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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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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耿辉怒了,“你是不是没有组织?” “是。”陈勇说,“我觉得不用组织啊,选也是他不选也是他,我们营海训科目多……” “你再说一次?”耿辉问,“你知道什么是战士的民主权利吗?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国家就不用搞人大选举了,也不用那么多人大代表在人民大会堂选举国家主席了!” “是,我错了。”陈勇低头。 “你现在是营长了!”耿辉指着他的鼻子,“别让我一天到晚指着你鼻子骂,要学会成熟,学会作工作!和平年代管理部队比战争时期要难得多!你别跟那儿跟树过不去破坏绿化了,赶紧回去准备组织怎么推荐!” “是!”陈勇敬礼,转身跑了。 耿辉消消气,觉得肚子有点疼,捂住深呼吸两下。 “政委!”小汪跑过来,“这是军区直工部的急件,请你签字!” 耿辉拿过来看看,点头,签字。 “政委,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小汪问,“我去叫秦所长吧?” “这几天在海边蚊子多,没休息好。”耿辉说,“你去吧,不用麻烦医务所。” “是,我晚上给您送花露水过去。”小汪敬礼,转身去了。 “明天海上运动射击,你把警戒线要布好。”耿辉叮嘱,“伤了老百姓可不得了,一早你就拉好警戒线别让渔民过来。” 小汪去了,耿辉捂着肚子蹲下,豆大的汗珠冒出来。 “政委,你怎么了?”刚刚换下来的乌云光着膀子跑过来。 “没事,我捡贝壳。”耿辉伸手在沙子挖,“给儿子带回去。” “我替您挖!”乌云蹲下挖,“政委,您要喜欢贝壳,明天早上我去给您去退潮的沙滩捡,那边贝壳都是刚刚冲上来的特别好看!” 耿辉笑笑,也没往心里去。 乌云不说话就是在那儿刨,找贝壳。 晚点名开始,陈勇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小的不满编的营很快点完了。他咳嗽两声:“下面我得说说关于战士推荐提干候选人的事儿!咱们营前一段训练任务重我也就没组织,今天政委催我了我就赶紧组织组织。每个连有一个提干指标,由所在排的战士推荐产生,然后上报营和大队常委,接着是军区直工部,然后任命才能下来。但是我们营现在不满编,只有一个连,所以也就只能有一个提干名单了。提干是每个战士都关心的大事儿,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一周时间大家仔细考虑,一周以后全营无记名投票。解散!” 大家就解散。 田小牛从供水车那边提着桶走回来,乌云急忙接住:“我给你拎!” “乌云班长,今天我是小值日!”田小牛赶紧说,“我怕班长骂我!” “林锐敢骂你?我骂他!”乌云嘿嘿笑着,“给我给我!” 田小牛的水桶被抢过去了,看着乌云的背影纳闷:“太阳从西边出来?老兵替新兵作值日?” 帐篷里面,乌云在发淡水:“都注意了啊!先洗脸洗手再洗脚,淡水就这么多,可别给糟蹋了!” 林锐在灯光下看莎士比亚戏剧,他已经可以朗读了。他纳闷地看乌云:“今天不是你值日啊?” “我闲着没事,让新兵同志多休息休息。”乌云笑着说。 水分完了,乌云自己提着空桶走了。林锐喊他:“乌云,你自己的水呢?” “我?”乌云笑着回头,“我不需要。” “这不胡闹吗?你不洗漱啊?”林锐问。 “淡水少,分给同志们吧。”乌云笑,“我是老兵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林锐纳闷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田小牛洗完脸洗脚:“乌云班长真够意思!” 在他上铺的董强噗哧一笑,田小牛问他:“你笑啥?”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董强伸头小声说一句。 田小牛挠挠头:“啥?” “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董强笑着摇头,“还是不说了。” 田小牛擦擦脚起来爬他床上:“你赶紧说,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董强拉他过来:“乌云班长为什么现在成雷锋了?意思还不明白啊?他想跟林锐班长争提干指标!” 田小牛看看乌云在外面清理垃圾的背影,看看董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哟,不简单啊!”董强好奇看他,“你怎么也会说了?” “跟你学的。”田小牛嘿嘿一笑,下床,“乌云班长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林锐还在看书,但是眼睛已经飘向外面倒垃圾回来的乌云。 凌晨,军号刚刚响,耿辉就出了帐篷。他深呼吸,转腰。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低头看是个麻袋,打开来里面都是湿漉漉的贝壳。 耿辉一愣,想起来了。他苦笑:“这个乌云!怎么也动起来花花肠子了?”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穿着潜水服光着脚的战士们唱着歌踩着沙滩列队回到营地。陈勇挥挥手:“没啥说的,解散!都去冲澡去!” “哦——”战士们欢呼着开始脱潜水服,叠好放在地上光着屁股跑向充当浴室的塑料布 围成的临时浴室。担任保障的战士走过来收好潜水服和氧气罐、脚蹼等等,陈勇也脱光了跑进浴室:“十分钟啊!都赶紧洗!淡水紧张!” 哗啦啦,头顶的莲蓬头洒下淡水。田小牛呼拉拉给自己身上摸着香皂,乌云笑着过来:“小牛,转身!” “干啥啊乌云班长?”田小牛问。 “转身。”乌云给他拉过来,在他背上开始擦肥皂。 “哟!这可使不得啊班长!”田小牛赶紧躲,“我咋能让你给我搓澡呢!” “过来吧你!”乌云拉过来他给他擦背,“这个力量行不?” “行,行!”田小牛喜不自胜,“我的妈呀,果然是革命军队啊,老兵给新兵搓澡了!” 林锐正在打肥皂,听见这个转过头。他看见乌云在笑着给战士们轮流擦背。林锐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脸冲水。 “林锐,我给你擦背!”乌云笑着过来。 林锐看着他,看着他满身的烧伤伤疤,久久无语。 乌云拉他:“转身。” 林锐鼻子一酸,拉乌云转身,自己给他擦背。头顶的水冲在林锐的脸上,他的泪水也流下来。他的肥皂走过乌云背上那些严重烧伤留下的疤痕,声音颤抖着:“乌云,你这样没有用的!” 乌云一愣,回头笑:“说啥呢?” “乌云!”林锐忍着眼泪擦着他的背,“你把我当兄弟的话,就相信我说的——这样没用的,还会给人看笑话。” 乌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过头低声说:“林锐,你比谁都了解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回草原放羊了,我娘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我得把她接出来。” “那你这样有用吗?”林锐说。 “有用没用,我努力过了。”乌云闭上眼睛,“林锐,我不是想和你争。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机会就这一个,悬在我的头顶,我肯定是想抓住的。抓住了,我这辈子就是国家干部,抓不住,我可能还要回草原。我娘太苦了……” 林锐默默地听着,擦去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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