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科幻小说　>　海柏利昂　|　上页　下页

九一

§7 　　当这位老学者说完故事之后，风船车的主舱里一片寂静，索尔咳嗽了一下，然后从水晶杯里喝点水，蕾秋还睡在用抽屉临时搭建的摇篮里。风船车缓缓的左右摇动，巨大的轮子发出辘辘的声响，加上主螺旋仪的嗡鸣声，三者组成了引人入睡的背景噪音。 　　“我的天！”布琅·拉蜜亚轻声说道，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只摇了摇头。 　　马汀·赛伦诺斯闭上眼睛吟道： 　　∮ 　　“设想，一切恨意被逐尽， 　　灵魂恢复原始的天真， 　　而终于领悟它能够自娱、能够自慰、也能够自惧， 　　而它温柔的心意便是天意；她仍能够， 　　虽众人怒眉，虽多风的地带皆狂吹 　　虽风箱尽迸裂，仍能自怡。”33 　　注33出自叶慈〈为吾女祈祷〉，此处采用的是余光中先生的翻译。 　　＊ 　　索尔·温朝博问：“是威廉·巴特勒·叶慈？” 　　赛伦诺斯点点头，“〈为吾女祈祷〉。” 　　“我想要在就寝前上甲板去呼吸点新鲜空气。”领事说，“有人要一起来吗？” 　　结果每个人都去了，清凉的晚风令人神清气爽，众人站在后甲板上看着灰暗的草海不停退后，天空是个布满星斗的倒扣大碗，不时有流星划过，风帆与索具演奏着自人类旅行以来就存在的古老歌曲。 　　“我觉得今天晚上应该要守夜。”卡萨德上校说。“一个人值夜其他人睡觉，两小时一班。” 　　“我同意，”领事说，“我值第一班好了。” 　　“早上……”卡萨德正要开口。 　　“快看！”霍依特神父大叫。 　　他们顺着神父的手臂，在闪耀的星座间，七彩的火球燃烧着──绿色、紫色、橘色、又成了绿色──好似闪电般照亮四周的大草原，在这突如其来的表演下，星星与陨石顿时为之失色。 　　“爆炸？”教士大胆地提议。 　　“宇宙战，”卡萨德说，“在月地空间内，核聚变武器。”他很快就跑下了船舱。 　　“是树船。”海特·玛斯亭说，指着在爆炸中移动的光点，好似烟火表演中的火烬。 　　卡萨德拿着军用双筒望远镜回来，递给每个人轮流看。 　　“驱逐者？”拉蜜亚问，“入侵开始了？” 　　“无疑的是驱逐者，”卡萨德说，“不过我肯定这只是个突击侦查行动，看到那团火光了吗？那是霸联飞弹撞上驱逐者小绵羊反制诱饵所产生的爆炸。” 　　望远镜传到了领事手上，闪光现在越发清楚了，是团持续扩张的火云，他可以认出至侦查艇长长的蓝色尾谈，闪避着霸联的追击。 　　“我不认为……”卡萨德正要说话却停了下来，风船车、风帆与草海反射着天光成了亮丽的眩目橘色。 　　“亲爱的耶稣啊！”霍依特神父低语说，“树船被命中了。” 　　领事拿着望远镜向左扫视，还在扩大的火焰光晕肉眼即可辨识，不过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世界之树号一公里长的主干与树枝正焚烧燃毁，随着阻绝力场的崩溃与氧气的耗尽，火焰好似细长的藤蔓在太空中摆动，橘色的火云闪烁了几次，慢慢消散，最后退回了树船本体，主干又重新现身了最后一秒，然后开始解体燃烧，就像是营火最后的一丝余烬，不可能有人存活，树船世界之树号与其船员及复制人和半觉醒的耳格驾驶已经全部死亡。 　　领事转身面对海特·玛斯亭，有点迟疑地递出双筒望远镜，“我……很遗憾。”他低声地说。 　　高大的圣堂武士没有接过望远镜，他的视线慢慢地从天空收了回来，拉起兜帽，然后一语不发地下舱去了。 　　树船的毁灭是最终的爆炸，十分钟过去了再也没有任何其他闪光打搅宁静的夜晚，布琅·拉蜜亚说话了，“不知道有没有逮到他们？” 　　“驱逐者吗？”卡萨德说，“恐怕没有，侦查艇重速度与防御，他们现在至少有数光分之远。” 　　“他们是故意要攻击树船吗？”赛伦诺斯问，诗人听起来十分清醒。 　　“我不觉得，”卡萨德，“不过是个机会目标罢了。” 　　“机会目标。”索尔·温朝博重复着，学者摇了摇头，“我得在日出前睡几个小时。” 　　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也进了船舱，只剩卡萨德与领事留在甲板上，领事说，“我值夜站哪里比较好？” 　　“巡逻比较好，”上校说，“楼梯底下的主廊你可以看到所有包厢的门和通往厨房及饭厅的入口，上来这里检查船板和甲板，确认每盏灯笼都是亮的，你有没有带武器？” 　　领事摇摇头。 　　卡萨德把骤死棒交给他，“我已经转到窄波束了──十公尺外的有效范围大概半公尺宽，一定要确定有入侵者才用，旁边这个能向前移的粗糙滑套就是保险，目前是关的。” 　　领事点点头，确定自己的指头尽量远离扳机。 　　“我两个小时后再来接你的班，”卡萨德说，检查一下自己的通讯记录器，“我的班结束以前就会天亮了。”卡萨德看了看天空，好似期待世界之树号会再次出现，像萤火虫一样继续划过天空，然而天上只有闪烁的星星，东北边地平在线的一团乌云表示暴风雨即将来临。 　　卡萨德摇摇头，“真浪费。”他说完便走下去了。 　　领事在原地站一会儿，听着风吹过船帆，索具吱嘎作响，轮子辘辘前行，不久之后，他走到栏杆旁边，对着黑夜低头沉思。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