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子(64)_法兰克·赫伯特

六四

　　“不要把水献给还没有死的人。”他说道，拍了拍她的脸颊，“我会走得远远的，走到一个没人能听到的地方，然后再呼唤沙虫。”他指了指挂在救生包外折迭起来的制造者矛钩，“两天后的黎明，我会抵达迦科鲁图。”

　　“一路顺风，我的老朋友。”她低声说道。

　　“我会回来找你的，老朋友。”他说道，“记住过引水渠时小心点。”

　　“挑一条好沙虫。”她以弗瑞曼人的告别语说道，左手熄灭了球形灯，把睡袋拉到一边，折迭起来放入她的救生包。她感觉到他离开了，听着他爬下岩石，跳到沙漠上。细微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甘尼玛呆呆地站在那儿，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她必须装成莱托已经死了的样子，她必须让自己相信这一点。她的脑海中不能有迦科鲁图，尽管哥哥正前往搜寻这个遗失在弗瑞曼神话中的地方。从这一刻开始，她必须抛弃莱托还活着的潜意识。她必须调整自己，让自己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基于哥哥已经被拉兹虎咬死这个假想事实之上。没什么人能骗过真言师，但她知道自己能行……必须行。她和莱托分享的无数生命教会了她一个技巧：存在于古老希巴①时代的一个理论上的方法，而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记得希巴时代的当代人。莱托离开之后，甘尼玛花了很长时间，小心翼翼地强制自己重新构造自己的意识，将自己塑造成孤独的妹妹，双胞胎中的幸存者，直到最后她完全相信了这个故事。结束这一切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片沉寂──侵入她意识中的那些生命消失了。她没料到这技巧有这样的副作用。

　　①希巴：古国名，在阿拉伯南部，即今日的也门，因做香料、宝石生意而著名。

　　如果莱托能活下来，并了解到这种副作用，那该多好啊，她想。她并没有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静静地站着，看着莱托被老虎害死的地方。那里的沙地上响起一阵声音，愈来愈响。这是弗瑞曼人非常熟悉的声音：沙虫正从那儿经过。尽管它们的数量在沙漠中变得日益稀少，但还是有一条来到这里。可能是第一只老虎临死前的挣扎吸引了它……是的，在莱托被第二只老虎咬死之前，他杀死过其中一只。沙虫的来临再一次引发她内心的强迫假想。假想是如此逼真，她甚至看到了下方远处沙漠上有三个黑点：两只老虎和莱托。随后沙虫来了，然后沙漠上什么都没了，除了夏胡露经过后留下的波浪形痕迹。不算是条大沙虫……但已经足够了，而且，她的假想没有允许她看到骑在沙虫背上的小小身影。

　　怀着悲痛的心情，甘尼玛绑好弗瑞曼救生包，从藏身之地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她手上抓着弹射枪，扫视远方。没发现携带信号机的人。她奋力爬上岩石高处，爬进月光投下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待着，以确保在她回家的路上没有埋伏着暗杀者。

　　眼光越过面前这片开阔地，她能看到泰布穴地方向有火把晃动。人们正在寻找她俩。空中有一片阴影正跨过沙漠，朝着“第一岩石带”而来。她下了岩石，朝位于搜寻队伍行进路线北面较延的方向前进，进入了沙丘的阴影中，开始向位于莱托的死亡之地与泰布之间的寂静地带走去。行进时她谨慎地打乱了步伐，以免引来沙虫。她知道，过引水渠时要多加小心。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她会告诉大家哥哥是怎样为了救她而丧生虎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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