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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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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仁似乎听出了什么,追问道:“华北、华中占领区情况怎样?” “华中方面尚平静,可华北方面、尤其山西麻烦较大。华北军由于参加徐州会战,造成兵力空虚。结果中国军队在山西大举反击,华北军不得已退出数座城市。在晋北,共产党活动十分猖撅,虽全力征剿,但收效不大,深堪忧虑。” 裕仁没再说话。不可否认,多田骏所说的问题,也正是他所忧之处。攻占徐州,却放虎归山,中国战场仍看不出结束战事的迹象。他挥挥手,多田静静地退了出去。他仍在那里静坐着,几分钟前才为徐州会战胜利而生出的一些宽慰,转眼又渐渐退去,焦躁、烦乱又象驱不散的幽灵,一股脑向他袭来。 “可恶的蒋政权,讨厌的中国战事。”他忍不住诅咒出声来。 多田骏出得宫来,顾不上回家用膳,又驱车向军部的所在地——市谷高地驰去。街道两侧店铺门前,大大小小的太阳旗铺天盖地,从他的眼前划过,国歌“君之代”的旋律一遍遍疯狂地灌入他的耳膜。不知怎么,消息灵通的记者已把日军占领徐州的消息传向外界。汹涌的人潮手执小旗,迎着漫天飞舞的彩带走上街头,欢呼着,跳跃着。这时,两个满脸是泪的年轻人,冲到他的车前,高喊道:“皇军无敌,鹰征支那!”“天皇万岁!” 他心绪烦乱,命令司机:“快开!闯过去。” 汽车“呼”地向前冲去,险些撞翻那两个走近前来的年轻人。一路上,到处都是欣喜若狂的欢庆场面。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陆军省那些主张对中国积极作战的“强硬派”能屡屡得势,为什么内阁也突然转向,投入“强硬派”的怀中。他只是不能理解承受兵役、赋税越来越重的普通人,为什么对战争却显示出越来越多的狂热。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眼下的处境来。 汽车已驰上大坡,前方不远处,军部的灰楼已映入眼帘。 §内阁换血,近卫首相避风浪 荻洼别墅。刚从林中散步归来的内阁首相近卫文磨脱下便装,换上了宽大舒适的和服。举止文雅的近卫即使漫不经心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出他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的绅士风度。这个藤原家族的后嗣,从小就被作为一位国家领袖受到特殊的培养。当裕仁还是一位小孩子时,近卫就已是环拥在他周围那一群贵族公子哥儿中最年轻的老大哥了。裕仁摄政后,近卫成了贵族院中裕仁势力的领路人。他常常代表裕仁同各种制造麻烦的人周旋。裕仁与西元专元老打交道,就是通过西元寺的近亲近卫文磨;同势力强大的黑龙会往来,近卫也十分活跃;对陆军集团中与裕仁政见相反的“北进派”,近卫更是左右穿梭,从中斡旋。裕仁相信他,为他的内阁撑腰。他也需要裕仁,需要这个当朝天子的庇护。 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前,作为组阁条件,他同裕仁达成一笔交易,他以自由放手在国内改组国家为交换条件,同意军方在中国采取军事行动。一年来,他改组国家,但使日本国内团结一致的目标却没什么大的进展,军方在中国的军事行动却一再升级。这时他才明白,在军方穷兵黩武的前提下,国内的团结一致、改造治理只能是空谈,除非内阁政府完全倒向军方。他几次想到辞职,但深受天皇宠信的文相木户侯爵提醒他:此时辞职,他的政治生涯将彻底完结。思前总后,他终究还是没能迈出这一步。 政治上的失意,使他骄奢淫逸的私生活更加放荡。不知是太沉满于美色,还是为繁多的政务操心过度,平日里,他总给人一种满脸倦怠的感觉。这使他堂而皇之地丢开繁杂的政务和缠附的情人,隔三岔五地来到环境清幽的荻洼别墅,呼吸些清新的空气,听听空林鸟语,享受享受超然于一切之外的意境。 自从几次辞职不成后,在军部的强大压力面前,他退缩了。但他支持军方对华战争,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指望军方早日了结中国战事,以便日本的注意力能集中在治理国内事务上。这种观点形成的转折点,是在去年年底,日军占领中国首都南京后。他分析形势,认为中国蒋政权在失去南京后,支撑的只是一个风雨飘摇的烂摊子,一推就倒,他决心再为军方再加把劲。年初,为发表“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声明,他不顾军方“温和派”的再三恳请,不听参谋次长多田骏声泪俱下的解释,甚至以内阁总辞职相要挟,终于达到了目的。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中国国民政府并未被他的声明吓倒。济南等山东地区的胜利,也没能使蒋政权垮台。军事上没能解决中国,国内的矛盾却在日益扩大。虽然苦恼,但他已走上了战争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他就象一个失手后的赌徒一样,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下一轮赌注上。 荻洼虽美,今日他却无法再去独赏。从东京官邸匆匆赶来的政务秘书,在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一片涟漪。皇军已占领徐州,但中国军队全部逃脱了。 他的内心充满困惑与失落交迭的复杂感觉。他想不到徐州一战会是这么个结果。一个多月前,为促成这次大战,他完全与陆军省站在了一起,跑上忙下,终于促使天皇和政府各部门通过了会战的议案。几十亿经费用到了战场上,华北、华中派遣军也几乎尽数投入,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如今,他对占领要地已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关心的只是消灭中国军队,打垮中国政府的抵抗意志。这次徐州50个师的中国军队,尤其是其中还有蒋介石的10个精锐师从刀板上飞了,他自然大失所望。 “陆军真是些饭桶,只会追求功名,成不了大气。谁指望他们谁倒霉。”近卫感叹之余,一阵怨怒。他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吩咐道:“收拾东西,今天就动身回官邸。” 东京,此刻已象座喷发着烈焰的火山,喧嚣沸腾,燃烧的空气融化了世间的一切。皇军占领徐州要地的重大胜利已传遍东京,传遍岛国的各个角落。疯狂的人们拥上街头、在欢劲舞,喊声震天。街道、广场、公园,人潮涌动,彩旗飘扬。满天花纸伴着震耳的爆竹声到处飞扬。那年月,种族、国家的优越意识,已使大和民族陷入一种对战争的疯狂崇尚之中。虽然日本万民为战争背上了沉重的负担。经济萧条、恐怖、暗杀、流产政变又象瘟疫一样四处横行,使可怜的日本百姓在贫困动荡的苦海中游大挣扎。但铁板一样的战争宣传和对天皇的顶礼膜拜,又使他们对天皇发动的这场疯狂战争投入了惊人的热情。 一位正在东京的西方记者目睹此景,惊讶万分,他在发回国内的报道中写道:“呆板、机械的日本人只知道服从,他们国家意识虽然极强,但从不会用他们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疯子带领他们跳向大海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一个接一个跳下去。这样的国家是最危险的,他们随时会在任何地方千出令人意料不到的疯狂事情。美国绝不能对日本掉以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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