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枪编年史3(54)

五四

　　“不论如何，这些海精灵救了我们。”坦尼斯继续说。“正如同所有的精灵一样，他们尊重生命，会帮助任何遇到船难的人。这个人，她的丈夫──”

　　“赛布拉。”他伸出手。

　　“是半精灵坦尼斯，这两位是奎苏族的河风和金月，还有贝伦，呃──”坦尼斯结巴了起来，不太确定要怎么继续下去。

　　阿波莉塔礼貌性地笑笑，但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赛布拉，”她说，“找到半精灵提到的那两位朋友，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们可以和你一起去，”坦尼斯好心地说。“如果你以为我会吞掉你，那么卡拉蒙更──”

　　“不行，”阿波莉塔摇头说。水气在她的头发和泛青的皮肤上闪耀着。“让那两个野蛮人去，半精灵，你留在这里。我要跟你谈谈，多知道一些这可能危及我们的战争。听见龙族已经苏醒过来让我感到很难过。如果这是真的，恐怕你是对的。我们这里不再安全了。”

　　“很快就会回来，亲爱的。”赛布拉说。

　　阿波莉塔把手伸向丈夫。他拉着她的手，轻柔地将它凑到唇边，然后他就离开了。坦尼斯很快地将他们的对话翻译给河风和金月听，两人立刻同意一起去寻找提卡和卡拉蒙。

　　当他们跟随着赛布拉走上伊斯塔残破的街道后，他告诉他们伊斯塔陷落的故事，一路上指着不同的建筑物。

　　“你们看──”他解释道，“当诸神将燃烧的山脉丢向克莱恩时，它正好击中了伊斯塔，在地面形成巨大的凹洞。海水很快地涌进来，造成日后被称为血海的地理景观。伊斯塔上的许多建筑物都被摧毁了，只有一些保留了下来。有些地方还保留着一些空气。海精灵们发现这是个让溺水者居住的完美地方，很多受害者渐渐习惯了这个地方。”

　　法师口气中的骄傲让金月觉得很有趣，她礼貌地没有表示出来。那种口气是独占的骄傲，彷佛是他拥有这整座废墟，由他安排好在公众前面展示出来。

　　“但你是人类，不是海精灵。你怎么会住在这里？”金月问。

　　魔法师笑了，他的眼神回到许多年以前。“那时年轻且贪心，”他柔声说，“总是希望能够找到快速发达的方法。我的魔法让我来到了海底，找寻伊斯塔失落的宝藏。我的确找到了宝藏，但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

　　“有一天傍晚，我看见了阿波莉塔，在海中优游自在地漫游。我在她注意到我且来得及变换形体之前看到了她。我爱上了她……并且要追求她。她不能够住在海面上，而我在这里平和地居住了这么多年，我也明白我不可能在上面有什么适应的机会了。但我还是很喜欢偶尔和你们讲讲话，所以我会常常在这些废墟里漫游，看看海精灵们又救到了什么人。”

　　金月看着四周的环境，赛布拉则藉这个空档喘口气。“传说中教皇的神殿在哪里？”她问。

　　法师的脸上划过一道阴影。原先的快乐现在被夹杂着愤怒的遗憾和伤悲所取代。

　　“很遗憾，”金月很快地说。“不是有意要勾起你的回忆……”

　　“不会的，没关系。”赛布拉短暂、哀伤地一笑。“事实上，能够让我回忆那恐怖的时光也是好的。在我每天的漫游之中，我试着要忘记这里也曾经是个欢笑、哭泣、活生生的城市。孩子们在街道上嬉戏，在那燃烧的山脉落地时，他们依然在嬉戏着。”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叹口气继续。

　　“你问我神殿在何处。它已经不在了。在教皇站着的地方，在他对诸神无理地大吼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漆黑的洞穴。现在虽然里面都是海水，但仍然没有活物敢居住在那里。没有人知道那有多深，因为海精灵们不愿靠近那个地方。我曾强忍着恐惧靠近看着那个洞穴，发现那里似乎是没有尽头的，彷佛是黑暗邪恶的出口。”

　　赛布拉踏上一条黑暗的街道，回头专注地看着金月。“罪行已经被惩罚了，但是为什么要牵连那些无辜的人？为什么他们要跟着受苦？你戴着医疗女神米莎凯的护身符。你明白吗？神明有对你解释吗⑤？”

　　金月迟疑了片刻，没意料到会有这个问题，专注地从内心搜寻着答案。河风站在她身边，像以往一样隐藏着自己的思绪，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自己也常常问这个问题。”金月迟疑地说。她更靠近河风，握住他的手臂，彷佛为了确定他还在身边。“在一个梦中，曾经有一次，我被惩罚了，因为自己缺乏信心而被惩罚，被惩罚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河风用强壮的手臂搂住她。“但是每当我为了自己的怀疑而感到羞愧时，我也会同时想起就是这样的怀疑，才让我找到了古老的真神。”

　　她停顿片刻。河风抚摸着她的金发，她抬头露出微笑。“不知道，”她柔声对赛布拉说，“不知道这个谜题的答案。我仍然在质疑。当我看到无辜的人受害、恶人猖狂时，我仍然满腔怒火。但是我知道这怒火就是锻烧一切的泉源。借着这火焰，我将像是生铁的灵魂锻造成坚硬的精钢，也就是我的信仰，是这信仰让我软弱的肉体度过了重重难关。”

　　赛布拉沉默地打量着金月。她站在废墟之间，头发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如同永远不会照耀到这里的阳光一样，散发着热力和光芒。她的古典美被她所经历过的苦难更为突显。那些苦难并没有给这美丽带来瑕疵，反而让她更完美了。她的眼中原先就有智慧，现在更有了体内小生命所带来的无比愉悦。

　　法师的视线转向那名温柔搂着金月的男人。他的脸上也有着黑暗、漫长的道路所留下的痕迹。虽然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对那女子的爱清楚地呈现在他的黑眸和他搂抱那女子的温柔方式中。

　　也许我待在水底下这么久是个错误，赛布拉心想，他突然觉得非常苍老、非常伤心。也许我能够帮得上忙。如果我能够像眼前这两位利用自己的怒气，也许可以帮忙他们找到答案。但是，我却让自己的愤怒囓咬我的灵魂，欺骗自己躲在这里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们不该再拖延了。”河风突然说。“卡拉蒙很快就会傻傻地来找我们，搞不好他现在正在疯狂地找寻我们。”

　　“没错，”赛布拉清清喉咙。“们该走了，虽然我不认为那个年轻女孩和他可能离开。他还是非常虚弱──”

　　“他受伤了吗？”金月关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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