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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陈宜贵毫不犹豫地说:“应该马上派第2梯队支援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哈拉山!”

  孙树锋说:“好,我同意!”

  他转过身,对作战科长大声道:“命令571团3营和573团3营立即投入战斗,配合哈拉山的攻击!”

  恰在这时,一位参谋跑过来,叫孙树锋接电话。

  孙树锋抓起话筒,耳边传来曾思玉军长的声音:“怎么,撞墙了,”

  孙树锋摸着头说:“是呀,敌人火力太猛……不过,我们已经把第2梯队拿上去了!”

  话筒里传来曾思玉清晰的声音:“对!要尽快把右翼山头拿下,侧击任山河的敌人,配合你们左翼第192师的正面攻击。你们要亲自到前面去!”

  孙树锋听到这里,习惯性地双脚并拢,立正回答道:“是!请军长放心!”

  陈宜贵和孙树锋,带着几个参谋和通信班,来到了前沿阵地。

  敌人从罗家山上打来的炮弹,不时地在他们的前后爆炸。残泥碎石,暴雨般地洒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沿途,不断遇到担架队从罗家山方向抬下来的重伤人员。

  一个机枪射手,胳膊被炮弹炸断了,还苦苦央求着抬担架的老乡:“求求你们,不要把我抬下去,我还有一条胳膊,还能甩手榴弹,还能打敌人……”

  陈宜贵和孙树锋在前沿分头行动。

  又一副担架抬过去。担架上的人已奄奄一息,半个身子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担架往下淌。

  陈宜贵一时辨认不清,连忙拦住跟在担架后面的一个战士问:“他是谁?”

  小战士用手抹着眼泪,说:“我们指导员杨凤良。”

  杨凤良仿佛听出陈宜贵的声音,睁开眼睛,用低微的声音,十分吃力地说:“政委,敌人……很凶猛,部队……伤亡大,我……我……让我到阵地上去……”

  陈宜贵心里一阵激动,禁不住眼眶湿润了。他连忙安慰杨凤良道:“敌人很顽固,但我们一定会战胜敌人的。你伤得很重,安心养伤吧!”

  杨凤良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一条负伤的胳膊无力地垂在担架外面。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他是到不了救护所了。

  陈宜贵用手背抹了一下泪,将杨凤良那条垂下来的伤臂轻轻地扶起来,小心地放在担架上,然后对抬担架的老乡说:“快!告诉救护所,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

  572团指挥所设在一个小山头上,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很近,不过500米,肉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敌人阵地上的一切。

  指挥所里,团长张怀瑞正用炸雷般的嗓门,对着电话筒大声嚷着:“什么?攻不动?限你半小时拿下,要是再拿不下,我就把你这个主攻营换下来……”

  他见陈宜贵来了,简要地汇报了战斗情况后,说:“政委,你放心,罗家山阵地他们一定能拿下来,3营长刘东起是个不打胜仗不罢休的硬汉子,骂将不如激将嘛!”

  果然,没过5分钟,前面的枪炮声激烈起来,第3营又发起猛攻。

  战士们端着被血染红的刺刀,英勇顽强地同敌人反复拼杀着,争夺着每一寸阵地。

  敌人将十几挺轻重机枪集中起来,疯狂地扫射着。飞蝗般的子弹,组成了一道密密的扇面火网,封锁着阵地的正面,蠓虫飞过也得掉两张翅膀。

  第8连伤亡惨重,全连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班。5挺机枪打坏了4挺,六零炮弹早已打光。但是,指导员将剩下的30多人重新组织起来,准备向敌人发起第4次冲锋。

  指导员拍了拍唯一的机枪射手,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能不能攻上去,就看你的了!”

  机枪手用袖头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尘,咬着牙发狠地说:“只要我死不了,机枪就不会哑!”

  指导员挨个儿看了一下30多位战友,他们中间的一半人都负了伤,子弹所剩不多了。但战士们心里都憋足了劲,人人咬紧了牙关,等着指导员发出冲锋的命令。

  有几个战士高声说:“指导员,快说打呀!这一回再冲不上去,我们就死在阵地上,决不退下来!”

  指导员左手端着一支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右手将刚从敌人手中夺过的一把马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高举起来,朝敌人的阵地上一挥,喊道:“冲!”

  战士们跟在指导员的身后,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枪声震耳欲聋。喊杀声被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时断时续。

  阵地上只剩下机枪手一个人了。他操起全连唯一的一挺七九机枪,一边拣起敌人丢下的子弹,一边咬着牙在打。枪身在他怀里急剧地左右摆动着,一串串仇恨的子弹,打得敌人不敢抬头。

  正打到节骨眼上,连续发射了4千多发子弹的枪管发热变红,机枪突然不响了。机枪手灵机一动,往枪管上撒了一泡尿,机枪又重新“嘎嘎嘎”地狂叫起来。

  在机枪的掩护下,指导员率领突击队,顺着左侧交通壕,迅速接近敌主峰工事。

  恰在这时,山下的迫击炮及时地将炸药包打到敌工事上,趁着爆炸掀起的烟幕,突击队一跃跳出交通壕,冲向敌人的工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敌人恐慌万状,慌忙找出一排子手榴弹。随着一阵轰隆轰隆的爆炸声,10多个战士倒了下去。

  指导员见只剩十几个战士参战了,心里一惊,担心拿不下敌人阵地。与此同时,仇恨的火焰从胸中一燃自丈,他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他顾不得许多,猛地卧倒,对战士们大喊道:

  “卧倒!手榴弹!”

  于是,十几颗手榴弹同时飞向敌人的阵地。立时,便有敌人的残肢碎尸和机关枪的零星部件随着手榴弹爆炸后的烟火腾空飞起。

  指导员趁烟火弥漫猛地跃身站起来,吼道:“上!拼刺刀!”

  战士们一齐从泥土中爬起来,端着刺刀冲进敌人的战壕。

  好几个敌人大叫着,挥着马刀,围住指导员厮杀。指导员一手用刀砍,一手用驳壳枪打,接连打倒两三个敌人。就在这时,一个敌人扑上前,一刀砍在指导员的右臂上,鲜血直流。他的一截手臂和刀一起落在了地上。

  两个战士一见指导员负了重伤,接连刺死几个敌人,冲过来刺倒正围着指导员乱砍乱杀的顽敌,连忙给指导员包扎伤口。

  指导员一边让战友帮他包扎伤口上血,一边用驳壳枪给扑上来的敌人点名。他的伤口刚包扎完,子弹也打完了。他只好将枪别在腰间,用左手抓起马刀,大喊一声,冲上去又与敌人厮杀。

  战士们又有几人阵亡,阵地上只剩下不到10人了。大家在指导员的带领下,越战越勇,越杀越猛,敌人连连被刺死,渐渐招架不住了。

  血战了约摸一刻钟,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几个,连惊带吓,扔掉马刀和步枪,没命地朝山下连滚带爬地逃命。

  战士们一枪一个地击毙了几个逃敌,完全占领了阵地。阵地上只剩下几个浑身染血的勇士了。

  敌人一个重机枪火力工事被捣毁了,战士们这时才发现,浑身是伤的指导员已经倒在血泊中牺牲了。

  趴在阵地前沿的部队,见突击队打开了缺口,从地上一跃而起,高声呼喊着冲杀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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