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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他瞥了一眼胡宗南和宋希濂,接着说:“如果按照你们的方案,把大陆完全放弃,则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将完全丧失其地位。”

  听到这里,胡宗南和宋希濂都不禁捏着两把冷汗。

  蒋介石发觉这两个心腹干将十分紧张,便避开汉中方案的实质是逃跑这一焦点,分析利弊道:“西南地区形势险要,物资丰富,尤其是四川,人力物力很充足,必须保持这一地区。”

  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刘文辉等人虽不可靠,但目前正值大敌当前,只要他们不在后方捣乱,应设法加以拉拢。”

  “总之,我不同意你们主动退到滇缅去的方案。”蒋介石最后生气地说,“你们要是害怕共产党打过来杀你们的头,那就趁早逃命去好啦!留下我一个在西南,打游击也要剿灭共匪,否则誓不为人!”

  胡宗南和宋希濂挨了一通臭骂,只好将他们商定了一夜的逃跑方案暂且搁下不谈。

  蒋介石一意经营西南,妄想保持一个偏安之局,继续负隅顽抗,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是,解放军已决定向西南进军了。作战方案是:杨勇兵团由湖南直趋贵州,然后插入川南;陈锡联兵团则向湘西进击,然后插入川东;周士第兵团由北向川西压迫。三路大军,目标直指四川。

  此时,兰州和银川已经兵临城下,决战在即了。

  §20

  兰州告急!

  银川告急!

  西北战事不利的消息,接连传到广州,引起逃往广州的国民党政府的极度恐慌。蒋介石集团妄图保住西北与西南作为他们卷士重来的梦想,即将破灭。

  蒋介石委派国民党政府的行政院长阎锡山,急忙在广州召集西北军事联防会议。马步芳、马鸿逵、胡宗南等各方军事大员,纷纷聚到一起密谋策划。

  阎锡山坐在正中一个棕色皮沙发上,开场白就说:“受总裁委托——,今天,把各位请到广州来,开一个西北军事联防会议,总结西北战况,商讨今后对策。各位有何高见,请发表。”

  一听要总结西北战事,谁也弄不清蒋介石、阎锡山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都生怕将战场失利的罪责加到自己头上,开刀问斩。

  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各自心怀鬼胎,七嘴八舌,吵闹不休,互相埋怨,互相指责,竭力推卸西北战场失利的责任。

  马步芳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先发制人地指责胡宗南道:“平凉战役和三关口战役,失利的根本原因不在解放军兵力强大,谋略过人,而在于我们内部的不合作。有人不顾党国大局,躲避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这是有意保存实力!”

  在对付胡宗南上,马步芳和马鸿逵又可以临时统一起来。一马步芳说完,求援的目光落在马鸿逵的脸上,发出暗号,鼓动他帮腔。

  马鸿逵曾数次密令撤兵,在这种场合,既怕得罪了胡宗南,又怕惹了马步芳。于是,他打算来一个稀泥抹光墙,只要没人给他难堪,他就两面抹。

  胡宗南一听,这话是对着他来的,便沉着脸,鼻子冷冷地哼出两声,用右手中指敲击着茶几,厉声冷语道:“要追究西北战场失利的责任吗?我很赞同马老兄的看法!有人就是一贯不顾党国的利益,历来就只顾保存实力,扩张地盘,做了几十年西北土皇帝的梦啦!我军与共军在陕北苦战1年多,伤亡惨重,青海和宁夏共有精锐骑兵号称20余万,为何不伸出救援之手,一举解决陕北战场的军事问题呢?远的不说,且说眼前的战事吧!扶眉战役,我军被共军包抄合围,有人将精锐骑兵不投入救援战斗,看着我数万人马被共军吃掉,却暗中令骑兵西撤……哼!这不是有意保存实力,破坏协同作战,损害党国最高利益吗?啊!”

  马鸿逵听到这里,坐不住了。他发现胡宗南那两道冷冰冰的目光直射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股冷风顺着脊骨倒灌下来,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干咳两声说:“胡兄言过其实了吧!”

  马步芳眼睛一瞪,“啪”地拍了一下茶儿,真想大吼一通,排泄一下胸中的闷气。

  胡宗南哪里肯吃他这一套?他雷霆大发,拍案而起。一只茶杯滚落下去,茶水洒在地毯上。他视而不见地吼道:“放屁!”

  马步芳气得脸色铁青,挺身而起,指头戳着胡宗南,尖着嗓门喝问:“你想干什么?”

  马鸿逵原本想耍滑头,这阵儿见火已烧到了自己屁股底下,也指着胡宗南道:“胡老弟!别唬人,这里没有尿裤裆的娃娃!奶奶的!”

  胡宗南气得脸上青筋暴起好几根,嘴里飞溅着唾沫星子,逼问着:“姓马的!你,你敢骂人!”

  阎锡山摆了摆手,摸了摸头,哈哈一笑,调解道:“算啦,算啦!过去了的事情,谁也别提它啦!眼下,咱们要精诚团结,共赴国难,常言道,和为贵,和为贵嘛!啊!哈哈哈哈!”

  马步芳看了一眼阎锡山,只好忍住火,坐下来。

  马鸿逵鼻孔哼了几下,压根儿就坐着没动弹。

  阎锡山笑着解劝道:“都什么时候啦,你们还尿不到一个壶里,那还打什么仗?”

  听了这句话,胡宗南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阎锡山又摸了摸脑袋,挨个瞅了瞅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笑了笑,继续为马步芳和马鸿逵打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西北战场上,我军虽然吃了几个败仗,但是,总的来说,局势还是乐观的嘛!共军要想拿下西北,如同老鼠咬秤砣,没那么容易啊!”

  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直到这时,脸上才爬上几丝笑意。

  马鸿逵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马步芳似乎受了感染,也喝了一口茶。

  胡宗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茶几上扑了一下空,脸上的肌肉痉挛似地跳动着。

  阎锡山对着门外喊道:“上茶!”

  勤务兵怯生生地端进一杯茶,献在胡宗南面前的茶几上。他蹲在地上,小心地拣着茶杯的碎片。

  胡宗南瞪了一眼勤务兵,呷了一大口茶,呸地一声,吐出一片茶叶,正好贴在勤务兵的脸上。

  会场里一直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阎锡山感到很得意。他扯着野嗓门分析了一通时局和战况,然后说:“总而言之,兰州有坚固工事和天险黄河为依托,我军兵力集中,弹药充足,而共军经过长途跋涉,人困马乏,弹药空虚,后方供应困难。因此,在兰州决战,我军可以以逸待劳。知己知彼,全歼彭德怀主力于兰州外围将指日可待!”

  阎锡山这番高谈阔论,竟说得各位长官心花怒放。

  马步芳、马鸿逵、胡宗南等人,听后立时眉飞色舞,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把在战场输掉的“棋子”捞回来。

  马步芳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握成拳,轻轻地捶着茶几,说:“解放军欠了我一笔血债,这次得清算了啦!”

  马鸿逵手里摆弄着茶杯,说:“是呀!得给他们点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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