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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〇


  “就让巴格达胥去调查吧!因为这个男人对这种事应该比战斗更在行。”

  ──于是,大约有两年的时间在伊谢尔伦要塞无为徒食的情报部人员好不容易被分配了这个有意义的任务。

  “就让他和留在海尼森的费沙事务所的人们接触,之后再凭他的才能捉住毒蛇的尾巴吧!”

  “巴格达胥中校──”

  尤瑞安口中念念有词,他不是询问,也不是确认,只是谨慎地表示了他的不同意。巴格达胥是杨的幕僚之一,但是他加入集团的方式却大有问题。两年前,号称“救国军事委员会”的军部强硬派,打算树立军事独裁政权而发动非法武装政变时,以暗杀杨为目的,而被派遣潜入杨舰队的便是巴格达胥。但是他们的意图被识破了,巴格达胥遂背弃了同志,转而投效杨。

  “没什么其他的人了。”

  杨既然这么说,尤瑞安也就放弃再辩。话题随即又转开,杨提出了打倒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作战构想。他把没有说给爱朗兹委员长听的想法告诉了尤瑞安。

  “我实在怀疑,就算事情成功了,那对历史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也就是说,用武力打倒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使帝国军分裂,目前对自由行星同盟而言是有利的。但是对人类全体而言又如何呢?”

  独裁者消失,从长期来看,这对人类不是有正面的价值吗?尤瑞安想道,但是,杨是不会满足这么单纯的见解的。杨拢拢他那头杂乱的黑发。

  “对帝国的民众来说,那无疑是不好的事。失去强力的改革领导者之后,政治上的分裂如果再严重一些,不,应该说一定会有内乱产生。这样民众就成了牺牲品了。真是过分哪!我们为了寻求同盟眼前的安泰而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我们不能拘泥于这一点吧?我认为帝国的事就该由帝国来解决。”

  杨听了抚然地说道:“尤瑞安,希望你不要抱着敌国的民众是生是死不关己事的想法。”

  “──对不起。”

  “不,不用道歉。不过,如果你戴着‘国家’这副太阳眼镜来看事情的话,视野就会变窄,眼光就变得短浅。尽可能地不要有敌我之分的想法。”

  “是,我会试着去做。”

  “今后有很多麻烦事要做呢。不过,黑夜的来临便是天明的序幕嘛。”

  “这是国父亚雷·海尼森的名言吧。是当他从牛郎星系坐天然干冰宇宙船离开,即将踏上一万光年的长征旅途时勉励同志的话吧?”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过,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只要是革命家或政治运动领导者,这种话由谁说出口都很正常。不过,如果是国父海尼森的话,总比默默无闻的人来得有震撼性。虽然神格化、偶像化之类的事应该不是亚雷·海尼森所希望的。”

  杨摇了摇头,他虽然对国家至上的思考方式极为厌恶及反感。但是,对国父海尼森还是敬爱有加。为了守住民主主义体制,他做了部分的妥协,但是,一想起这次胜利的果实将殃及于帝国的民众,心灵的一对翅膀就显得益发沉重。

  Ⅳ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〇年二月底,杨威利的舰队开始蠢动。后世称其为“军事活动上的艺术”,他在战术上的成功早已广为人知,然而,其在战略思想方面也有着划时代的表现。再者,其整体的行动便是一场规模巨大的佯攻作战,最终目的却在它处,这种种事迹都让后世的军事史研究家们兴致勃勃,详加探讨。

  权限不是独裁,作为一个民主国家的军人必须受到种种制约,在以前杨总是让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抢在前头。而目前事已至此,从纯军事角度上来说杨好不容易得以先莱因哈特下手。

  相对的,另一方的当事者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在事情的前半部看来似乎欠缺精采的演出。战史学家们对个中道理颇有兴趣,人们怀疑,难道他那种无与伦比的战争天才也有欠缺精采表演的时候吗?

  莱因哈特在开始建设乌鲁瓦希行星上的军事据点时,召集了军队的最高干部们,进行中期战略的立案及定案。在这个时候,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将及菲尔姆特·雷内肯普上将也率领舰队到达了。帝国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二千万人。只有鲁兹上将留在伊谢尔伦要塞,以确保回廊的支配权。于是,在把总旗舰伯伦希尔驶入行星乌鲁瓦希的卫星轨道上所召开的作战会议中,远征军的最高干部几乎全部到齐了,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握手庆贺彼此的再会。

  借着突破费沙回廊以架空伊谢尔伦要塞的长期战略目标已经达成,而且伊谢尔伦要塞也已成功地夺回来了,他们获得了全面的胜利。但是同盟军中最强的杨舰队还确保着行动上的自由,所以帝国军仍无法夸称已经取得胜利。

  中期的战略立案在于依现状应该选择两个立案中的哪一个?第一个立案是举全军之力直捣敌国首都海尼森。第二个立案则是先攻略并制压其他各个星域以孤立首都,同时完全确保将来从帝国本土而来的补给线。以上这两个立案就等着莱因哈特做决定。

  通常在会议前,莱因哈特都已经成竹在胸了。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却呈现空白状态。他似乎对所有事都不太感兴趣,提督们热烈讨论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

  “情况至此,一点都不需要再犹豫了。我们应该一举进攻敌人首都,摘下征服的果实。为此,我们已展开了一万数千光年的长征。”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的。

  “就因为我们是长途跋涉而来,所以应该避免短兵相接。制压住首都未必就能使同盟本身瓦解,可能会有地区性的反抗,这么一来就棘手了。倒不如先控制周边星域,使同盟首都的权力者们在物力和心力两方面应接不暇,最后不得不乞和。”

  活络的议论不知为什么刺激不了莱因哈特的精神,结果会议就在没有结论的情况下落幕了。年轻的独裁者只觉头很重,晚餐时也食不知味。

  第二天早上,莱因哈特无法起床。他发高烧至三十八度。闻讯赶来的医生好不容易才使那近于恐惧的不安如春天的冰霜般溶解了,医师的诊断是因过度劳累而发烧。叫来医师的亲卫队长奇斯里上校也好不容易放下了一颗心。

  想起来,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一直四处奔走──金黄色的头枕在枕头上,莱因哈特不由得想起。他并不是可怜自己才这样想的。事实上,他手握着战争和政治两根绳索,毫不松懈地直往高处爬。和对手杨威利比较,莱因哈特在勤勉的持续性方面远胜过他,所以常常把需要他下判断的政战两方面的工作放在他随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或许偶尔该休息吧。当身体不好的时候,精神上的活力也会受到影响。就算勉强撑住,仍然照常思考、下决断,也不可能有健康时的成果。再焦急也是没用的。

  “今天──可能的话,明天也请好好休息。这是最普通,但也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接受医师忠告的莱因哈特,好好地睡了一觉,接近正午的时候醒来,他想喝水便按了枕头旁的对讲机按钮。

  发烧沉睡这种情形对莱因哈特来说。已经足足有七年不曾有过了,小时候他常常发烧,每次都是姐姐安妮罗杰看护他。有时候其实是没什么热度,可是,他为了享受姐姐把手抵在他额上的那种陶瓷似的冰凉触感而常赖在床上不起来。

  “只有一点热。如果你想睡就睡吧!反正待会儿你就耐不住自己爬下床来了,莱因哈特──”

  姐姐说得没错。中午前他还觉得清洁的床单很舒服,可是,当姐姐喂他喝过蔬菜汤之后,那浑身充满劲道的肌肉便想舒展舒展了,这个时候,他就得烦恼该怎么找个借口才能下得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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