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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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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乌鲁瓦希事件 Ⅰ 新帝国历〇〇二年,宇宙历八〇〇年的九月下旬。 这一年的夏天,对银河帝国的人民来说,是一个平静而且爽朗的季节,现在已经要接近尾声了。战争在长期、持续的消耗之后,终于要迎向它的结束,许多人的父亲、丈夫、兄弟、爱人、儿子,终于要从长久的远征归来。据说一到达故乡的宇宙港,就和前来迎接的爱人一起直接赶到结婚典礼会场的年轻士兵,有数万人之多。 但是乌云却在这个时候悄悄地笼罩在地平在线某个不为人所知的一端。 云层的产生并不是人民的责任,可是一旦云层散布开来又变成豪雨的时候,人民却无可避免地要被豪雨所打湿。人民没有参与起因的权力,可是却又被迫要负担结果,这就是与民主共和政治有所不同却又与封建制度有些许差异的情况下,所建立的专制政治的罪恶所在──这是杨威利在生前对尤瑞安·敏兹所说过的话,不久之后,尤瑞安就已经深切地体会到杨所说的这些话,是多么真实的预言。 当尤瑞安等人被封锁在伊谢尔伦要塞的时候,为他们带来珍贵情报的,就是民间许多的通讯网,以及波利斯·高尼夫所组织的“封锁突破集团”里的每个人。 现年卅一岁的波利斯·高尼夫,并不是伊谢尔伦共和政府的正式成员,也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公职,因为他一生下来就是费沙自治领的公民。不过当这个特殊的政治地位在银河帝国的武力胁迫下趋于瓦解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法律或条文可以保障像波利斯·高尼夫这种人物的权力了。 这位勇敢的独立商人,不但不因为自己是“不属于任何组织的存在”而有所不安,反而还以这种身分为乐。他拚着性命突破帝国军层层的封锁网,搜集情报,秘密运送物资,这种种的行为并不是因为受命于某个人,而是基于个人的自由意志,所以他由其中获得无上的快感。对他来说,去成为哪个人的上司或臣下,也就是去取得一个法律上的地位,还不如去成为与某个人相等的朋友来得有意义。就好像达斯提·亚典波罗热中于革命战争似地,波利斯·高尼夫也一直固执于“自由独立商人”的立场。他认为所有的一切只要不是义务而是他想做的就可以去做,而且他还曾经说过“心理的利益比物质利益还为重要”之类的话,所以也有人认为他所具有的资质,与其说是一个商人,不如说是一个冒险家。如果让奥利比·波布兰来评论的话,他一定会一针见血地说“那家伙反正就是喜欢惊险恐怖的生活”。 “以前我大概也说过吧,我和高尼夫这个姓氏,天生就是八字不合,这个姓氏的家族,一定是天生有种不能和安分守己的人共存的遗传特质。” 一面说着这种恶毒的话,一面却又关心着那个听说是在海尼森行星上的伊凡·高尼夫家族的安危,而频频向波利斯·高尼夫打听消息的就是波布兰。这位有着绿色眼眸的击坠王,却反而对自己这个波布兰家族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奥利比·波布兰和达斯提·亚典波罗两个人,共同被后世的人视为伊谢尔伦共和政府中,具有“爽朗庆典气息”的代表人物。除了那一段曾经流露出伤心的短期间之外,这个评语应该是正确的吧。不过,达斯提·亚典波罗的记载当中曾经提到,尤瑞安时代的波布兰与杨时代的波布兰有些不同,从侧面上可以看出他是有意识地想要带动这种爽朗的气息。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是能够让他人如此看透的浅底容器,所以达斯提·亚典波罗之所以能够察觉到这一点,想必是因为他本身的言行和心情,与波布兰有某些共通的部分吧。 波布兰在青少年当中,是个极有声望而且备受欢迎的人,这是当时同一个时代的人所一致共有的证言。少年士兵还有已成家的将兵家里的孩子们,总是喜欢围绕在这位爽朗、潇洒、无畏的青年身边听他说话,甚至连他戴帽子的方式、走路的样子,都有许多青少年喜欢模仿。至于他和异性间的关系,则是众多的父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模仿的地方吧。另外如果说到姑娘的话,波布兰只会把“女人”而不是“女孩”当作对象的这个事实是众所皆知的,使得这名男子反而意外地获得别人对他的信任。 “──所以说呢,这样好吗?各位青少年朋友,以后就称呼我是深谋远虑、品行端正的波布兰好了。” “不是叫采花大盗波布兰吗?” “咦?你们也知道这种无聊话啊,是不是从亚典波罗中将那儿听来的?” “不是!是从卡介伦中将那儿。” “这种来自老一辈人的误解,是年轻的改革者注定要背负的宿命。大家一起站起来吧!把他们统统赶进对过去的追忆里面吧!” ──因为波布兰同时也肩负着要把空战技术教授给这些孩子们的责任,所以他的声望以及他对青少年的一种极为自然的统率力和说服力,的确是一种极为难得的特质。当亚典波罗两手交叉在胸前看着波布兰带领着一小队少年少女,往战斗机驾驶员的培训所走去的时候,便喃喃地说道:“这家伙如果是出生在和平时代的话,大概会出人意料地作个幼儿园老师吧?让他作个孩子王还真是恰当哪!” 亚典波罗一面挖苦地说道,一面却有着发自内心的感动。这使得他身后的尤瑞安不由得露出自然的笑容。 “波布兰中校都能够摇身一变,从采花大盗变成幼儿园老师了,亚典波罗中将何不也放弃独身主义呢?” “是独身主义不放弃我啊!毕竟我和独身主义也交往这么多年了,倒也舍不得弃之不顾哪!” 其实如果亚典波罗有这个意思的话,那么他一定早就拥有一个可以与他的地位、个人魅力相称的家庭或者爱人了。不过此时他的心境,大概就像是一艘暂时还不需要港口的船吧。 亚典波罗手里抱着文件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之后,尤瑞安也走进隔壁的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他的桌子上放着几封投书信函。利用投书来发泄不满或者表示意见的这种方式,是尤瑞安所接受的。在这些信件当中,固然有些建设性的内容,不过也有一些尽是对于尤瑞安个人的恶言恶语。 “一个不能公然对指导者表示恶意的社会,便称不上是一个开放的社会。” 因此,尤瑞安从来不曾企图要堵住别人对于他的批判或责难。他只有在杨被人恶意中伤的时候,才会有忘我的反应产生。关于这一点,可以从卡特罗捷·冯·克罗歇尔等人证言中得知。 杨威利在世的时候,在他身旁的尤瑞安,看起来彷佛是个比黑发魔术师有着更丰富判断力的天才型人物。但是在杨过世之后,这个印象便改变了,虽然说这是因为看的人本身的情感有了变化,而不是尤瑞安变了,不过和这位有着亚麻色的头发与纤细容貌的年轻人,总是奉着杨威利语录这一本圣经,俨然像是个辛苦努力的布道家也脱不了关系。 尽管如此,尤瑞安绝不阴郁,同时也不强硬。他没有莱因哈特皇帝那么样华丽、充满热力的自信,不过却是依着一种极为自然的作风,成为杨的后继者。 在这段时期,他本身作为一个政务人员的基本态度就是“等待”。 “帝国的人民,在过去这将近五个世纪的岁月中,已经习惯了被统治、被支配。所谓的政治对他们来说,就是被迫去做一些事情、或者靠别人为他们去做些什么事。但是当罗严克拉姆王朝在岁月的风化作用当中,开始走上自然崩坏的下坡道路时,就是民主共和制开始变得有意义的时候了吧。” 所以尤瑞安认为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以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本身目前的状况,要成为一个可以促使情况发生变化的核心,而且是一个积极的核心,力量还是过于薄弱。尤瑞安甚至认为,在行动之前,或许得要用上好几个世代储备力量才行。 不过在另一方面,尤瑞安凭借着本身的感性与理性,知道状况的变化正急遽地加速。所以除了以长期的观点来经营共和政府之外,同时也要设想一些可以对应短期性变化的方法,这也就是为什么,尤瑞安等人可以在宇宙历八〇〇年的后半期以来,创造出一个有效成果的原因。 “──尤瑞安从不曾说过任何一句属于他自己的话。他所有一切发言和知识的源头,都在杨威利的语录里面。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经由他的创造而是经由剽窃得来的。只因为他比杨活得更久,所以就不当地独占了所有的光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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