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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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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县里面送过来好多猪肉、牛肉什么的,还有几坛子酒和一整箱子纸烟,陈锋让人拿到下面几个营按人头分了。剩下一点,中午拿来招待县里面的人。 酒席上陈锋就说鬼子最近可能也在调兵遣将,过段时间没准又有一场恶战要打。酒桌上大伙都夸国军最近打得神勇,小鬼子日子长不了,总有一天非把他们撵回去。陈锋摇摇头,说最近几仗都不是鬼子的主力精锐,所以才打得顺手,后面这仗会打到什么份儿上,大家心里也都没个底,要是能想法子摸摸鬼子的底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个副县长脑子里就动上了,等吃完了饭,他把陈锋单独叫到一边。 原来,县里面有个姑娘,小时候家里穷,为了给父亲瞧大夫,自个卖身去了窑子。但姑娘有骨气,去年被个鬼子当大官的看上了,非要包下来,姑娘不同意,偷偷买通了黑道上的熟人,跑回到这边。 副县长把这个事一说,陈锋立马不同意,自个堂堂的老爷们,哪能让个姑娘家的舍了身子为自己刺探军情呢。 见着陈锋不同意,那个副县长就接茬解释,不妨跟那个姑娘打个商量,人家要是愿意,那是最好。人家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蒋先生也说,守土人人有责嘛。 几下把陈锋有点说动了,如果不清楚鬼子的军情,目前就是瞎打瞎撞,两个人约好,副县长先回去说,等有了回信,再告诉陈锋。 第二天下午,副县长就打发人过来,说是那个姑娘肯帮忙,但就是想见见陈锋。听了之后,陈锋从团里支了笔经费,带上丁三,两个人叫上司机,坐着吉普车去县里。等到了县政府,天都快黑了,县长等了好半天,见他们两人来了,就领着去找那个姑娘。 路上县长介绍,姑娘叫周雨婷,现在从良了,开了个裁缝铺子。吉普车在县城里七绕八绕的,在一个简陋的门脸房门口停下来。几个人下车,县长走在前头,陈锋跟在后头,他没让丁三跟着进去。 屋子并不大,堆满了裁缝物事、各种布料,兵荒马乱的,估计生意也一般。里面有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在欠着身子跟一个伙计说话,听见有人进来,大大方方地放下针线,道了福,安排茶水,招呼他们两个。 县长介绍说,这个就是国军的长官,最近连打了几个漂亮仗,还帮着老百姓堵堤坝,绝对的好人。 周雨婷静静地听着,打量着陈锋,目光火辣辣的,不知不觉把陈锋看得有点不自在。陈锋等介绍完了,起身行了个军礼,也瞟了那姑娘一眼。 屋子里灯光不太亮堂,但周雨婷却显得光彩照人,一身平布衣裳,却显得那么服帖,曲线窈窕。她眉毛弯弯的,眼窝稍稍有点深,鼻子笔挺,鸭蛋脸形,眼睛水灵灵的跟个黑钻石一般,嘴唇挑着,脸蛋上左右两个浅浅的酒窝。 两个人对视一下,周雨婷忙着还礼:"长官是国家栋梁,小女当不起。" 大家坐下,把来意也说了,周雨婷就详细问,需要她帮着打探鬼子什么情况。陈锋也不客气,就把战场上面这半个月以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周雨婷听完之后问了几点,陈锋也就介绍了一些鬼子建制和兵力的常规、常识。 陈锋说完了之后,周雨婷沉默很久,脸上表情异常严肃,等了半天,方才开口:"小女手无缚鸡之力,既不能扛枪,也举不得大刀,恨不能跟随长官赶跑小日本,我愿意用这身子,为长官尽犬马之劳。" 听了这个弱女子一席话,陈锋也是悲愤万分,就起身取出钱,想要给她。 "长官这是什么意思,小女早就赎了身子从良了,长官这是侮辱小女。你把钱搁在这儿,前脚走,我后脚就给扔大街上。" 陈锋见周雨婷脸上变了脸色,只好把钱收起来。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陈锋笨嘴笨舌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周雨婷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听着陈锋平静地讲述着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周雨婷心里也对这个汉子肃然起敬。 后来见着时候不早了,两个人就告辞,周雨婷临走说:"长官,我这去了鬼子那边,能不能送我个东西,也好有个念想。" 陈锋在身上来回地摸,身上除了手枪、枪套,还有一兜子银元,要不就是一个本子夹着铅笔。摸到了怀表,这是他在保定军校毕业的时候,当时的长官送的,他犹豫了一下,解开链子作势要摘。 "长官,我知道那是你打仗带兵用的,小女去了那边活一天是一天,要块表有什么用。" 周雨婷从桌子上拿了剪刀,走到陈锋身前,吐气如兰,轻轻剪了线,纤细的玉指,从陈锋军服上解开一粒铜扣子。 "长官这军服,一定是见过很多鬼子的尸首,这粒扣子就送给小女吧,长官这勃勃英气,一定能保佑小女马到成功。" 听了周雨婷的话,腾的一下,陈锋就感觉身上的血往脸上涌,胸膛里像是成吨成吨燃烧着的钢铁砸在上面一样。 人生来没有高低贵贱,只是造化弄人,有些人虽在别人眼中是卑贱的,但人格之伟大,丝毫不亚于任何人。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国民毫不畏死,鬼子焉能不败。 陈锋和县长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周雨婷,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坐上吉普车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团部,机要的兄弟过来说,下午师里来了命令,明天去师部开会。一大早,陈锋把团里的事情跟王卫华交代了,然后和李雄明一起带着丁三去师部。 这次开会,主要是布置战区近期要组织的一次小规模会战,其目的是通过会战,将日军逐出铁路线以西,赶到铁路线东边去。会战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参战部队倒是不少。陈锋这个团,随着师里面,担负侧翼支援任务,虽不是硬仗,但还是很重视,特地在会上反复强调了各个团要在近期做好准备。 会一直开了大半天,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散会,潘云飞说不能让各个团的兄弟饿着肚子回去,就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饭桌上,大家都敞开了可劲造,一会儿酒就干掉了好几瓶,惟独刚刚提升团长的向毅没怎么喝。潘云飞领头,大家都开着荤笑话,桌子上一片狼藉。 "唉,琢磨什么呢,不死鸟晃荡,死了鸟朝天,寻思那些没用。"闻天海凑过来举着杯子要和向毅碰。 "我能寻思什么啊,来,喝。"其实向毅并不喜欢闻天海,但也不想得罪他,两个人碰了杯子,一口干了。 "哈哈,我看向团长吃饭最斯文,夹口菜也数数叶子,不像我们这群大老粗。"潘云飞坐在斜对角逗乐。 "得了,看来我是喝少了。师长,我敬你。" "黄埔的敬我,那不敢不应啊,哈哈,向团长,一起干了。" "哟喝,黄埔的,好家伙,以后兄弟靠你多提携了。" "兄弟们拿我向毅逗闷子吧,什么黄埔不黄埔,都是兄弟,不服的端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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