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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6

  黛安娜·费洛梅尔的身材是化妆品和生物创作家技巧的完美结合。我醒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欣赏着她的胴体:她背对着我,背部、臀部和腰部那古典美的曲线,比欧几里得所有的发现都更具有几何的美感和力量。腰部下方那两个浅窝,就在那令人心动的乳白色臀部上方,柔和的角度交错,大腿后侧更是比男性肉体上的任何一部分都更肉感而坚实。

  黛安娜夫人熟睡着,或是看来如此。我们的衣物散置在很宽的一片绿色地毯上。带着紫红色和蓝色的光线映满大大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灰色和金色的树梢。大张的图画纸四散放着,有的在我们脱下的衣服底下,有的在上面。我俯身向左边,拿起一张纸来,看到匆忙勾勒的乳房,大腿、一只匆匆修改过的手臂,还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在喝醉酒又受到引诱的情况下,是很难有高质量艺术成品的。

  我呻吟一声,翻身仰卧,看着十二呎高的天花板上涡状雕花装饰。要是我身边那个女人是芬妮⑦的话,我大概永远不想起来。但既然不是,我就从被单下溜下床来,找到我的通讯记录器,看到现在在天仑五是清晨时候──比我和总裁约定的时间迟了十四个小时──我走向浴室去找治宿醉的药。

  ⑦芬妮:指法兰西丝(芬妮)·布琅(Frances〔Fanny〕Branine),诗人约翰·济慈的最后一个爱人。

  在黛安娜夫人的药柜里有各种不同的药可以选择,除了一般常见的阿司匹灵和安多酚之外,我还看到了各种兴奋剂、镇静剂、逆时针、催情药、分流剂、大麻吸入器、无尼古丁的烟草卷烟,以及近百种叫不出名字来的药品,找个杯子倒水,勉强吞下两颗“宿醉消”,不到几秒钟,就觉得恶心和头痛的感觉都消退了。

  从浴室出来时,黛安娜夫人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仍然赤裸着身子。我正要微笑,却看到有两个男人站在东边的门口。没有一个是她丈夫,可是两个人都像赫墨德·费洛梅尔一样胖大,没脖子,粗手大拳,满面胡碴。

  在可观的人类历史里,我相信一定有过一些男人能赤身裸体而吃惊地站在两个衣着整齐而充满敌意的陌生人面前,尽管是敌对的男性,却也能毫不畏缩,毫无想遮住下体,弯下身子的念头,也丝毫没有全然无助和身处不利地位的感觉……不过我可不是那样的男人。

  我弯下身子,遮住下体,退向浴室,说道:“怎么……是什么人……?”我望着黛安娜·费洛梅尔,向她求助,却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那笑容正和我第一次在她眼中所看到的残忍相合。

  “抓住他,赶快!”我先前的情人命令道。

  我冲进浴室,正要找手动开关来关门,离我比较近的那个男人已经追上来,抓住我,把我拉回卧室里,推送给他的搭档。两个人都是从卢瑟斯或是其他同样有强大重力的星系来的,否则他们就是专门只服用类固醇和施打力士素,因为他们毫不费力地把我抛来抛去。这和他们有多高大无关。除了在学校里打过架之外,我一生中……在我一生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暴力行为,更没有打赢过。只要看到那两个人以修理我为乐,我就知道他们是我虽然听说过,却不相信真有的那种类型──那种会打断别人骨头,打烂别人鼻子,或打折别人膝盖,就像我丢掉一支用坏的笔那样毫不在乎的人。

  “赶快!”黛安娜叱责道。

  我清查了一下数据圈,这栋房子的过去,黛安娜的通讯记录器连接状态,还有那两个打手和万事网的连接……虽然我现在知道了我置身所在;费洛梅尔的乡间宅第,距离培尔的首都六百公里,位于小文艺复兴星系上有泥土的农耕带上……也知道那两个打手的确实身分:狄宾·法拉斯和汉密特·戈岛,是天堂之门清洁夫工会的工厂保全人员……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人压在我身上,膝盖顶住我的腰窝,而另外一个则一脚踩烂了我的通讯记录器,将一具渗透性的燎铐套住我的手腕,往手臂上拉……

  我听到一阵嘶嘶声响,全身松懈下来。

  “你是谁?”

  “约瑟夫·席维伦。”

  “这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我感受到吐实血清的效力,知道我能应付的方法只有退离这里,回到数据圈或完全撤回到智核去。可是那样一来,等于是把我的身体交由在问这些问题的人处置。所以我留了下来。我两眼紧闭,但听得出接下来的那个声音。

  “你是谁呢?”黛安娜·费洛梅尔问道。

  我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个很难诚实作答的问题。“约翰·济慈。”我最后终于说道。他们的沉默告诉我说这个名字对他们毫无意义。他们怎么会知道呢?我问自己,我以前曾经预言过这会是一个“写在水上”的名字。我虽然不能动弹或是张开眼睛,却能毫无困难地清查数据圈,循着他们取用的向量连接。这位诗人的姓名存在于公用档案所提供的八百个约翰·济慈之中,可是他们似乎对一个死了九百年的人不感兴趣。

  “你为谁工作?”这是赫墨德·费洛梅尔的声音,我不知为什么有点意外。

  “没有哪个。”

  声波的频率变了,他们在互相讨论。“他能抗拒药力吗?”

  “没有人能抗拒得了,”黛安娜说:“药效发作之后,他们可能会死,却不能抗拒。”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赫墨德问道:“葛莱史东为什么会在开战前夕把一个无名小卒找到议会去呢?”

  “他听得见你说话,你知道。”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两个打手之一。

  “没关系,”黛安娜说:“反正在审问之后他也活不了。”她的声音再度响起,直接问我:“总裁为什么请你到议会呢……约翰?”

  “不很确定。大概是要听朝圣者的事吧。”

  “什么朝圣者,约翰?”

  “荆魔神的朝圣者。”

  有人发出了怪声音。“嘘,”黛安娜·费洛梅尔说。她对我问道:“这些朝圣者现在是在海柏利昂吗,约翰?”

  “是的。”

  “现在正在朝圣?”

  “是的。”

  “那,约翰,葛莱史东为什么要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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