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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阁网 > 军事·军旅 > 鏖兵西北 | 上页 下页


  送走马惇靖,回到灯明壁亮的内室里,马鸿逵这才觉得腰里发胀发酸,很不舒服。他倒在一张大沙发上,双手握成拳,垫在腰窝里,微闭上眼睛,打算养一会儿精神。

  女秘书轻手轻脚走进来,双手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人参汤递到马鸿逵的嘴边,柔声说:“长官,请用参汤。”

  马鸿逵听到这十分悦耳的女颤音,精神为之一振,侧过身,捏着女秘书的雪腕,眉飞色舞地说:“还是你知道疼我啊!”

  女秘书将人参汤放在茶几上,腾出手,往马鸿逵的大嘴上一捂,笑道:“别当我的面逞能,见了她们,谁知道你又装老鼠又装狗熊的,变成个什么样儿哩!”

  马鸿逵只好松开手,说:“等我当上了西北军政长官,就娶你!”

  “你骗人!”

  “骗你是小狗!”

  “谁是小狗?你可得说明白点儿!”

  马鸿逵慌忙陪着笑脸,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我是,我是……”

  正在这当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马鸿逵坐起来,整理好衣服,端过人参汤,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女秘书用手梳理着头发,慌忙扯了一下衣襟,走过去拉开了门。

  卢忠良已经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了。

  马鸿逵点头招呼道:“忠良,来,进来呀!”

  女秘书退了出去,随手拉上了门。

  马鸿逵指一下旁边的沙发说:“坐!坐!”

  卢忠良没敢在沙发上坐,双手从书桌前端过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摆在马鸿逵的侧旁,端端正正地坐下来,双手扶在膝盖上,恭敬得像个小学生:“长官,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马鸿逵将剩下的人参汤放在茶几上,信任的目光滞留在卢忠良的脸上,许久才说:“忠良,我把这一重任交给你,相信你会体谅我的用心。敦厚虽是我的长子,但他有勇无谋,猛张飞一个。敦静人倒冷静持重,可毕竟年轻,缺少经验。至于光宗、全良等人,虽对我忠贞无一二,却也是只有将才,没有帅才。宁夏兵团,我虽交给老二敦静了,可你得多替我操点心啊!”

  听了这番话,卢忠良大受感动,竟然动了真情:“长官,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是个穷卖酒的出身,流落到宁夏,吃粮投的军。当初只为拣条命活,哪敢想过后来?忠良能有今天,全凭了长官的栽培。此大恩大德,忠良死也难报啊!”

  马鸿逵也动了感情,说:“这个,我知道。”

  卢忠良用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问:“这次奔袭咸阳,我军应如何?……”

  马鸿逵沉思一阵,低语道:“马步芳父子,你是了解的。马继援年轻气盛,争强好胜。部队入陕后,你就处处退让,避实就虚,见机行事,把先锋、头功都让给他吧!免得战后你争我吵,再伤和气。”

  卢忠良对这番含义深广的话语,心领神会,站起身,诚恳地说:“我明白长官的意思了。”

  马鸿逵点了点头说:“忠良,你出征,我放心!”

  “何时行动?”

  马鸿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说:“比马继援迟上一天,明晚吧!”

  卢忠良走后,马鸿逵在女秘书的陪伴下,走进一间幽室。灯光下,满箱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品,光彩夺目。

  马鸿逵逐箱看了一遍,说:“金银财宝,就像头上的汗,洗掉一层,还会生出一层的。办大事,成大器,只要值得,就该挥金如土!”

  女秘书抓起一串珠宝,喃喃自语道:“真好……”

  马鸿逵打了个呵欠说:“今晚我写几封短信,明日派专机去广州,要设法面见老头子。当然,宋美龄、陈诚、白崇禧,还有胡宗南、陶峙岳,都得打点到……”女秘书嫣然一笑,说:“方方面面,你可想得真周到啊!”

  马鸿逵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嘟哝道:“马步芳那小子,毕竟还嫩些!”

  §3

  马惇靖回到家里,把马鸿逵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鸿宾。

  马鸿宾坐在沙发上,望着儿子,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国民党蒋介石气数将尽,如同深秋的蚂炸,枝头的残叶,很难维持下去了。”

  马惇靖听父亲这么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说:“父亲把形势估计得如此严重,听后令人心寒。”

  马鸿宾挺直腰身,盯着儿子的脸,说:“孩子,这决非危言耸听。广州的情形虽难断言,但从西北的局势可窥其一斑。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尚有40多万人马。可这些人,各自心怀鬼胎,明里暗里都在做戏,既想欺人,又在自欺。天时、地利、人和,丧失殆尽。风暴乍起,破屋必倾,大势所趋啊!”

  马惇靖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问:“父亲,您的意思是……”

  马鸿宾语意深沉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共产党得民心,必得天下。胡宗南的下场,就是一面镜子。马步芳父子,马鸿逵父子,为争一把落满灰尘的西北军政长官的破交椅,不惜血本,破罐子破摔,与解放军继续为敌,下场不会妙的。目前,我们应持中立态度。”

  马惇靖点点头,深以为然,又问:“我们今后怎么办?”

  马鸿宾沉思一阵说:“我想跟傅作义、邓宝珊将军联络上,尔后观时局变化再作计议吧!”

  马仔靖担心地说:“这事,风险不小,万—……”

  马鸿宾胸有成竹地说:“事之不密,反害于成。我会谨慎从事的。其实,新疆陶峙岳早就暗中在做打算了,风传他身边的要人中就有共产党。”

  新疆迪化。陶峙岳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陶峙岳正伏案处理公文。女译电员送来一份蒋介石的密电。他闻声机械地一动,身体在椅子上弹了一下,本想站起来,见室内并无其他人员,便又坐好,将手中捏的文件放回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

  “念吧!”

  女译电员立正后,双手捧起电文,读道:“……胡(宗南)、马(步芳、鸿逵)南北夹击咸阳,新疆警总至少应以一个军之兵力,向陕、甘一线推动,作战役策应……”

  陶峙岳听完后,未置可否地“嗯”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接过电文,朝女译电员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他翻开文件夹,目光扫视着电文,凝神许久,生气地将电文夹甩在桌上,一份文件随即飘落下来。

  他站起来,开始踱步。脚下的拖鞋,反反复复地踩踏在那份国民党的文件上,不时发出呻吟般的微响。

  陕南汉中。胡宗南在临时指挥部里,焦急慌乱地踱着步。此刻,他活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在铁笼子里企冀挣脱困境一样,骄躁而凶狂。他不时地用手揪着头发,或是捂住面孔,一副痛苦忧伤的绝望神态。

  赵龙文手里捏着蒋介石发来的密电,丧魂落魄地站在一旁,仿佛一节戳在那里的木桩。

  胡宗南突然停住踱步,一对血红的眼睛瞪得吓人,满腹牢骚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破口而出。

  “我与共军血战两年多,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如今被逼到这陕南险山恶水中,活像个叫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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