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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二 經部三十二


  卷三二 經部三十二

  孝經類

  蔡邕《明堂論》引魏文侯《孝經傳》,《吕覽·審微篇》亦引《孝經·諸侯章》1,則其來古矣2。然授受無緒,故陳騤、汪應辰皆疑其偽。今觀其文,去二戴所錄為近,要為七十子徒之遺書。使河閒獻王採入一百三十一篇中,則亦《禮記》之一篇,與《儒行》、《緇衣》轉從其類。惟其各出别行,稱孔子所作,傳錄者又分章標目,自名一經。後儒遂以不類《繫辭》、《論語》繩之,亦有由矣。中閒孔、鄭兩本,互相勝負。始以開元《御註》用今文,遵制者從鄭;後以朱子《刊誤》用古文,講學者又轉而從孔。要其文句小異,義理不殊,當以黄震之言為定論(語見《黄氏日鈔》)。故今之所錄,惟取其詞達理明,有裨來學,不復以今文、古文區分門户,徒釀水火之爭。蓋註經者明道之事,非分朋角勝之事也。

  【彙校】

  1.《審微篇》當作《察微篇》。(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古”,殿本作“久”。

  古文孝經孔氏傳一卷附宋本古文孝經一卷(光祿寺卿陸錫熊家藏本)

  舊本題“漢孔安國傳,日本信陽太宰純音”。據卷末乾隆丙申歙縣鮑廷博新刊跋,稱其友汪翼滄附市舶至日本,得於彼國之長崎澳。覈其紀歲干支,乃康熙十一年所刊1。前有太宰純序,稱:“古書亡於中夏、存於日本者頗多。昔僧奝然適宋,獻鄭註《孝經》一本。今去其世七百餘年,古書之散逸者亦不少,而《孔傳古文孝經》全然尚存。惟是經國人相傳之久,不知歷幾人書寫,是以文字訛謬,魚魯不辨。純既以數本校讎,且旁採他書所引,苟有足徵者,莫不參考。十更裘葛,乃成定本。其經文與宋人所謂‘古文’者亦不全同,今不敢從彼改此。《傳》中閒有不成語,雖疑其有誤,然諸本皆同,無所取正,故姑傳疑以俟君子。今文唐陸元朗嘗音之,古文則否。今因依陸氏音例,並音經傳,庶乎令讀者不誤其音”云云。考世傳海外之本,别有所謂《七經孟子考文》者,亦日本人所刊,稱:“西條掌書記山井鼎輯,東都講官物觀補遺”。中有《古文孝經》一卷,亦云:“古文孔《傳》,中華所不傳,而其邦獨存。”又云:“其真偽不可辨,末學微淺,不敢輒議”云云。則日本相傳,原有是書,非鮑氏新刊贗造。此本覈其文句,與山井鼎等所考大抵相應。惟山井鼎等稱每章題下有劉炫直解,其字極細寫之,與註文粗細弗類。又有引及邢昺《正義》者,為後人附錄。此本無之,為少異耳。其《傳》文雖證以《論衡》、《經典釋文》、《唐會要》所引,亦頗相合。然淺陋冗漫,不類漢儒釋經之體,並不類唐、宋、元以前人語。殆市舶流通,頗得中國書籍,有桀黠知文義者摭諸書所引孔《傳》,影附為之,以自誇圖籍之富歟?考元王惲《中堂事紀》有曰2:“中統二年,高麗世子植來朝,宴於中書省。問曰:‘傳聞汝邦有《古文尚書》及海外異書?’答曰:‘與中國書不殊。’”高麗、日本比鄰相接,海東經典大概可知。使果有之,何以奝然不與鄭註並獻,至今日而乃出?足徵彼國之本出自宋、元以後3。觀山井鼎亦疑之,則其事固可知矣。特以海外祕文,人所樂覩。使不實見其書,終不知所謂《古文孝經孔傳》不過如此,轉為好古者之所惜。故特錄存之,而具列其始末如右。

  【彙校】

  1.太宰純校刊之本刻於享保十七年,當雍正十年,非康熙十一年。(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2.“《中堂事紀》”,底本作“《中堂紀事》”,據殿本改。王惲《秋澗先生大全集》卷八十至八十二即《中堂事紀》。“有”,殿本無。

  3.此書有弘安二年刻本,當宋祥興二年,元世祖至元十六年,則非元以後始出。(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孝經正義三卷(內府藏本)1

  唐元宗明皇帝御註,宋邢昺疏。案《唐會要》:“開元十年六月,上註《孝經》,頒天下及國子學。天寶二年五月,上重註,亦頒天下。”《舊唐書·經籍志》“《孝經》一卷,元宗註。”《唐書·藝文志》“今上《孝經制旨》一卷”,註曰“元宗”。其稱“制旨”者,猶梁武帝《中庸義》之稱“制旨”,實一書也2。趙明誠《金石錄》載《明皇註孝經》四卷。陳振孫《書錄解題》亦稱:“家有此刻,為四大軸。”蓋天寶四載九月,以《御註》刻石於太學,謂之《石臺孝經》。今尚在西安府學中3,為碑凡四,故拓本稱四卷耳。元宗御製序末稱:“一章之中凡有數句,一句之內義有兼明,具載則文繁,略之則義闕。今存於疏,用廣發揮。”《唐書·元行沖傳》稱:“元宗自註《孝經》,詔行沖為疏,立於學官。”《唐會要》又載:“天寶五載,詔《孝經書疏》雖粗發明,未能該備,今更敷暢以廣闕文,令集賢院寫頒中外。”是註凡再修,疏亦再修。其疏《唐志》作二卷,《宋志》則作三卷,殆續增一卷歟?宋咸平中,邢昺所修之疏即據行沖書為藍本。然孰為舊文,孰為新說,今已不可辨别矣。《孝經》有今文、古文二本。今文稱鄭元註,其說傳自荀昶,而《鄭志》不載其名。古文稱孔安國註,其書出自劉炫,而《隋書》已言其偽。至唐開元七年三月,詔令羣儒質定。右庶子劉知幾主古文,立十二驗以駁鄭;國子祭酒司馬貞主今文,摘《閨門章》文句凡鄙,《庶人章》割裂舊文,妄加“子曰”字,及註中“脱衣就功”諸語以駁孔,其文具載《唐會要》中。厥後今文行而古文廢。元熊禾作董鼎《孝經大義》序,遂謂貞去《閨門》一章,卒啟元宗無禮無度之禍。明孫本作《孝經辨疑》,併謂唐宫闈不肅,貞削《閨門》一章乃為國諱。夫削《閨門》一章,遂啟幸蜀之衅,使當時行用古文,果無天寶之亂乎?唐宫闈不肅誠有之,至於《閨門章》二十四字,則絕與武、韋不相涉。指為避諱,不知所避何諱也4?況知幾與貞兩議並上,《會要》載當時之詔,乃鄭依舊行用,孔註傳習者稀,亦存繼絕之典。是未因知幾而廢鄭,亦未因貞而廢孔。迨時閱三年,乃有《御註》太學刻石,署名者三十六人,貞不預列。《御註》既行,孔、鄭兩家遂併廢,亦未聞貞更建議廢孔也。禾等徒以朱子《刊誤》偶用古文,遂以不用古文為大罪。又不能知唐時典故,徒聞《中興書目》有“議者排燬,古文遂廢”之語,遂沿其誤說,憒憒然歸罪於貞。不知以註而論,則孔佚鄭亦佚。孔佚罪貞,鄭佚又罪誰乎?以經而論,則鄭存孔亦存,古文並未因貞一議亡也,貞又何罪焉?今詳考源流,明今文之立,自元宗此註始;元宗此註之立,自宋詔邢昺等修此疏始。衆說喧呶,皆揣摩影響之談,置之不論不議可矣。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為《孝經註疏》九卷《孝經註解傳述人》一卷《孝經註疏序》一卷《孝經序》一卷,各卷末附《考證》(清李清檀等撰)。(修世平張蘭俊:《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六則)

  2.《新唐書·藝文志》著錄今上《孝經制旨》一卷,註“玄宗”二字,又載元行沖《御註孝經疏》二卷,行沖疏引《制旨》以申《御註》,可證《制旨》與《御註孝經》並非一書。(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3.“在”,殿本作“存”。

  4.武、韋之禍在前,司馬貞删《閨門章》在後,並非時不相及,何以說“絕不相涉”?司馬貞排斥《閨門章》有“為國諱”的用意還是很明顯的,正表明唐人家庭倫理觀念淡薄,不重閨門之訓的特點。(舒大剛:宋代《古文孝經》的流傳與研究述評)

  古文孝經指解一卷(內府藏本)

  不著編輯者名氏。以宋司馬光、范祖禹之說合為一書。案宋《中興藝文志》曰:“自唐明皇時議者排燬古文,以《閨門》一章為鄙俗,而古文遂廢(案此說舛誤,辨已見《孝經正義》條下)。至司馬光始取古文為《指解》。”又范祖禹《進〈孝經說〉劄子》曰:“仁宗朝司馬光在館閣,為《古文指解》表上之。臣妄以所見,又為之說。”《書錄解題》載光書、祖禹書各一卷。此本殆以二書相因而作,故合編也。王應麟《玉海》載光書進於至和元年,時為殿中丞、直祕閣,與祖禹說小異。然光集所載進表稱:“嘗撰《古文孝經指解》,皇祐中獻於仁宗皇帝。竊慮歲久不存,今繕寫為一卷上進”云云,則祖禹所說者初進之本,應麟所說者重進之本耳。《孝經》今文、古文,自《隋志》所載王劭、劉炫以來,即紛紛聚訟。至唐而劉知幾主古文,司馬貞主今文。其彼此駁議,《唐會要》具載其詞1。至今說經之家亦多遞相左右,然所爭者不過字句之閒。觀光從古文,而句下乃備載唐元宗今文之註,使二本南轅北轍,可移今文之註以註古文乎?宋黄震《日鈔》有曰:“案《孝經》一爾,古文、今文特所傳微有不同。如首章今文云:‘仲尼居,曾子侍。’古文則云:‘仲尼閒居,曾子侍坐。’今文云:‘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古文則曰:‘子曰參先王有至德要道’。今文云:‘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古文則曰:‘夫孝,德之本,教之所由生。’文之或增或減,不過如此,於大義固無不同。至於分章之多寡,今文《三才章》‘其政不嚴而治’與‘先王見教之可以化民’通為一章,古文則分為二章;今文《聖治章》第九‘其所因者本也’與‘父子之道天性’通為一章,古文則分為二章;‘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古文又分為一章。章句之分合,率不過如此,於大義亦無不同。古文又云:‘閨門之內,具禮矣乎,嚴父嚴兄,妻子臣妾,猶百姓徒役也。’此二十二字,今文全無之,而古文自為一章,與前之分章者三,共增為二十二。所異者又不過如是。非今文與古文各為一書也。”其說可為持平。光所解及祖禹所說,讀者觀其宏旨,以求天經地義之原足矣。其今文、古文之爭,直謂賢者之過可也。胡爌《拾遺錄》嘗譏祖禹所說以光註“言之不通也”句誤為經文。今證以朱子《刊誤》,爌說信然。然亦非大義所係,今姑仍原本錄之,而附存爌說,以糾其失焉。

  案,註《孝經》者駁今文而遵古文,自此書始;五六百年門户相持,則自朱子用此本作《刊誤》始,皆逐其末而遺其本也。今特全錄黄震之言,發其大凡,以著詬爭之無謂。餘一切紛紜之說,後不復載,亦不復辨焉。

  【彙校】

  1.“至唐而劉知幾主古文,司馬貞主今文。其彼此駁議,《唐會要》具載其詞”,殿本無。

  孝經刊誤一卷(通行本)

  宋朱子撰。書成於淳熙十三年,朱子年五十七,主管華州雲臺觀時作也。取古文《孝經》分為經一章、傳十四章,删舊文二百二十三字。後有《自記》曰:“熹舊見衡山胡侍郎《論語說》(案胡宏高宗時為禮部侍郎,居衡州,故曰衡山,所著有《五峰論語指南》一卷),疑《孝經》引《詩》,非經本文。初甚駭焉,徐而察之,始悟胡公之言為信,而《孝經》之可疑者不但此也,因以書質之沙隨程可久丈(案可久,程迥之字也)。程答書曰:‘頃見玉山汪端明(案汪應辰,孝宗時為端明殿學士),亦以此書多出後人附會。’於是乃知前輩讀書精審,其論固已及此。竊幸有所因述,而得免於鑿空妄言之罪”云云。今以《朱子語錄》考之,黄?記云:“《孝經》除了後人所添前面‘子曰’及後面引《詩》,便有首尾。”又云:“‘以順則逆1,民無則焉’,是季文子之詞。‘言斯可道,行斯可樂’一段,是北宫文子論令尹之威儀,在《左傳》中自有首尾。載入《孝經》,都不接續,全無意思。”又葉賀孫記云:“古文《孝經》有不似今文順者。如‘父母生之,續莫大焉’,又著一個‘子曰’字。方說‘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此本是一段。以‘子曰’分為二,恐不是。”又輔廣記云:“‘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豈不害理?如此則須是如武王、周公方能盡孝道,尋常人都無分,豈不啟人僭亂之心?”是朱子詆燬此書,已非一日,特不欲自居於改經,故託之胡宏、汪應辰耳。歐陽修《詩本義》曰:“删《詩》云者,非止全篇删去也,或篇删其章,或章删其句,或句删其字。”引《唐棣》、《君子偕老》、《節南山》三詩為證。朱子蓋陰用是例也2。陳振孫《書錄解題》載此書,註其下曰:“抱遺經於千載之後,而能卓然悟疑辨惑,非豪傑特起獨立之士,何以及此?此後學所不敢倣效,而亦不敢擬議也。”斯言允矣。南宋以後,作註者多用此本。故今特著於錄,見諸儒淵源之所自與門户之所以分焉。

  【彙校】

  1.“以”,殿本脱。《孝經·聖治章》:“以順則逆,民無則焉。”

  2.“陰”,殿本無。

  孝經大義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元董鼎撰。鼎有《尚書輯錄纂註》,已著錄。初,朱子作《孝經刊誤》,但為釐定經傳,删削字句,而未及為之訓釋。鼎乃因朱子改本,為之詮解。凡改本圈記之字1,悉為芟除;改本辨正之語,仍存於各章之末。所謂“右傳之幾章釋某義”者,一一順文衍出2,無所出入;第十三章3、十四章所謂“不解經而别發一義”者,亦即以經外之義說之,無所辨詰。惟增註今文異同為鼎所加耳。其註稍參以方言,如云:“今有一個道理”,又云:“至此方言出一‘孝’字”之類,略如語錄之例。其敷衍語氣,則全為口義之體。雖遣詞未免稍冗,而發揮明暢,頗能反覆以盡其意,於初學亦不為無益也。前有熊禾序,蓋大德九年鼎子真卿從胡一桂訪禾於雲谷山中,以此書質禾,禾因屬其族兄熊敬刊行,而自序其首。序稱朱子為“桓桓文公”。案《書》曰:“勖哉夫子,尚桓桓。”孔《傳》曰:“桓桓,武貌。”《爾雅》曰:“桓桓、烈烈,威也。”均與著書明道之旨無關,頗為杜撰。又“文公”字跳行示敬,而“孔子”、“曾子”字乃均不跳行,亦殊顛倒4。以原本所有,姑仍其舊錄之焉。

  【彙校】

  1.“圈記”,殿本作“圖記”,誤,文淵閣《四庫》本書前提要不誤。

  2.“出”,殿本作“說”。

  3.“第十三章”,殿本作“第十二章”,誤,文淵閣《四庫》本書前提要不誤。朱熹《孝經刊誤》云:“此不解經而别發一義,宜為《傳》之十三章”;“《傳》之十四章,亦不解經而别發一義”。

  4.殿本“殊”下有“屬”字。

  孝經定本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元吳澄撰。澄有《易纂言》,已著錄。此書以今文《孝經》為本,仍從朱子《刊誤》之例,分列經傳。其經則合今文六章為一章。其傳則依今文為十二章,而改易其次序。至朱子所删一百七十二字(案朱子《刊誤》凡删二百二十三字1,中有句删其字者。此惟載所删之句,故止一百七十二字)與古文《閨門章》二十四字,並附錄於後。後有大德癸卯澄門人河南張恒跋,稱澄“觀邢疏而知古文之偽,觀朱子所論知今文亦有可疑。因整齊諸說,附入己見,為家塾課子之書。不欲傳之,未嘗示人”云云。蓋心亦有所不安也。其謂漢初諸儒始見此書,蓋未考魏文侯嘗為作《傳》,見於蔡邕《明堂論》中。至其據許氏《說文》所引古文《孝經》“仲尼居”無“閒”字,知古文之“仲尼閒居”為劉炫所妄增;又據桓譚《新論》稱古文千八百七十二字,與今文異者四百餘字。今劉炫本止有千八百七字2,多於今文八字,除增《閨門》一章二十四字外,與今文異字僅二十餘字。則較司馬貞之攻古文,但泛稱文句鄙俗者,特有根據。所定篇第雖多分裂舊文,而詮解簡明,亦秩然成理。朱子《刊誤》既不可廢,則澄此書亦不能不存。蓋至是而《孝經》有二改本矣。

  【彙校】

  1.“二百二十三字”,殿本作“二百一十三字”,誤,見本卷《孝經刊誤》條。文淵閣《四庫》本書前提要不誤。

  2.“千八百七字”,底本作“千八百七十字”,據殿本改。今文《孝經》為一千七百九十九字。

  孝經述註一卷(永樂大典本)

  明項霦撰。霦始末無可考。惟《江西志》載:“項霦,浙江臨海人。洪武閒為案察司僉事。”與黄昭原序所言合,當即其人也。是編用古文《孝經》本。其所詮釋,不務為深奧之論,而循文衍義,案章標旨,詞意頗為簡明,猶說經家之不支蔓者。《明史·藝文志》不著錄,朱彝尊《經義考》亦不載其名,惟《永樂大典》僅存此本。然編次佚脱,以第七章註文入第六章經文下,遂使六章無註,七章無經。今以所佚經文案古文原本補入。所佚註文,則世無别本,無從葺完矣。以其沈埋蠹簡之內三百餘年,世無能舉其名者,今幸際昌期,發其光耀,亦萬世一時之遭際1。故特採掇出之,俾聞於後,不以殘闕而廢焉。

  【彙校】

  1.“遭際”,殿本作“遭遇”。

  孝經集傳四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黄道周撰。道周有《易象正》,已著錄。是書作於廷杖下獄之時。其作書之旨,見於門人所筆記者,曰:“《孝經》有五大義。本性立教,因心為治,令人知非孝無教,非性無道,為聖賢學問根本,一也。約教於禮,約禮於敬,敬以致中,孝以導和,為帝王致治淵源,二也。則天因地,常以地道自處,履順行讓,使天下銷其戾心,覺五刑、五兵無得力處,為古今治亂淵源,三也。反文尚質,以夏、商之道救周,四也。闢楊誅墨,使佛、老之道不得亂常,五也。”以是五者,别其章分,然後以《禮記》諸篇條貫麗之。其自序中所謂“五微義”、“十二著義”者,不出於此,實其著書之綱領也。然其初說以引《詩》數處各屬下章,如《中庸·尚絅章》例,今則仍附於各章之後,蓋亦自知其說之不安。又其初欲先明篇章,次論孝敬淵源,三論反文歸質,似欲自立名目,如《大學衍義》之體。今本則仍依經文次第,而雜引經記以證之,亦與初例不同。昔朱子作刊誤後序曰:“欲掇取他書之言可發此經之旨者别為《外傳》,顧未敢耳。”道周此書,蓋與之闇合。其推闡頗為詳洽,蓋起草於崇禎戊寅,卒業於癸未,屢變其例而後成,故較所註《禮記》五篇成於一歲之中者為精密云。

  御註孝經一卷

  順治十三年世祖章皇帝御撰。《孝經》詞近而旨遠,等而次之,自天子以至於庶人;推而廣之,自閨門可放諸四海;專而致之,即愚夫、愚婦可通於神明。故語其平易1,則人人可知可行;語其精微,則聖人亦覃思於闡繹。是編《御註》約一萬餘言,用石臺本,不用孔安國本,息今文、古文門户之爭也;亦不用朱子《刊誤》本,杜改經之漸也。義必精粹,而詞無深隱,期家喻户曉也。考歷代帝王註是經者,晉元帝有《孝經傳》,晉孝武帝有《總明館孝經講義》,梁武帝有《孝經義疏》,今皆不存。惟唐元宗《御註》列《十三經註疏》中,流傳於世。司馬光、范祖禹以下悉不能出其範圍。今更得聖製表章,使孔、曾遺訓,無一義之不彰,無一人之不喻。回視元宗所註,度而越之,又不啻萬倍矣。

  【彙校】

  1.“平易”,殿本作“平近”。

  御纂孝經集註一卷

  雍正五年世宗憲皇帝御定。《孝經》書止一卷,而虞淳熙稱,作傳註者自魏文侯而下至唐、宋1,有名可紀者,幾九十九部,二百二卷,元、明兩代不預焉。其書雖歲久多佚,近時曹庭棟《孝經通釋》所引,尚於唐得五家,宋得十七家,元得四家,明得二十六家,國朝得十家。然宋以前遺文緒論,傳者寥寥。宋以後之所說,大抵執古文以攻今文,又執朱子《刊誤》以攻古文,於孔、曾大義微言,反視為餘事,註愈多而去經愈遠。世宗憲皇帝以諸註或病庸膚,或傷蕪雜,不足闡天經地義之理。爰指授儒臣,精為簡汰,刊其糟粕,存其菁華,倣朱子《論語》、《孟子集註》之體,纂輯此編。凡斧藻羣言,皆親為鑒定,與世祖章皇帝《御註》並發明聖教,齊曜儀璘。蓋我世祖章皇帝四海會同,道光纘緒。我世宗憲皇帝九重問視,禮備承顏。孝治覃敷,臚驩萬國。以聖契聖,實深造至德要道之原。故能衡鑒衆論,得所折衷,於以建皇極而立人紀,固非儒生義疏所能比擬萬一矣。

  【彙校】

  1.“而下至唐、宋”,殿本作“以下至於唐、宋”。

  孝經問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毛奇齡撰。奇齡有《仲氏易》,已著錄。是編皆駁詰朱子《孝經刊誤》及吳澄《孝經定本》二書。設為門人張燧問而奇齡答,凡十條。一曰《孝經》非偽書,二曰今文、古文無二本,三曰劉炫無偽造《孝經》事,四曰《孝經》分章所始,五曰朱氏分合經、傳無據,六曰經不宜删,七曰《孝經》言孝不是效,八曰朱氏、吳氏删經無優劣,九曰閒居侍坐,十曰朱氏極論改文之弊。然其第十條乃論明人敢詬劉炫,不敢詬朱、吳,附及朱子之尊二程過於孔子,與所標之目不相應。蓋目為門人所加,非奇齡所自定,故或失其本旨也。漢儒說經以師傳,師所不言,則一字不敢更;宋儒說經以理斷,理有可據,則《六經》亦可改。然守師傳者其弊不過失之拘,憑理斷者其弊或至於橫決而不可制。王柏諸人點竄《尚書》,删削二《南》,悍然欲出孔子上,其所由來者漸矣。奇齡此書負氣叫囂,誠不免失之過當。而意主謹守舊文,不欲啟變亂古經之習,其持論則不能謂之不正也。

  右孝經類十一部,十七卷,皆文淵閣著錄。

  案,《孝經》文義顯明,篇帙簡少,註釋者最易成書。然陳陳相因,亦由於此。今擇其稍有精義者,略錄數家,以見梗概,故所存獨少。

  【彙校】

  1.此段案語殿本無。孝經類存目

  孝經句解一卷(內府藏本)

  元朱申撰。申有《周禮句解》,已著錄。是編註釋極淺陋。如“仲尼閒居”句下註曰:“孔子名某,字仲尼。閒居謂閒暇居處之時。”“曾子侍”句下註曰:“曾子,孔子弟子,名參,字子輿。侍孔子坐。”“子曰”句下註曰“孔子言曰”。“參”字下註曰:“呼其名而告之。”蓋鄉塾課蒙之本,不足以言詁經者也。卷首題《晦庵先生所定古文孝經句解》,而書中以今文章次標列其閒,其字句又不從朱子《刊誤》本,亦殊糅雜無緒。《通志堂經解》刻之,蓋姑以備數而已。

  孝經正誤一卷附錄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明潘府撰。府字孔修,上虞人。成化丁未進士,官至太常寺卿。事蹟具《明史·儒林傳》1。府以《孝經》皆孔子語,不應强分經、傳2。因舊本而校正之,或數章而合為一章,或一章而分作數章,一節之內前後互移,數節之中上下變置,定為一十三章。其註則兼採諸儒之說。附錄《曾子孝實》一卷。卷首有府自序,并載《總說》六條。自謂幸復聖經之舊。然亦孰見聖經之舊本而證其能復否乎?

  【彙校】

  1.《明史·儒林傳一》云:“潘府,字孔修,上虞人。成化丁未進士……起太僕少卿,改太常,致仕。”《明儒學案》卷四六《諸儒學案》太常潘南山先生府條云:“後以薦升太僕寺少卿,改太常寺,致仕……”由太僕寺少卿所改為太常寺少卿,非太常寺卿。(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2.“强”,殿本無。

  孝經宗旨一卷(通行本)

  明羅汝芳撰。汝芳字維德,南城人。嘉靖癸丑進士,官至布政使參政。《明史·儒林傳》附見《王畿傳》中。此書皆發明《孝經》之大旨,用問答以暢己說,與依文詮釋者不同。汝芳講良知之學,書中專明此旨,故以“宗旨”二字標題。朱彝尊《經義考》以為“未見”,而陳繼儒《祕笈》中實有此本,彝尊殆偶然失考。黄虞稷《千頃堂書目》又别引一說,以為羅洪先撰,亦非也。

  孝經疑問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姚舜牧撰。舜牧有《易經疑問》,已著錄。是書以《孝經》語意聯貫,不應分章,尤不宜立章名。如首章之《開宗明義》、七章之《三才》、十七章之《事君》,無所取義,因悉為删去。其所詮釋,則皆老生常談也。又謂經文多出漢儒附會。如“則天之經,因地之利,以順天下”等語,似類漢儒之言,“父子之道天性也”以下,義不接續,並宜删去。又病其各章皆引《詩》、《書》為結,與《韓詩外傳》、《天祿閣外史》相類。夫《孝經》今文、古文雖至今聚訟,然自漢以來即分章,無合為一篇者也。其字句異同,雖以朱子之學,因古文而作《刊誤》,終不能厭儒者之心也。舜牧何人,乃更變亂古籍乎?況惟聖人能知聖人,舜牧何所依據,而能一一分别此為孔子之語,此非孔子之語,若親見聖人之原本耶?

  孝經集講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

  原本首題“直隸揚州府泰州端本社學教讀後學草茅臣熊兆集講”,又有“直隸揚州府知府巡案直隸監察御史再呈看過收受”字。蓋鄉曲陋儒投獻干進之書也。其訓釋皆詞旨鄙陋,一無可觀。前列一圖,以圈內為五品人倫之正,圈外為萬物之偏邪。又以元為天、父、君,亨為長男、中男、少男,利為長女、中女、少女,貞為地、母、后。又演為《天經地義人行之圖》、《修學致用推孝為忠之圖》,皆迂謬穿鑿,毫無義理。蓋無知妄作之尤者也。

  孝經註義一卷(直隸總督採進本)

  國朝魏裔介撰。裔介字石生,號貞庵,柏鄉人。順治丙戌進士,官至保和殿大學士。乾隆元年追諡文毅。是書以《孝經》分章詮釋。其訓詁字義者,標題曰“註”;其敷衍語意者,標題曰“義”。詞旨淺近,蓋課蒙之作也。

  孝經集解一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國朝蔣永修撰。永修字慎齋,宜興人。順治丁亥進士,官至平越府知府1。是編順文詮釋,以訓童蒙,乃其官給事中督學湖廣時所作。本與《小學》合刊,名曰《孝經小學集解大全》。以宋儒雜纂之本與聖經併為一編,儗不於倫,難於著錄。今分為二書,各存其目焉。

  【彙校】

  1.雍正《江南通志》卷一四二《人物志·常州府》蔣永修條云:“字紀友,宜興人。順治丁亥進士……出知平越府……擢湖廣提學副使……”《嘉慶增修宜興縣舊志》卷八《治績篇》云:“蔣永修,字紀友……鐫級知貴州平越府……擢湖廣提學副使……升陝西參政,未任卒。”可知蔣永修“字慎齋”當作“字紀友”,官至陝西參政。(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讀孝經四卷(江西巡撫採進本)

  國朝應是撰。是字敬非,號敬齋,宜黄人。康熙己酉舉人。是書以唐、宋註疏為主,參以陳選《集註》及各家之說。其自為之註者,稱“愚案”。多循文摘句,無所發明。

  孝經類解十八卷(安徽巡撫採進本)

  國朝吳之騄撰。之騄字耳公,歙縣人。康熙壬子舉人,官績溪縣教諭,遷鎮江府教授。是書多引經史子集以證經文。然釋經在發揮微意,不當旁引後代故實,牽合比附。若釋“中於事君”句,所引之經,則《曲禮》“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服官政”等語;所引之史,則文天祥起兵入衛等事。是每句之下皆可成類書一門。典籍浩博,豈復勝載乎?

  孝經正文一卷內傳一卷外傳三卷(湖北巡撫採進本)

  國朝李之素撰。之素字定菴,麻城人。是書成於康熙丙辰。以朱子《古文孝經刊誤》為本。首為《正文》一卷,經文每章之後,綴以註釋數語,詞旨頗為淺略。次為《內傳》一卷,雜引經史子集之言與《孝經》相證佐者。次為《外傳》三卷,則大舜以下迄於明末孝子行實也。

  孝經詳說二卷(河南巡撫採進本)

  國朝冉覲祖撰。覲祖有《易經詳說》,已著錄。是書遵用今文,全載唐元宗之註,節錄邢昺之疏,兼採元董鼎、明瞿罕、陳士賢諸家之說,末附以朱子《刊誤》。而大旨則在辨定吕維祺所著《孝經本義》、《大全》、《或問》三書。所附《吕氏〈或問〉摘錄》一篇,既逐條闡發其義,復附《餘義》一篇,以糾其誤。蓋維祺之學兼入陸、王,覲祖則恪守程、朱,故所論有合有不合也。顧所載維祺《表章孝經疏》後,附錄《擬題》數目,有單句題,雙句題,連句題,摘段題,搭截題,全章、合章、搭章題諸名,非詁經之體,亦非講學之道。覲祖顧深取之,何耶?

  孝經一卷(江西巡撫採進本)

  國朝朱軾註。軾有《周易傳義合訂》,已著錄。是編用吳澄考定之本,而略為推衍其義。凡不題姓名者,皆澄原文。凡稱“軾案”者,皆所加也。前有自序,又有梁份、殷元福二序。份序稱:“其書不標目第,自稱曰朱某學。公,大儒也,大臣也,而?謙若是”云云。案漢儒傳經如梁邱氏《易》、夏侯氏《尚書》之類,多不立名目,軾蓋從此例。又何休註《公羊傳》,稱“何休學”,亦非軾所自創也。

  孝經三本管窺一卷(江西巡撫採進本)

  國朝吳隆元撰。隆元有《易宫》,已著錄。是編首為《孝經今古文考》,次為古文本,次為今文本,次為朱子《刊誤》本。其大旨以古文為是,蓋以朱子《刊誤》用古文本云。

  孝經集解一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國朝張星徽撰。星徽號北山,永城人。自朱子作《孝經刊誤》,始删削字句,分别經傳,定為經一章,傳十四章,後儒已不能無疑。至國朝蔡衍鎤又合為經一章,傳十章,以合於朱子更定《大學》之本。夫聖經賢傳,其垂訓之意並同,而文章體例則非有一定。今《大學》一經十傳,《孝經》亦必一經十傳以相配合,是孔、曾著作竟如時文程式,必限以八比矣。有如是之聖賢乎?衍鎤所見殊誤,星徽乃遵而用之,即所解可知矣。

  孝經章句一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國朝任啟運撰。啟運有《周易洗心》,已著錄。是書一遵朱子《刊誤》本,而於《傳》之十章增“君子無不敬也”云云一百一十二字。其文與《禮記》小有異同,而今本《孝經》皆無之。啟運自序稱得之山西佛寺中,疑為熊安生所傳之本。又云:“王肅於《家語》言本文有見《戴記》者,後人輒於《家語》除其文。此章之闕,亦必因本文見《戴記》,而後人於此除其文也。”案熊安生為北齊人,其傳本安得至今猶在?其說無徵。且馬昭以《家語》為王肅偽作,其說今載《禮記疏》中,言之鑿鑿。啟運乃又引以為證,恐此章亦王肅《家語》之類矣。

  孝經通義一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國朝華玉淳撰。玉淳有《禹貢約義》,已著錄。是書成於雍正甲寅。大旨謂《孝經》一篇,首尾通貫,不必分經與傳。其閒字句删削,則從朱子《刊誤》。簡文錯誤,則從吳澄所考定。蓋《孝經》至玉淳而又變一本矣。

  【彙校】

  1.“兩江總督採進本”,殿本作“浙江總督採進本”,誤,《四庫採進書目》中“兩江第一次書目”著錄此書。浙江與福建自乾隆三年以後合一總督,浙江總督自撤銷後未有復置。(馮春生柳斌:《四庫全書》經部底本來源分析;江慶柏:殿本、浙本《四庫全書總目》著錄圖書進獻者主名異同考)

  孝經本義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姜兆錫撰。兆錫有《周易本義述蘊》,已著錄。是書隨文詮釋,别無考訂,僅塾師課蒙之本。

  孝經通釋十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曹庭棟撰。庭棟有《易準》,已著錄。此書力主古文,而以今文附載於下。其輯註則徵引頗備,所錄凡唐五家、宋十七家、元四家、明二十六家、國朝十家,旁證諸說者又十有二家。然《孝經》詞義顯明,不比他經之深隱,諸說大同小異,特多出名氏而已。

  右孝經類十八部,五十三卷,皆附存目。

  案,虞淳熙《孝經集靈》,舊列經部。然侈陳神怪,更緯書之不若,今退列於“小說家”。黄榦《孝經本旨》、江直方《孝經外傳》、李長桂《孝經綱目》、朱鴻《經書孝語》,絕不箋釋經文,今别列於“儒家”1。若李之素《孝經內、外傳》猶列《孝經》正文後,則姑附存焉。

  【彙校】1.黄、江、李三書,儒家類不載,《總目》各部亦未著錄。(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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