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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没我女儿做得好吃,秘诀是放蜜糖。”

  “听起来不怎么样,”凯斯说,“我讨厌蜜糖。”

  “好在我开枪的时候不知道你讨厌蜜糖。”约翰逊说,“不然我不会打偏的。”

  “我怀念游泳。”格雷格·里德利说,“我以前常在田纳西的河里游泳,我家就靠着河。尽管大多数时候都他妈很冷,但是我很喜欢。”

  “我爱过山车,”凯斯说,“大过山车会让你觉得肠子一直掉到鞋子里面。”

  “我爱看书,”艾伦说,“在星期天早上看一本又大又厚的精装书。”

  “哎,佩里,”韦伯说,“你想念什么?”

  我耸耸肩:“只有一件事情。”

  “怀念过山车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凯斯说,“说出来吧,这是命令。”

  “我真正怀念的是我已经结了婚。”我说,“我怀念和我妻子坐在一起,聊天,一起看书,或者干点别什么。”

  我的话引起了沉默。“我要新加一个怀念的东西。”里德利说。

  “操!我不怀念这个。”约翰逊说,“我婚姻生活的最后二十年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

  我看看周围:“你们有谁的丈夫老婆也参军了?你们还保持联系么?”

  “我丈夫在我之前就入伍了,”韦伯说,“但是我刚来,他就阵亡了。”

  “我老婆驻扎在博伊西,”凯斯说,“她偶尔也会给我发个消息。我并不觉得她怎么想念我,我猜她想了我三十八年已经想够了。”

  “入伍之后,就没人真正想过以前的生活了。”约翰逊说,“当然,有些东西我也会怀念,正如艾梅说的,这是让你不发疯的好办法。这就像回到过去,回到所有的对生活的选择之前。如果你能回去,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同样的生活?你已经那样活过一次了。我对过去的生活并不遗憾,但我不会再来一次的。我老婆也参军了,但是她会很高兴过上没有我的新生活。而且我得说,我也不想急着再当一次兵。”

  “各位,你们说的好像并没让我感到振奋。”我说。

  “你到底怀念婚姻的什么?”艾伦问。

  “你知道的,我想我老婆。”我说,“还有那种很宽慰感觉,我也说不清楚,一种你到哪儿都想有的感觉,想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感觉。我到这儿来之后就他妈的没这感觉了。我们不停地到处打仗,身边的人不是明天死就是后天死。”

  “这里没有一块踏实的土地,”我说,“这里没有一样让我觉得有安全感的。像任何夫妻一样,我的婚姻也有起有伏,但即使我们有矛盾,我也知道我们的婚姻依然稳固。我怀念那种安全感,一种和什么人相濡以沫的感觉。人之所以为人,有一个因素是我对别人有意义,别人对我也有意义。我怀念做一个对别人有价值的人,我怀念人性。这就是我为什么怀念我的婚姻。”

  一段更长时间的沉默。最后里德利开口了:“靠,佩里,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念我的婚姻生活了。”

  约翰逊嗤了一声:“我不。你继续想念老婆,我继续想念我女儿的甜饼。”

  “蜂蜜,”凯斯说,“真恶心。”

  “别再提这个了,长官。”约翰逊说,“我可能不得不端好我的MP。”

  苏珊的死和托马斯的情况完全相反。极地区的钻孔机工人罢工导致精炼原油的产出大大减少,图森奉命运送没有罢工的工人,并保护他们在钻孔平台上完成钻孔机的重新开动。当罢工工人用临时准备的大炮进行攻击的时候,苏珊正在其中一个平台上。爆炸导致苏珊和另外两个士兵从上百米的平台上掉了下来,落到海里。除了苏珊,另两个士兵在与水面撞击的时候当场死亡,她被严重烧伤,意识有些模糊,但仍然活着。

  苏珊被发动攻击的罢工工人从海里捞出来,他们准备拿她以儆效尤。极地区的海里有一种叫做长蛤的巨大食腐动物,它们的铰接颚能够轻松吞下一个大活人。长蛤经常聚集在平台附近,因为这里的垃圾是它们的美味。这些工人把苏珊弄醒,然后弄了份仓促的声明,通过她的脑伴向CDF宣读。他们后来发现苏珊没有与他们完全合作,就宣判了她的死刑,直接把她扔到平台的垃圾通道。

  一只长蛤很快就过来了,一口把苏珊吞掉。这时候苏珊还活着,试图奋力逃出长蛤的大嘴。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罢工工人朝着长蛤的脊鳍上开了几枪,这个位置是长蛤的大脑,因此它立即就死了,带着苏珊沉入海底。苏珊死了,不是被吃了,也不是被溺死,而是随着这条大鱼沉入深渊,她没能顶得住海水的巨大压力。

  罢工工人的胜利是短命的。图森的士兵们推平了罢工者的营地,抓住了好几十个头目,枪毙之后全都送给了长蛤。只有那个杀了苏珊的家伙例外,他没被枪毙就扔给长蛤当美食。之后,罢工风潮很快结束。

  苏珊的死让我清醒了,我意识到人类对于任何外星人都是野蛮的怪兽。我如果我在图森上,我会亲手将那个杀害苏珊的杂种喂给长蛤,而且丝毫不觉得有所不妥。我不知道这相对于我在科瓦人的内心恐惧来说,到底是更好还是更糟,但是我不再为什么人性丧失而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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