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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但是,美国人不支持这个工程,英国人也表示反对。这倒激起了纳赛尔的勃勃雄心。金字塔是埃及人自己修的,苏伊士运河也是埃及人自己开掘的。为什么阿斯旺水坝就必须仰仗他人的鼻息?!他决定不要西方殖民者的怜悯,用埃及自己的力量修建大坝。当着25万激动的埃及人民的面,纳赛尔签署了运河国有化的法令。顿时,整个埃及沸腾了。后来接替纳赛尔出任埃及共和国总统的安瓦尔·萨达特写道:“埃及这样一个小国,终于放声向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提出了挑战。这不但是我们革命历史、而且也是整个埃及历史上的转折点。”这一决定在埃及内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顿时,纳赛尔成了埃及人民传奇般的英雄。

  岂止是整个埃及,整个阿拉伯世界都沸腾了。自公元7世纪穆罕默德创建,伊斯兰教,征服整个西亚、北非和南欧,建立庞大的阿拉伯帝国以来,阿拉伯民族在世界上也兴盛过几百年。但是,用中国伟人毛泽东的话说,阿拉伯人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各领风骚数百年”,当基督教文明向东扩张以后,阿拉伯文明就逐渐湮没了。尤其是进入近代后,西方文明进一步入侵,整个阿拉伯世界都面临着生存危机。那个创造了辉煌的阿拉伯文明的强大民族似乎不存在了,整个中东,整个阿拉伯世界,成了西方殖民者肆意宰割的对象。只有在纳赛尔上台共收复苏伊士运河以后,阿拉伯人才觉得,整个民族的希望之星出现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敢于向西方强权挑战的代表人物。在他们心目中, 纳赛尔成了阿拉伯民族的救星。

  安东尼·纳丁在《纳赛尔》一书中道:“他的英名在每一个阿拉伯民族主义者的心坎中都激起了奇妙的回响,他的画像悬挂在从大西洋一直到印度洋这一带的市场、饭店、出租汽车和店铺里。”纳赛尔自己也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早就对西方殖民者深恶痛绝,早就立志要解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在其著作《革命哲学》中,他写道:“由于某种理由,我认为在阿拉伯民族之内,目前有一个重大的任务,这就是树立一个民族英雄。我认为这个重大的任务正向我招手,要我去行动,给他披上服装,赋予生命。”

  他越来越以阿拉伯民族的真正代表自居,也习惯于对阿拉伯民族共同关心的问题发表见解,必要时,也会对某些不驯服的阿拉伯国家进行干涉。实际上,这里隐藏着后来悲剧的根源。一些阿拉伯国家对纳赛尔心存疑惧,故意与纳赛尔唱反调,并不断给他出难题。因此,纳赛尔时代的埃及与阿拉伯国家的关系是不和睦的,作为阿拉伯领袖的纳赛尔,实际上与其他阿拉伯国家的领导人是对立的,这正是他的悲剧所在。

  纳赛尔时代阿拉伯世界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阿以冲突问题。在人们的心目中,中东是阿拉伯人的中东,犹太人没理由在这里插上一脚,更不用说在巴勒斯坦地区强占阿拉伯人的家园了。从犹太复国主义者决定在巴勒斯坦重建犹太国以来,阿犹矛盾就十分突出,最后终于在1948年5月演变成第一次中东战争,也就是所谓巴勒斯坦战争。当时,犹太人根据联合国分治决议,决定在巴勒斯坦地区重建已经灭亡上千年的犹太国,也就是如今的以色列。阿拉伯军队从四面八方冲进了巴勒斯坦,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战争以阿拉伯人的败北而告终,以色列在中东、在巴勒斯坦站住了脚跟,而且,又侵占了部分本属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土地,制造了巴勒斯坦的难民问题。

  阿拉伯民族是吃软不吃硬的。他们在战争中打败了,但是输得不明不白,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阿拉伯人怎么会败给了小小的以色列。他们总想找机会把比分扳平,把犹太人扔进大海。战争虽然停止了,但和平没有实现。1956年,战争再次爆发。借助于英国和法国的力量,以色列向埃及发动了突然袭击。这就是第二次中东战争,也就是苏伊士运河战争。战争结果,埃及在军事上失败了,但道义上赢得了胜利。和平仍然没有实现。

  1967年,中东的形势又趋于紧张。不仅阿以关系持续紧张,就是在阿拉伯国家内部,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在对待以色列问题上,阿拉伯国家已经不能用一个声音说话。

  以叙利亚、约旦为代表的阿拉伯强硬派势力,强烈要求通过军事手段,消除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地区的存在。尤其是叙利亚,在阿拉伯复兴社会党上台执政后,对以色列的政策是越来越严厉了。叙利亚人要求不断对以色列进行出击,打击以色列,叙利亚与以色列的关系相当紧张。凭藉地形上的优势,叙利亚不断从戈兰高地对以色列进行炮击,而以色列竟然很少还手。叙利亚越发张狂了。

  纳赛尔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从心底里纳赛尔对犹太人的处境也是同情的。他曾说:“我本人从来不是一个反犹主义者,一个有头脑的埃及人是不会这样做的。我们毕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摩西(犹太教的先知)本人也是一个埃及人。后来我敌视以色列的情绪和行动完全是由于以色列作为一个国家的所作所为而激发起来的。”立国之初的以色列具有强烈的扩张性,犹太民族在恢复自己的民族权利的同时,就迫不及待地剥夺了其他民族的生存权利,这不能不让纳赛尔失望。作为阿拉伯民族的领袖,在阿以问题得到妥善解决之前,要纳赛尔与以色列和平共处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他也不赞成叙利亚的做法,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激化阿以矛盾,挑起阿以战争,那样对阿拉伯人并没有好处。他设想,只有在阿拉伯人真正获得解放,并且制定了一项共同的对以政策后才可能对付以色列人。

  第一次中东战争的教训犹在眼前。当时,力量远远超过以色列的阿拉伯联军在战争中一败涂地,其真正原因是参加战争的阿拉伯小朝廷并不能真正为巴勒斯坦人着想。他们真正的目标与犹太人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他们打着的旗号冠冕堂皇,不像犹太人那样赤裸裸而已。鉴于当时阿拉伯世界并没有真正统一起来,纳赛尔认为,对以色列开战的时机并不成熟,对阿拉伯人要求与以色列战斗的想法,他也竭力加以控制。1959年,阿以之间就约旦河水的改道问题发生冲突,叙利亚要求阿拉伯国家采取军事行动,阻止以色列的河水改道计划,特别要求埃及重新封锁蒂朗海峡,但纳赛尔拒绝了。他说:“除非我能打一场对抗我们的敌人和它所能得到的一切援助的战争并确保胜利,否则我将不同意发动战争。”

  此后,针对阿拉伯激进势力要求向以色列发动进攻的主张,埃及也一再拒绝。如1963年12月17日,纳赛尔公开声称,约旦、叙利亚等国正企图把埃及推入一场埃以战争,而它们则袖手旁观。他表示,除非所有阿拉伯国家联合起来,否则埃及不会同以色列单独作战。他呼吁阿拉伯国家团结起来,制定一项共同的对以政策。他说,由于阿拉伯国家内部分裂,一个阿拉伯国家的军队无法通过另一个阿拉伯国家的领土,阿拉伯联合指挥部无法采取行动,在这种情况下, 阿拉伯国家连防御都有困难, 怎么可能主动向以色列发动进攻呢?他问:“如果以色列对叙利亚发动了侵略,我应该进攻以色列吗?再者,以色列注定要和我打仗的,它这样做正好给了我一个采取行动的理由。但是,我们这样做是否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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