫——中共北平市委负责人齐百轩给狠狠批评了一顿。这还不算完,回到家的家宴上,齐百轩继续数落他。 齐百轩对这位从小看到大的小舅子恨铁不成钢,本来是一个很听话很有组织性纪律性的好同志,怎么半年不见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不但满嘴的粗话脏话,而且还学会擅自行动擅自做主了。 “你瞧瞧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齐百轩拍着桌子喊道,“张嘴就是满口的脏话粗话,哪里还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青年?简直就是个臭流氓!” “姐夫!”郭仲良不服,“流氓咋地啦?现在跟小日本对着干的,除了兵痞就是流氓!你叫那些戴眼镜的文弱书生上去试试?两枪没放就得吓尿裤子。” “你还敢嘴硬?你给我站直喽!别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你……你不听话是不是?”齐百轩拾起拖鞋。 “你这是要干吗?”齐百轩夫人郭玉玲急忙拦住自己丈夫,“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吵吵嚷嚷的,让邻居听见像个什么样子?良子!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看把你姐夫给气的!” “姐!你啥也不懂跟着瞎掺和个啥?”郭仲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得这么倔,宁可被姐夫打死,他也不肯服这个软。 “行!行!行!翅膀硬啦?翅膀算是硬啦!好好好……”齐百轩左右瞧瞧,顺手丢下拖鞋,抓起放在墙角的拖把…… “良子!你快跑!还不快跑?你要气死你姐夫是怎么着?”郭玉玲左右都拦不住,眼见一场家庭暴力即将悄悄上演。 “姐夫,”郭仲良笑着说道,“你可是文化人啊!这文化人咋能动粗,是不?咱有礼说理,抡胳膊动腿的让人家笑话不是?” 还别说,郭仲良这句话一出口,齐百轩高举拖把登时就呆若木鸡。 “呵呵!还是大胆这法子管用。这不,对付文化人就没有不灵的时候。呵呵……”郭仲良心里这个得意,像喝了红糖水似的。 齐百轩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如果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郭仲良而是陈大胆,依陈卅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性格,估计齐百轩同志都未必能活过1933年。 一位有着远大前程的青年被陈大胆带坏了,一个举手投足彬彬有礼的大好青年和陈大胆仅仅相处了半年,就沾染了一身匪气。一个人想要学坏,看来真的是很容易。 郭仲良那边姐夫和小舅子正在闹得不可开交,陈大胆这边却遇到了故人。 晚饭后,文弱书生徐文远前来拜访。 “徐文远?他是干啥的?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呢?”凤凰低声问道。 “我在北平认识的一个哥们儿,呵呵!这小子咋整地?咋变得越来越酸呢?还整个‘弟拜上’?呵呵!啥玩意啊!虚头巴脑地。”陈卅弹着徐文远的拜贴说道。 “你想不想见他?”凤凰柔声征求着意见。 “你叫他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现在变成啥模样了?” 徐文远一身笔挺的西装,随着凤凰径直走进陈卅的病房,鼻梁上的高度近视镜依旧是明光闪闪。 “你小子还活着?”陈卅笑着问道。 “死不了,”徐文远笑道。 “呵呵!你小子咋穿上西装了?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小子就连双袜子都是漏着眼儿的。”陈卅低头瞧着徐文远油光铮亮的皮鞋。 “唉!”徐文远一声叹息,没用陈卅看座,自己找张空床坐下来,“你就别提了,你越说我就越上火。那时候啊,家穷,上了大学后就连吃饭的闲钱都没有。一到晚饭过后,我就以倒泔水的名义去捡人家的剩菜剩饭……那不后来让大哥你给遇见了?当时我这个臊啊!你那张嘴还挺损,一边从我嘴里往外抠馊馒头一边问:‘这猪吃的东西你小子也敢吃啊?’你不知道,我当时真想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呵呵!”陈卅开心地笑了。 徐文远挪挪屁股坐在陈卅身边,搂着他的脖子笑道:“不过你小子挺讲义气,当时就拉着我奔了天桥。哎哟喂!在天桥和你一起吃的那顿酱驴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啊!你小子嘴是损了点,可心肠不坏。当时感动得我呀……” “你可拉倒吧!”陈卅喊道,“你说你啊,眼镜度数挺大不说,这眼泪也比别人丰富,弄得我那身新衣裳啊,就跟掉进永定河似的。一晾干,全是咸盐沫子。” “呵呵!”徐文远伸手敲了敲陈卅的脑袋笑道,“你还说呢!我当时就想,这小子挺有钱啊!后来一打听,原来你不过就是个扫地的。就算连咱们司徒校长的办公室都归你收拾,你一个月能赚几毛大钱?” “呵呵!” “你还敢笑?呵呵……后来我就发现你小子不地道。有一次我跟踪你,发现你深更半夜潜入日本人住宅区……哎哟喂!那大包小裹地往回拎哪!就跟在自家后院拿东西没什么区别。这下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小子的钱居然是这么来的。呵呵!你居然还把偷来的日本年糕往咱司徒校长嘴里塞,弄得这老头还挺纳闷:按理说他在中国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怎么就没吃过这东西呢?呵呵……” “呵呵……”陈卅笑得前仰后合,胸口的缝合线差一点没被迸开。 凤凰好奇地瞧着二人,感觉上,这两个人都挺怪的。从外表上看,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文弱不堪,二人是如何做成的朋友?如果你没听见这些悄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世上会有此等轶事。 “大胆啊!要说你也真够朋友。没有你的帮忙,我那几年的苦日子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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