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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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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眼光转向了萧剑扬: “好小子,枪打得不赖啊,脑子也活。要是当炮兵,也是一把好手……” 萧剑扬倒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哥您那炮才叫打得好呢!” 炮兵上士摆了摆手: “没炮弹了,这炮也就成摆设了。” 说完,他转过身,又是一摇一晃地走开了。 那门打光了最后一发炮弹的战防炮,在沉默中撤离了自己的炮位,慢慢地朝南京城里移去。 目送走了炮兵弟兄和他们的炮,萧剑扬倚着沙袋蹲了下来。他想抓紧时间擦擦枪。 暮色袭上了南京城高大的城墙。 这时,萧剑扬瞅见笔杆儿连长坐在一个弹药箱上面,从身上的挎包里摸出个布面的小本子,把那支黑颜色的粗杆儿自来水笔从左胸前的口袋里拔出来,趁着天色没完全黑下来,抓紧时间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萧剑扬头一回瞅见笔杆儿连长往小本子上记东西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凑过去小声地问: “连长,老看你在本子上记啊记的。究竟记点儿啥啊?” 笔杆儿连长没停下手,就着越来越暗的光线紧着写了几笔,然后合上笔帽: “我这是写点儿简单的日记。这习惯还是在念大学的时候养成的。后来到了军校,也是天天写日记。” 说着说着,他扬起头,望了望伫立在暮色中的城墙。萧剑扬发现,此刻连长的脸上显出一种很轻快的表情。大概是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学堂里的那些时光吧? 在萧剑扬看来,这位笔杆儿连长人还不错。跟一般行伍出身的军官相比,他对待当兵的弟兄比较和气,懂的东西也多,喜欢跟大伙儿拉拉家常。要说有不行的地方,就是身上书生气重了些。不少时候,萧剑扬觉得他不大像个连长,倒更像个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在南京念中央军校这两年多,对我来说是有特别意义的。我从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军人。当然……” 年轻的连长有点不好意思:“还不算是个很称职的指挥官。” 停了停,笔杆儿连长接着往下说: “等从军校出来,上了战场,就顾不上写日记这玩意了。在上海打了两个来月的仗,总共也没记下几个字。” 一边说着,笔杆儿连长一边把那支黑自来水笔在手中轻轻敲打着。 “可不知怎么的,到了南京城外的时候,忍不住又开始写日记了。” “日记”这个字眼,萧剑扬听起来觉得挺新鲜。他小时候在村里的私塾念过几年书,但没听说过啥叫“日记”。 笔杆儿连长翻弄着那个布面的小本子: “今天是12月10日。从12月6日第一次跟鬼子接仗,到现在咱们一共打了五天。” 连长收起了那个本子,声音低沉了下来: “也就是说,南京咱们守了五天。五天……一个营打得只剩下这30来号人。还能守几天呢……” 他收住了自己的话头,扭过脸朝雨花台的方向望过去。 萧剑扬一边擦着枪,一边听着笔杆儿连长的话,没有做声。 在听到连长这番话之前,他没关心过这南京到底守了几天,甚至也没操心过这座城池到底还能够守几天。 不论是在上海,还是在南京,打仗对于萧剑扬来说都是简单明了的——行军、转移阵地、挖战壕、躲炮弹、瞄准、扣动扳机…… 在没当上班长之前,最让他觉得亲近的,就是手里这三尺来长的中正步枪。那时他每天的精力就放在三件事情上——让步枪保持良好的状态,让眼睛保持明亮和松弛,让手指保持柔韧和富于弹性。 那时,只要身边能有充足的食物和子弹,他的心就很平静。 等当上了班长之后,他开始要为身边十来个弟兄的性命负责和操心了。这让他感到很不适应,甚至有点儿力不从心。 好在,这班长当了没几天,随着队伍的缩编,他又回复到了普通一兵的身份。 此刻,随着笔杆儿连长的视线,萧剑扬也往雨花台的方向望了望。 在那个不高的山冈上,日本人的炮火并没有伴着夜幕即将来临而有所减弱。一团团炮弹爆炸时发出的火光,在渐渐浓密起来的暮色中显得愈加明亮。 萧剑扬在他的细皮绳上,默默地系好第五个疙瘩。 六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1日,南京城城南的战况继续恶化。 从中华门这里望过去,雨花台中央一带的炮火依然很炽烈,但两侧高地上的枪炮声已经沉寂了下来。 这情况说明,雨花台的主阵地还在中国军队的手中,然而东西两侧的阵地已经失守了。 越来越多的日军部队出现在中华门城楼前。 上面下来命令:驻守城外的部队撤进城里,上城墙继续坚守。 萧剑扬他们独立排,在城楼上兄弟部队的火力掩护下,撤进了中华门的城门洞。 一进这城门洞,萧剑扬觉得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他用眼睛估摸了一下,这城门洞宽有六七米,长则不下50米,人走在里面,好像钻进了一条幽深的山洞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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