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戒备(28)_付勇军

二八

　　真他妈的见鬼！当官的安排简直是太巧合了，让一位训练标兵来教训他曾经教过的新兵蛋子。

　　仍然是秃鹰一样，饿狼一般的目光。

　　老熊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着他曾经的部下，似乎在嘲弄在蔑视。仿佛在说，有我在，你再也逃不出去，你这个胆小鬼！

　　可小勇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弱弱的小兵了，这三年来，小勇在部队的严格训练中早已锻造成一名合格的老兵，训练成绩一直名列中队战士中的前茅。

　　小勇会再一次害怕老熊吗？

　　不会。

　　永远不会！

　　反正我马上就要复员滚蛋，那么多首长我都不在乎，难道我会怕你老熊？

　　老熊。

　　你再不让开，我就要闯过去了。

　　我想我就是一头暴躁的公牛。

　　任何人也阻挡不住我的脚步。

　　也包括你老熊。

　　我轻轻对老熊呼喊一声班长让开，就像火车一样呼隆隆轧过去。

　　老熊又像原先一样将头上的军帽脱下，突然扔得很高很高，就像风中的小鸟一样翱翔在空中。我明白老熊就要对我动手了。

　　我径直向老熊硬生生撞去，快靠近他身边的时候，老熊一抖手臂，挥着大手向我领口猛地抓来，我双手卡住他手腕，向上拗去，他的身体顿时向后倾斜，我右腿趁势别在他左身后，右手闪电般掐住他的脖子，老熊的身体像枯枝一样猛然被我掀倒。

　　没想到老熊这样不经摔打。

　　可老熊永远不会让着别人，因为他是狼，永远永远不会认输。

　　可能是我的技艺超脱的太快。

　　也可能，老熊真的老了。

　　他虽然有原来一样男人的气派，可内在的潜质已经被这如水的岁月消耗的一点点空虚起来。

　　老熊，我的班长。

　　请原谅小勇如此鲁莽，对你的不礼貌。

　　小勇决定的事谁也拦不住，你也不例外。

　　几秒钟内我就将老熊放倒，将一名曾经是部队训练标兵的士官放倒。就是任何人也会呆若木鸡，惊奇不已。同样，老熊身后的卫兵也惊呆了，我就在他瞠目结舌的表情中穿出机动大队的大门，沿着公路向我们中队方向跑去，背后的老熊仍然躺在地上。

　　我怀着对老熊愧疚的心情向前跑去。

　　我拼命地跑啊跑，公路两边的树林芦苇丛齐刷刷地从我眼前一晃而过。

　　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庞流淌下来，可我不觉得累。我解开风纪扣，解开胸前所有服装的扣子，敞开怀，拎着军帽，撒开腿继续向前跑。

　　跑跑……

　　我要将身后羁绊我前进的阻碍远远甩去，不能，不能再让任何人以各种借口要我继续军中的生活。

　　请原谅，我曾深深热爱的部队，不是我不爱您！

　　而是小勇没有资格再在部队待下去。

　　王少兵的离去，让我们班的战士后悔终生，他走了，我也必须离开，我们班的所有老兵都必须选择离开。

　　毛建、高向阳、裴仁艳都要走了，我难道还能留在这里吗？

　　我会孤独的，会难受的。

　　我害怕孤独，害怕难受。

　　还有钱歆，我与她之间的恋情如同一张纸，迟早要在部队中被捅开，我早已为我军中的生涯掘了坟墓，我已经没有退路。

　　钱歆啊钱歆，请原谅，我是个胆小鬼，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去爱你，更不能带着你一起远赴海角天涯。

　　我必须回去，复原回家。

　　我呼哧哧地喘着粗气，像兔子一样向前狂奔。

　　一辆民用小汽车吱地停到我面前，司机探出头问我：士兵同志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是不是有急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顺载你一程。

　　不需要了，我没有急事，只是想尽快回家，谢谢你，我愿意跑步。

　　司机愣了半天，丢下一句话：神经病，便扬长而去。

　　我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我愿意跑步，我只想回家。

　　我愿意让自己疲惫地回家，回到中队，然后在战友们疑惑的表情中沉沉睡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累了，什么也不要再想了。

　　如果故事像这样顺利继续下去，我无非是回到中队面对一下指导员中队长其他战友惋惜质问的情景，那时候，我应付应付过去马上就可以复员了，可是故事到这里偏偏出现了另一个转机，这个转机让我急躁逃避的脚步奔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让我的军旅生涯没有匆忙地停止。

　　——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合？

　　人生有许多巧合的事情，有时候让我们猝不及防，来不及思索。

　　第八章机动大队

　　这个尘嚣的世界就这么嘈杂，有一天，你想遗忘的事情总会有人在你面前提起，让你刻骨铭心，让你往事萦绕。

　　1

　　我在机动大队混沌的日子就这样被老熊激醒，他的一声怒吼让我蓦然回首起军中的往事……

　　这个巧合就是开车接我的那个士官。

　　是士官出现了，才让我没有中断了军中的岁月。

　　正当我大汗淋漓向前奔跑，呼哧呼哧地喘粗气的时候。

　　士官来了。

　　士官没有开着那辆乌龟壳越野车。

　　而是驾驶着一辆三轮摩托。

　　这辆草绿色三轮开着的时候，就像一辆坦克，声音吵得震耳欲聋，屁股后面一直突突冒黑烟。

　　士官来了，我早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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