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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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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来,你们学会了大兵团作战,学会了使用新式武器,学会了如何打击敌人的强大机械化部队。现在你们加人中原作战,将是英雄大有用武之地。你们的对手是国民党的王牌——5军、11师、7师……都是‘大鱼’呢……” 朱德做了一个“钓鱼”的手势,接道: “钓了大鱼你不要性急,不要一下子就扯上来。大鱼初上钩,尚未疲困,拼命扯往往会把钩索弄断。可以慢慢同它摆,在水里摆来摆去,把它弄疲劳了再收钩,这样就能把大鱼钓到手了。你们既然能钓上来74师这条大鱼,击毙了那个横行霸道的张灵甫,也一定能再立新功,再钓到一两条这样的大鱼!” 日前,朱德到警卫部队的靶场视察,战士们喊:“总司令,做个示范!”朱德笑呵呵地接过枪。凑巧树枝上落着两只斑鸠,不前不后,恰成一条直线。朱德端枪,眯眼瞄准,“砰”地一声,两只鸟一对儿落地。今天,总司令把敌人比作大鱼,警卫战士们乐了,在台下悄声说:“好兆!昨天老总一枪俩鸟,下面我们就是一杆俩鱼了!” 一个女兵站起来,由于离台子距离远,她双手拢成喇叭筒,对着台子喊:“为什么不让我们南下?” 朱德侧着身子,还是没听清。粟裕转达了那个女兵的问话。 朱德笑了,用手指了指这边,说:“男女总是有别嘛。这次是去打仗,打大仗!等新的根据地建好后,再派你们去。” “总司令!我们参加革命队伍,不是享福来的!”又多了几个“喇叭筒”,一齐喊。 陈毅走到台子边上,说:你们这些同志精神可佳,我陈毅向你们致敬!我在这里还要向一位女医生致敬。为了上前线,她做了人工流产。她的行为让我们这些五尺须眉肃然起敬!但是,要上前线还是不行的。这是战争的需要,这是命令嘛!譬如我的母亲吧,她怀着孕就很辛苦了,怎么还能参加打仗呢?要是打仗,出了问题,就不会有我陈毅了。同志们,要想到下一代嘛!……” 笑声。掌声。 一缕夕阳从树极间斜射在朱德脸上。他被群情感染,双颊微微泛着红晕。 这天晚上,朱德和部队一起观看了歌剧《白毛女》。离别濮阳时,陈毅把缴获张灵甫的勃郎宁手枪和铝合金折叠桌椅奉赠给朱德。 陈毅不日即赴中原野战军报到。 粟裕统领10万大军严阵以待,寻机再渡黄河,鏖兵中原。 §河南宝丰 商酒务 1948年5月24日 向西方略调动了中原各路国民党军主力。在敌人金鸡旌乱战车辚辚中,刘伯承、邓小平发起的宛西战役胜利结束。自5月2日至17日,半个月中共歼敌正规军9700余人;歼敌保安部队五个团,重创13个团,计12000余人;收复镇平、内乡、浙川、邓县、许昌等九个城镇,为即将展开的中原大战准备了战场。 戎马倥偬中,中原指挥部各路将星云集,财大气粗的陈毅人没到任,先送来了两辆崭新的美式吉普,还有五条火腿。 为直接配合华野粟兵团加人中原作战,继宛西大捷之后,刘邓又决定发起宛东战役,以中原野战军第1、3、6纵队组成东兵团,由陈锡联指挥佯攻确山,吸引与滞留敌整编第18军胡琏部于漯河以南地区,调动张轸兵团之整编第10、20、58师由南阳东援确山,一石双鸟,达到既歼敌有生力量又减轻粟裕渡河压力的目的。同时,以陈赓指挥中野第2、4、10纵队及桐柏军区部队组成西兵团,由南阳地区尾张轸兵团东进,在赊旗镇、唐河以东地区配合东兵团,截击围歼该敌于运动中。作战时间定于5月25日。 大战在即,中野指挥部上下繁忙。 入夜,这个名叫商酒务的小村子渐渐静下来。一阵风吹起,浮动在夜色里的野花清香沸沸扬扬。 村东头的指挥部首脑们还在开会。 村西头的一间民房里传出一阵阵笑声。 政治部的部长、司令部的处长、情报处的全体参谋都聚在这间草房里,参加柴成文、于乔的婚礼。 这对战地鸳鸯被战火相阻,大别山各自东西,出山后制图科又安置在豫西军区,同顶一方天,却相见不能。今日可谓“忙中偷闲”,终结为秦晋之好。 油灯下一对新人旧衣旧裤,双腮飞红。没酒,没烟,大伙儿每人一块钱凑份子买了几斤猪肉,煮熟了,摆在桌子中间,油汪汪地腾着热气。每人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是白开水,以水代酒,众口祝辞,不停地“碰杯”,说笑,嘻闹。 日夜在炮火里钻,行军、打仗,生生死死,一种味道。今日洞房喜庆,虽没有鞭炮红烛,却是与新人对坐,不受拘束地讲着粗话、细话,耳边接应不暇笑声、起哄声,人生五味全被喜乐甜蜜浸泡成另一种味道,于是人人亢奋激动,皆成了迎婚嫁娶的娘家人、婆家人一般。 门板“哗啦”被推开,杨国宇边歌边舞冲门而人:“革命军人个个要老婆,打败老蒋一人发一个!……” 满屋哄堂大笑。 杨国宇却不笑,从肩上抽下一顶白冷布蚊帐,如献哈达一般,弯腰颌首,捧给柴成文和于乔:“鸳鸯帐子一顶,请新娘新郎笑纳。”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杨国宇为这顶蚊帐连腿都跑细了,脸也被“钉子”碰扁了。后勤供应奇缺,谁也不好怪。战地洞房原本就是简陋的,两块门板一拼,两个人的背包一打开,就是婚床。只是杨国字不过意,这一带蚊虫奇多,岂能让成群结队的蚊子搅和了“一刻千金”的新婚之夜?奔来跑去,终于弄来了这顶蚊帐。 于乔双手接过,放在了床上。 杨国字也不管是谁的,伸手抓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肥嘟嘟的大肉块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油从嘴角流出,连声叫道:“久违久违!好香哟!” 一个参谋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几把枣子:“差点儿忘了,房东大婶让带的,说是让新娘、新郎吃。” 就有人哄:“枣子、枣子,早得贵子!新娘子,吃啊!” 于乔清秀的脸上又飞起艳艳的红晕。 杨国宇一本正经地说:“于乔,红啥子脸嘛。一个儿子一个兵,我们转出大别山,正缺兵呢,你要积极为革命做贡献嘛!” 众人说着笑着,砰砰啪啪地撞起粗瓷碗。 烽火连天的岁月难得这样开心。闹到深夜,有人听到一声鸡叫,才意识到应该离去了,于是一个个匆忙离席。 临走时,杨国宇从怀里摸出三块银元,带着他的体温,放在柴成文手里:“只有这点点。成家了,总有用钱的地方。” 这三块银元是杨国宇渡黄河南下时揣在怀里的,揣了将近一年,没舍得动。 柴成文把三块银元握在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深人静,于乔铺床,发现张廷发留下了枕头面——白细布,粉红丝线绣了一对儿荷花。 柴成文说:“这对儿枕头面张廷发背了很久。” 矮小的洞房是如此简陋、窘迫,又是如此富足、堂皇。 44年后,柴成文讲起这些,声音喑哑,为之动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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