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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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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师爷点点头。 “不瞒兄弟你说,我们这个绺子在辽西和日本人干了一仗。嗨!六百多弟兄只剩下这区区几十个人,元气伤着啦!如今我‘青山背是要人没人要饷没饷。这还不算,日本人现在到处通缉老朽,光是赏钱就加到了两千块。要不是我闺女走了一趟关里,从几个大户那里弄了点散碎银子,我这一家老小恐怕就连八月十五都熬不过去,唉!” “三爷!‘四海’明白您的意思,我马上就给您弄点孝敬!” “坐下,坐下!”凤三摆摆手,“老弟误会了凤三的意思,我凤三不是那迂腐之人,什么礼呀财呀看得不是很重。可是兄弟,进山门要有进山门的规矩,虽说我凤三如今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可是江湖规矩还是不敢有悖……” “三爷,‘四海’明白您老的苦心。请三爷吩咐,就是赴汤蹈火‘四海’也在所不辞!” “其实啊!我也不要你什么大礼。锦州的日本宪兵队和我凤某人仇深似海,宪兵队长青木秀雄曾亲手砍下我四弟、五弟的脑袋,至今这个仇老朽还没报呢,唉!愧对先人哪!” “三爷!‘四海’明白了。”陈卅起身说道,“三爷的仇就是‘四海’的仇!您稍等,四海去去就回!” “坐下,坐下!”凤三笑道,“不忙在一时,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吧?” “三爷,这顿饭您先留着。不了结三爷的心愿,‘四海’也没脸吃三爷的饭!”陈卅拱拱手转身迈步出门。 “嗨!”凤三叹了口气,看着满桌子的菜,沉吟片刻,随后抓起筷子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夹起菜胡吃海塞。“老黄啊!别闲着,快吃,快吃!这菜花不少钱呢!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 “三爷!”黄师爷呷口烧酒,“弟兄们近来手头有点紧,是不是……” “不行啊!”凤三摇摇头,“现在不比头几年,日本人逼得紧,咱们又没了窝。好不容易在凌源落了脚,可是你看看这地方——穷得哪有什么油水可捞?现如今这天下,有人有枪才能成气候,即便是凌源这穷地方,想在这儿站住脚的‘绺子’可不只咱一家。枪打出头鸟,别到时候一露头,没等捞到油水先被人家给做掉。” “要不……三爷!您再好好想想日本人给你开出的条件?我是说……” “你别说了!”凤三一拍桌子,用筷子点着黄师爷的鼻子说道,“咱们这些绺子,挨千刀万剐,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可是要死也得死得有点骨气,给日本人当狗那算是怎么一回事?我凤三虽然当了胡子,可还不想再背上个汉奸骂名!做了汉奸那还有脸去见老祖宗吗?” 黄师爷默然无语…… “他走了?”凤凰面如沉霜。 “是的!三爷吩咐,叫他去一趟锦州。”五哥回道。 “就他一个人?” “是!” “他一个人也敢去?” “我看他不像蹩脚崴泥的主儿。” “好!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凤凰挥手捋了捋小刷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从凌源到锦州要经过义县,义县毗邻锦州,交通比较发达。九一八事变后,辽西地区的锦州、义县等地相继沦陷,日寇铁蹄所踏之处,狼烟四起,民不聊生。不过,日本人低估了关东民众的血性,忽视了辽西汉子的忍耐底线。一时间,辽西各地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勇军蜂起潮涌,就连一些占山为王的胡子,也纷纷扯起“抗日”大旗。可以说,1932年的关东大地,就如同一口被烈火熬干的铁锅。而日本关东军,则好似怀抱水桶,正在犹豫先救火还是先往锅内注水。由于抽调主力对各地义勇军进行“讨伐”,辽西地区关东军的守备兵力不得不向主要干道城市进行收缩,义县只驻扎关东军一个守备中队外加一个伪满警察署。 陈卅是出了名的“大胆”,不过,这并不意味他做事蛮干。陈大胆明白:单枪匹马即便到了锦州,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谓刺杀青木秀雄,那不过是凤三故意刁难,不想收留他而找的借口罢了。有人说:“陈大胆不但敢说,而且还敢做”。“吐口唾沫就是个钉,那才叫老爷们!”陈卅也时常这么教育部下。可实际上,一旦非要他履行自己“豪言壮语”的时候,那就要看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以及各种客观因素。 “真当我是白痴?”陈卅暗自冷笑,“凭我一个人去闯日本宪兵队?呵呵!我还没活得不耐烦吧?光膀子睡凉炕的傻事老子不干!”所以,自从告别凤三那一刻起,他就暗自琢磨今后该怎么办。如今的辽西群雄并起,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凤三在无意中也提醒了他:自己开山立柜总比看别人脸色要强。 共产党那边他指望不上了,主要是没有拜山礼。凤山的软钉子使他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拜山礼就想靠窑,那共产党还不得叫他去刺杀蒋委员长?从江湖阅历的角度来说,当时的陈卅就是这么看待共产党。 陈卅把目光投向义县,作为他戎马生涯的起点。他之所以选择义县,主要是因为那里的守备兵力不多。买柿子挑软的捏,他陈大胆五岁就知道该怎么讨价还价。另外,他也想就此闯闯名号,这年代最受欢迎,也最容易收买人心的买卖就是扯旗抗日。 战争年代的一个人究竟能做什么?如果你问陈卅,他保准会说:“我能让小鬼子找不着北,你信不?”陈卅这辈子说过许多话,绝大部分都是玩笑居多,唯独这句话,让日本人记住他一辈子。 趁夜色翻过义县城墙,将守备伪警察勒死后,根据事先套出的口供,他换上警服,顺着墙根悄悄摸向伪警察署…… 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警署的伪警察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老虎头上拍苍蝇。陈卅用飞抓翻过警察署那高大的围墙,蹲在黑暗角落四下察看,“很好!连条狗都没有。”陈卅暗暗‘感谢’伪警察们的缺心少肺,“消极怠工那就对了,给日本人办事别那么认真。”贴着墙根,陈卅双腿交错无声潜行。 警察署的院子不是很大。也许是经费的原因,墙头没设电网。除了警署正门防雨檐下那死气沉沉的灯光,其他地方漆黑一片。“很好,你们睡你们的,我干我的,咱们有来有往,合作愉快。”陈卅摸到警署侧墙,俯在墙角向前门偷偷望去:一个警察倚在门旁睡得正香。一枚钢针从伪警察的百汇穴直刺而入,这个人算是彻底交代了。擦去他鼻孔流出的血痕,陈卅低声说道:“下辈子做啥也别再做日本人的狗。”背起大枪,压低帽子,他向着值班室正门慢慢靠近。 “什么人?”门口警卫从睡梦中惊醒,拔出手枪大喝。 “喊这么大声干啥?你不怕吵醒警长扇你嘴巴子?”陈卅油腔滑调,兵痞味十足,“你小子那一对眼珠子是擤鼻涕的?自己弟兄都认不出来?”说着,还将帽子向上顶了顶。 “你是?”警察瞧了半天不认识。 “今天晚上谁值班?怎么连个死人都瞧不见?”陈卅有意偷换概念。 “都在啊!”警察一指屋内,“都在屋里打牌呢!您是?” “行啦!”陈卅打断他的问话,故意不耐烦地说道,“有公文,你赶紧把人喊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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