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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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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剑扬在东北跟爹的队伍“枪林山”干了三年多的义勇军,跟鬼子交手不下100次,但每次战斗的规模和激烈程度,跟如今的正规战都是没法比的。 义勇军的打仗路子很明确,瞅住冷子就打,打不过就 。见到落单的鬼子就收拾。 在具体战术上,以伏击、夜袭为主。经常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每次战斗的时间不超过一袋烟的工夫,敌我双方的死伤通常都不超过20个人。 可这几天的仗打下来,萧剑扬觉得整个人都非常疲倦。这种疲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 是精神上的。 只要一闭眼,萧剑扬的眼前就有许多幅画面在闪动: 不停向前移动的土黄色的鬼子战车;像堵灰白色的墙一样慢慢飘动的烟雾;带着猪鼻子防毒面具的日本兵;寒光烁烁的三八枪细长的刺刀;垂死的鬼子士兵,血从他的小腹像喷泉一样地冒出来;小苏北惊恐的眼睛;头上绑着白布条的鬼子军官,手里挥舞着日本军刀;路边铁灰色的自己军队的战车;两名战车兵弟兄和他们的领章;稻田边的一排排稻草垛子;冲锋的鬼子兵在机枪前倒下;长满灌木的小山岭;燃烧的战车,像一束怒放的映山红…… 一个个画面,翻来覆去地在萧剑扬的眼底变换。 几乎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捷克式轻机枪的清脆的“咯哒”声、三八大盖独有的“乒勾”声,刺刀碰刺刀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他觉得脖子后面发麻,头皮发胀。 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道。萧剑扬不知怎的,打了个冷战。 一旁的二排长,扔掉手指缝里剩下的烟屁股,终于开腔了: “操,吃粮当兵,就是把脑袋系在裤带上的行当。死哪儿都是死,一样!” 他边说边往裤兜里摸烟卷,可当手抽出来的时候,手里是空空的——最后一根烟已经抽完了。 二排长何进财烦躁地吐了口气,接着说: “要说这南京城能不能守得住,我看是悬,光是说……” 他这句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打住了。 一根“哈德门”香烟伸在了他的面前。香烟是夹在一个人的手指上的。 这个人,正是连长毕铭成。 见到连长过来,萧剑扬和小苏北赶紧站起来,敬礼。 二排长也慢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敷衍了事地敬了个礼,并没有去接那根香烟——自从前两天重机枪出了事之后,二排长何进财见到连长,总是爱答不理的。 笔杆儿连长的手没收回去,那根香烟就一直停在半空中。 四下里没人说话。 终于,二排长动了动胳膊,接过了那根香烟。 连长毕铭成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掏出一个打火机,给二排长点上火,接着给自己点上。 然后,他也蹲在了城墙上的垛口下面。 一旁的萧剑扬冲着小苏北努了努嘴,两人打算开溜。 笔杆儿连长叫住了他俩: “别走了,咱们一块儿摆摆龙门阵。” 他又招招手,把附近的其他几个51师的弟兄都聚拢过来。 这个时候,雨花台那里的枪炮声弱了下来。 笔杆儿连长使劲儿吸了口烟,然后提高一下嗓门: “咱们连的弟兄就剩下这么些了。别看我是连长,可有不少弟兄的打仗经验比我丰富多了,特别是二排长。” 何进财在一旁低头抽烟,听到这话,没动声色。可萧剑扬看出来了,他的眉毛轻轻地往上挑了一下。 “我刚从军校出来没多久,书读的稍微多一些,可实战经验不行,在指挥上也出过漏子。这方面,我觉得很对不住那些阵亡的弟兄……” 笔杆儿连长的声音低沉下来了。 萧剑扬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偷偷瞟了一眼二排长——二排长捏着烟卷的手有点儿抖。 “刚才萧班长他们在聊个事儿,就是关于这南京城能不能守得住的问题。我不知道大伙儿心里是咋样想的。很想听听弟兄们的心里话。” 笔杆儿连长停下话头,探询的眼光扫向大家。 没人吭声,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 萧剑扬把步枪立起来,眼睛瞅着二排长。 二排长把烟卷凑到嘴巴边,使劲儿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蓝色烟雾: “我觉得这京城是守不住的,原因很简单,这仗打得太乱了。” 何进财用手往城墙垛外指了指。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大伙儿抬眼望去——通往中华门的大道上,依然不断地有打散了的士兵往下撤。 “咱们从上海撤下来,一直没有好好地整补过,老兵少,新兵太多……” 二排长说着,用手指了指小苏北他们几个。 “部队的重武器在撤退的时候丢了不少,士气更是大不如前。这几天仗打下来,伤亡这么大,而且连吃喝都成问题,更不要提受伤弟兄的医治了……” 大伙儿听到这里,头不觉地都低下去了。 笔杆儿连长的眼圈也有点红。 “这年头打仗,一靠军心,二靠弹药、粮草。如今咱这两样都没占上,这仗,怎么打?” 二排长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结束了自己的谈话。 听完二排长这番话,弟兄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开了腔,有的说这城还可以守守,有的说这城没法子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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