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92)_法兰克·赫伯特

九二

　　哈莱克点点头。他只听一阵微弱的窸窣声，感到了空气流动，一道气密舱门在他身边打开了。哈莱克转过身，弯腰走出门去，离开了办公室。

　　他发觉自己正站在一间会议厅里。他的人都在这儿，是特克的助手带他们进来的。这是一个长长的、相当狭窄的空间，在天然岩石中开凿而成。大厅表面十分光滑，说明开凿时使用过切割机①。天花板一路向远方延伸，高度足以使拱顶不借助人工器材撑住上面的岩石，同时还兼顾了甬道里的对流风，可以保证空气新鲜。大厅两边，武器架和武器柜沿墙排列成行。

　　①类似激光枪的器具，在近程范围使用，通常用作切割工具或外科手术中的手术刀。

　　看到自己的部下时，哈莱克不禁有些感动。他自豪地注意到，能站起来的人都站着，一点也不因疲倦和战败而稍有懈怠。走私贩派来的医生在他们中间走动着，医治伤员。悬浮担架集中放在左边一个地方，每个伤员身边都有一个亚崔迪人看护着。

　　亚崔迪人就是这样训练的──“我们关心自己人！”每个人都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团队也因此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他的一名助手向前迈了一步，他从箱子里拿出了哈莱克的九弦琴。那人向他敬了个礼：“长官，这里的医生说，马泰已经没希望了。他们这儿只有战地急救药物，没有骨库和器官库，所以做不了移植手术。按照他们的说法，马泰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对您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那位军官把九弦琴往前一递。“马泰想听一首歌，好走得轻松些，长官。他说，您知道是哪首歌……他以前就常常要您唱那首歌。”那军官哽咽着说，“就是那首《我的女人》。您……”

　　“我知道。”哈莱克接过九弦琴，从指板下轻轻挑出拨片，在九弦琴上轻轻弹了几下，发觉有人已经把音调好了。他的眼睛一阵酸楚，但他努力驱散悲伤之情，漫步向前，随手弹出几个和弦，尽力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的几个部下和走私贩的医生弯腰伏在一具担架上。哈莱克走近时，有人伴着久已熟悉的旋律轻声唱了起来：

　　我的女人站在窗前，
　　玲珑的曲线映在四四方方的玻璃上，
　　她举起胳膊……弯了弯……抱在胸前。
　　落日的余辉为她披上了艳红的外衣和金黄的轻纱。
　　到我身边来吧……
　　到我身边来，
　　我的爱人啊，伸出你温柔的臂膀。
　　为了我……
　　为了我，
　　我的爱人啊，伸出你温柔的臂膀。

　　唱歌的人停下了，伸出一只扎着绷带的手，为躺在担架上的人合上眼睑。

　　哈莱克拨出最后一个温柔的和弦，心想：现在我们只剩下七十三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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