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346

三四六

　　楊國忠王鉷賀蘭進明鹹廙劉長卿

　　◆ 楊國忠

　　國忠，太真妃從祖兄。本名釗，元宗為改今名。因諸女弟得召，擢金吾兵曹參軍閑廄判官，累遷京兆尹兼兵部侍郎。自請領劍南節度，俄加本道兼山南西道采訪處置使。拜御史大夫，領吏部，代李林甫為右相，兼文部尚書、集賢院大學士、監修國史、崇元館大學士、太清太微宮使，封魏國公，徙封衛，冊拜司空。安祿山反，以誅國忠為名。元宗幸蜀，國忠從，至馬嵬，兵士爭刃之，梟首以徇。

　　§ 破吐蕃獻俘表

　　臣國忠言：頃以南蠻閣羅鳳敢背皇恩，吐蕃與其潛謀，欲於瀘南結聚，窺窬越雋，草竊昆明。繇是西山諸郡及八國子弟，知其狡計，同請討除。臣當戎行，祗奉睿略，破吐蕃雲南救兵六十餘萬，屠拔隰州等三所大城，擒俘虜六千三百。臣以劍山迢遞，不可盡來，遂簡丁壯千餘，並投降首領，昨三日於勤政樓奉獻，已降殊恩。臣又以男女口二百人，六日於躍龍門進納。陛下以生成之德，不限華夷，詔臣曰：「夫王者之義，子育為先。每行幹紀之誅，嚐軫在予之念。吐蕃遺孽，頻有負恩，其君則然，其人何罪？且全其生理，遂彼物情。其所獻口，並宜釋放，遞還本國。以直報怨，於是乎在。」微臣於是何幸，親奉德音？聞所未聞，以忻以感。伏惟陛下含宏庶品，康濟群生，大敷恩信，下格昏迷。自皇王以來，未有如今日者也。天下幸甚，豈惟諸戎？特望宣付史官，頒示中外。

　　◆ 王鉷

　　鉷，太原祁人。開元時累除戶部員外郎。天寶中拜御史中丞，遷戶部侍郎，加銀青光祿大夫，封太原縣公，兼殿中監。十一載，因邢縡謀逆，詞連鉷弟銲，賜鉷自盡。

　　§ 讓起復表

　　草土臣鉷言：伏奉制書，複臣御史中丞，餘並如故。恭承睿獎，五情震越。臣中謝。臣弱喪所生，不能自立，慈親撫育，得以成人。所恨終身，號慕無及。今才逾卒哭，寧冀生全？聖澤曲流，天光特照，記臣於苫屆之下，起臣於風憲之前。知臣轉深，萬死難謝。誓將糜粉，上答殊私，豈固禮經，輒稽嚴命？但臣自丁艱疚，日漸尫羸，竊料形體，未堪驅策，徒招謗議，無振紀綱。伏乞聖恩舍憐，俯矜冒，容臣歲月，抱釁私門。稍能支持，不敢辭訴。無任感懼荒迫之至，謹詣朝堂路左奉表陳乞以聞。

　　§ 第二表

　　草土臣鉷言：臣迫以私情，銜恤上訴，曲垂聖禮，敦喻彌深。恩重難移，心孤易殞，哀榮之極，肝腦何酬？中謝。臣伏在糞土之中，苟偷朝夕之命。殊私薦及，特蒙收獎，授以風憲，委以澄清。臣雖至愚，豈不知天慈所屬？使臣即蹈湯火，若登雲霄，安敢固辭，輒拘常限？但緣荒瘵，忽忝衣冠，自審殘生，必招官謗。謹冒死重請，不勝戰越，無任哀懇荷戴之至，謹詣朝堂路左奉表陳乞以聞。

　　§ 請舍宅為觀表

　　臣聞道本無為，虛而必應，行之者時乘六氣，得之者壽越二儀。伏惟開元天地大寶聖神文武應道皇帝陛下高居眾妙，深契重元，降自三清元君，俯為萬方聖主。竊見朝之上宰，是曰大賢，首學真宗，先開道觀。奉揚慈旨，布淳化於蒼生；恭啟福因，延休祐於皇極。臣昧於聞道，不敢思齊，瞻言報恩，寧忘竊比？且臣孤立，明主所知。竭力效官，義惟守死，捐軀奉國，誓不偷生。所賜榮寵，所蒙任使，不因人力，特出聖衷。加以前後糾彈，頻（闕）抵忤，公言成謗，恐不自明，直道招愆，甘為已分。陛下聖明先覺，真偽立分。燕客上書，遙知是詐；漢臣引過，逾察其忠。蒙獨照於聖心，免獲罪於浮議，嚐憂萬死，翻致九遷。伏念殊私，將深罔極，徒申答效，無補萬分。臣舊宅在城南安化門內道東第一家，祖父相傳，竹樹猶茂，已更數代，垂向百年。同蕭何之買田，誠為偏僻；異晏嬰之近市，稍遠囂塵。臣於此中，選其勝處，減兼官之祿俸，回累賜之金帛，盡除遺堵，創建遵堂。廊宇既成，功德將畢，伏乞俯矜丹懇，特降皇慈，因誕聖之辰，充報恩之觀，捧迎仙榜，光映敝廬。每至三元八節之時，天長乙酉之日，臣得澡雪紛垢，奉持齋戒。一心至願，稽首尊容，獻福聖躬，永資寶算。千生頂戴，萬劫歸依。雖螻蟻之負細塵，豈能裨嶽？而鳥鵲之銜微毳，有誌填河。儻蒙睿澤曲流，愚誠俯遂，仰望許臣諸處，招灼然有行業道士二十七人，常修香火。無任感恩荷德之至。

　　◆ 賀蘭進明

　　進明，開元十六年進士。肅宗朝曆北海太守，移南海太守，攝御史大夫，充嶺南節度使，旋正授御史大夫河南節度使，後貶秦州司馬。

　　§ 論房琯不堪為宰相對

　　琯昨於南朝為聖皇制置天下，乃以永王為江南節度，潁王為劍南節度，盛王為淮南節度。制云：「命皇子北略朔方，命諸王分守重鎮。」且太子出為撫軍，入曰：「監國，琯乃以支庶悉領大藩，皇儲反居邊鄙，此雖於聖皇似忠於陛下非忠也。琯立此意，以為聖皇諸子，但一人得天下，即不失恩寵。又各樹其私黨劉秩、李揖、劉彙、鄧景山、竇紹之徒，以副戎權。推此而言，豈肯盡誠於陛下乎？臣欲正衙彈劾，不敢不先聞奏。

　　§ 西楚伯王廟頌（並序）

　　我巨唐天寶之敦牂歲月壯旬八日，而四郊不雨。赤𧄸擢穎而始花，素稻含英而未吐，心有螟，節有賊，根有蟊，葉有螣。噫！十數載間，薦傷於稼穡，居則懸磬，散為浮食。千里百城，老農老圃，奔走於道路，相顧而言曰：「昔者災由是也，今未及（闕一字）為災也，謂之何哉？」進明聞而避正堂以自咎，即齋次以詢謀，乃命參軍王皓之告於伯王之廟。十九日辛亥，初拜，恍兮若有所見。忽兮若有所聞，風（闕一字）雲蒸，雷吼電缺，鞭頂視之魃，斮翰飛之虵。殄煴蟲（闕三字）停（闕一字）玉而煎砂水，刑溪〈盈川本名刑溪兮〉（闕十一字）而隘陌君（闕三字）兮整衣冠以（闕十字）其（闕三字）而環周，膏塗於疆場之內。（闕一字）禦（闕三字）祀（闕一字）有（闕三字）虎踞龍蟠，鸞鳳之所翔集。（闕一字）梧修竹，青翠崢嶸。濬湯池，棱石城，停午無影，虛聞籟聲，雙闕霞張，宮有侐。徒三萬車千乘，二矛重弓，朱英綠縢，虹旌日羽，饒歌劍舞，若昭震於岡陵。烏虖！嬴政焚燒《詩》、《書》，胡亥繼之以昏虐。當是時也，豪傑並起而攻秦。王以蓋代之才，拔山之力，喑啞叱吒，橫行於天下。破釜沈舟，隳城坑卒，沛公謝罪，子嬰伏誅。豈樓煩之徒，轅門諸將，目不敢視，手不能發而已？生則伯主，歿為貴神，山川出雲，天降時雨，善長嘉會，事幹義和。羞爾肴烝，聿求多福，災蝗癘鬼，飛遁於犬牙之外。雖上德不德，而好是正直。皇皇彼天，孚祐下國，春秋匪懈，享祀不忒。適變無窮，永代作則，銘曰：

　　雷為戈兮雲為旆，天殷殷兮雷聲𡀽，光明下濟兮澤霶霈。

　　◆ 鹹廙

　　廙，（《新唐書》作廙業），平陽人。官華陰縣尉，景雲中殿中侍御史內供奉。開元初官大理評事、集賢院修撰，遷直學士，坐事左遷餘杭令。

　　§ 華嶽精享昭應碑

　　夫神，其止也虛，其行也直，是以感生焉。夫祀，其事也大，其馨也德，是以福生焉。維嶽有高，立兌曰華。天作峻極，厥仞五千，降靈集祉，密邇上國。故風雨時若，必應休明，玉帛之享，亦豐其報。致天人之和者，功莫大焉！歲在涒灘，我皇帝以開元嗣極，今八載也。文德被，武功成，垂拱而天下理，纘服而庶邦正。於戲！聖之配天，不逆災祥之數，而務修其德；天之降福，或彰譴告之符，而終與其善。是以成湯興而炎暵遘，周宣懼而頌聲作。間自日在奎，雷始電。迨乎畢春，氣達萌芽，山川如焚，密雲不雨。千耦適野，胥病於失時；百室崇墉，將空於成歲。我皇畏昊天之命，憫丞人之艱，自郊徂宮，靡神不舉。乃分命舊相尚書許國公蘇頲，以瑞祝之辭，旅於西嶽，將以蒙嘉氣，獲豐年。公時膺保衡，代修褒職，克永先正，對揚王休。天子以才難九人，允歸同德；公是用僉諧八座，懋廣疇谘。有文章焉，有禮樂焉。既享塚位，乃司宗伯，實佐和邦，敬恭明祀。爰屆爰處，威儀孔將，是亭廟，有來斯啟。州命長史河東薛縉，俾焉協事於外。宗人相禮，展器執書，告備於內。肅雍萃止，蕭艾並作，幣尊六號，王用兩圭。焚燎舉而禮容祗若，昧爽交而神光有粲。粵三月庚申，陳薦請也。公已事複命，式遄其歸。時厥翌日，旋於闕下，車轔轔而響止，履鏘鏘而聲入。則已渰周四溟，澍洽千里，拜獻純嘏，天臨在歡。嘉公克誠，神用影響，制書裦賚，束帛有差。既禱而祠，古之義也；吾不與祭，帝有[B119]焉。乃申命秩宗，寵終厥事，則有牲牷樂奏之備，以昭配焉。癸卯，告賽如前禮。夫陰陽不測，至妙也；因變感情，至教也；六府三事，大功也；四望六宗，大禮也。後王卿士，如彼歲月，其道不易，時維康哉！蘇公乃言曰：「惟我後之德，格於上下。神哉其霈，令茲巨人。」既可述已，於是重費以謀始，因物以書伐。倬彼金石，載刊其陰，俾夫後之敬事者，知景福之攸在，其辭曰：

　　於鑠太華，降神西峙。惟五荒之，配天有祀。雲雨成物，馨香葉祉。明明天子，禱於愆陽。肅肅蘇公，王命是將。克誠攸享，離畢其滂。年之用康，祀事惟政。非昵非假，禮崇其敬。祠而報焉，以永終慶。惟靈感和，幽讚而生。有豐者石，刊之則貞。蘇公作頌，孔碩其聲。

　　◆ 劉長卿

　　長卿字文房，河間人。開元二十一年進士。德宗朝為監察御史、檢校祠部員外郎、轉運使判官，知淮南鄂嶽轉運留後。終隨州刺史。

　　§ 冰賦

　　全唐文/卷0346可以指：

　　冰賦 (陸瑰)

　　冰賦 (劉長卿)

　　冰賦 (顧愷之)

　　冰賦 (吳淑)

　　§ 湘妃詩序

　　《山海經》曰：「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郭璞云：「天帝之女，處江為神，即《列仙傳》所謂江妃二女也。」劉向《列女傳》曰：「帝堯之二女，長曰娥皇，次曰女英。堯以妻舜於媯汭。舜既為天子，娥皇為後，女英為妃。舜死於蒼梧，二妃死於江湘之間，俗謂之湘君。」《湘中記》曰：「舜之二妃，死為湘水神，故曰湘妃。」韓愈《黃陵廟碑》曰：「秦博士對始皇帝云：‘湘君者，堯之二女，舜妃者也。’劉向、鄭元亦皆以二妃為湘君，而《離騷·九歌》既有《湘君》，又有《湘夫人》。王逸以為湘君者自其水神而謂，湘夫人乃二妃，璞與逸俱失也。堯之長女娥皇為舜正妃，故曰君，其二女女英自宜降曰夫人也。故《九歌》謂娥皇為君，女英為帝子，各以其盛者推言之也。《禮》有‘小君’，明其正，自得稱君也。」按《琴操》有《湘妃怨》，又有《湘夫人曲》。

　　§ 首夏於越亭奉餞韋卿使君公赴婺州序

　　今年春王正月，皇帝居紫宸正殿，擇東南諸侯，以我公為少光祿。自姑蘇行春於東陽，愛人也。頃公之在吳，值欃槍構戾，南犯鬥牛，波動滄海，塵飛金陵。公夷險一心，忠勇增氣，四面皆敵，姑蘇獨靜。臥甲霜天，洗兵寒水，竟使浙西士庶，不見煙塵，公之力也。朝廷聞而多之，以為姑蘇之人已理，東陽之人未化，是拜也宜哉！卿月既明，仁風載清，出入數藩，從容九棘。在虞秦而皆智，豈滕薛而異名？頌聲洋洋，實此行矣！於越便道，金華前山，梅花過時，槐色猶在，白雲芳草，盡入詩興。公實秉文律，將為詞雄。逶迤退公，知《八詠》之有繼作矣。

　　§ 仲秋奉餞蕭郎中使君赴潤州序

　　皇帝臨軒旰食，憂濟在人，擇良二千石與之共理。民有疾苦，得以安之；吏有侵漁，得以去之。為風化之本，係黎元之命，不其難哉！故內外闕官自卿大夫以下，多責成元輔。唯剖竹分符，決在禁中，又以政貴有成，化難數易。至於理行超異，公論當徵，但增秩錫金，或移典大郡而已。由是我蕭公建隼茲地，化成五年。漢庭群公，方待以右職，而竟有南徐之命，蓋天子憂遠人而緩徵拜也。公才可以濟物，德可以化人；五行之用備，四時之氣足。不立法而去弊，不示禁而止奸；寒者有衣，饑者有食。百城萬井，若百草之得陽春，不知其所以然而然也。詔書既至，公乃向闕北拜，腰章遂行。南徐之人，望公如歸；此邦之人，去公如失。千騎照路，出於東郊，男女滿野，壺漿輻湊。泣涕以送，邀遮以留，或攀我車，或維我舟。臨風鳴笳，慷慨高秋，君子是謂有古人之遺愛矣！凡工文者，能無詩乎？

　　§ 張僧繇畫僧記

　　天竺僧畫像者，梁直閣將軍張僧繇之真跡也。張公繪事之始，厥有二僧。後屬侯景師至金陵，江南喪亂，此畫流離散落，多曆年所，遂遭剖割，分而為二。其一在唐故右常侍陸堅處，即此僧也。陸公常嬰篤疾，殆將屬纊，忽於夢寐，睹此胡僧，謂公曰：「我有同侶一人，自從離析，已百餘年。今在洛陽故城東李君家，深所寶玩，舉世莫知。若能為我求之，再得會合，當以法力扶助，令爾無憂。」陸公既寤，遂以求訪，果如夢中之旨，獲見斯人，而僧亦俱在。乃以俸錢十萬，購而合焉。即日陸公疾瘳，勿藥有喜，信知造思之妙，通於神祇。識者以為幹將、鏌鎁，散而複合，說其類也。嗟乎！陸公已沒，子孫不守，有故姬鬻之於市，為校書郎宋儋所得。開元中，儋服藥過度，因而喪明。其李氏之僧，複失所在，惟入夢者巋然獨存。儋卒，傳故人劉傑。傑隱居少室，不求聞達。天寶末，遭祿山之難，避地淮陰，與道士魏審交深相結納。無何，傑以老卒，傳於審交。審交傳楚州刺史李湯，湯傳睦州司馬劉長卿，今為劉氏之寶藏矣。

　　§ 唐睦州司倉參軍盧公夫人鄭氏墓誌銘

　　有唐大曆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睦州司倉參軍范陽盧公夫人鄭氏終於所寓之官舍，享年四十八。以其月二十九日，盧公受命於元龜，權厝於津德縣佩犢鄉之東原，禮也。夫人滎陽人也。曾王父鬆，皇朝魏州莘縣令。王父行恩，晉州臨汾縣令。父叔，衛州新鄉縣丞。鄭氏之先，家牒詳矣。元魏以衣冠人物，首出諸族之右者五姓，我居其一。世濟厥美，史不絕書。夫人即新鄉府君第五女，天姿淑德，早有令聞，中外推之，難於擇對。年十九，以束帛墨車之禮遂歸於公。在滎陽家號女師，入涿州縣人稱婦道。恭儉以事上，柔順以逮下；服汗濯，躬勤勞。山東士風，於是乎在。嗚呼！偕老斯闕，從失猶卑，不及中年，梧桐半死。安仁悼亡之歎，人皆代而痛之。一子一孫，訴於彼蒼，泣血而已。銘曰：

　　新鄉積善，遂生淑媛。詞邁克修，乃光好仇。母儀婦德，萬古千秋，新安江水。已矣東流。

　　§ 祭蕭相公文

　　維某年月日，殿中侍御史劉長卿，謹以清酌庶羞之奠，敬祭於故江州刺史相公蕭公之靈：天降全德，俾居元輔，獨立堂堂，高視前古。和氣同積，英姿外舉，草木陽春，山川時雨。累葉當國，同心事主，業繼韋平，世生申甫。龍潛少海，公佐儲闈，朝有奸臣，動履危機。十年調護，不處嫌疑，非以智兔，則將禍隨。國移大盜，公陷虜圍，忍受拘逼，誓酬恩私。苟無所成，雖死何為？果翻賊黨，來赴王師。懿夫川實朝宗，雲亦成龍，天地再開，君臣相逢。獨持一心，翊戴兩宮，明略戡難，丹誠徇公。輔國佞幸，敢亂朝經，潛申讜言，請奪禁兵。謀泄隙開，反為所傾，倉卒之際，播遷無名。東出招邱，南浮洞庭，寄身滄江，泛若流萍。水國生疾，炎洲促齡，瓊樹先落，金丹未成。長卿自奉周旋，於今五年，才微顧重，跡近位懸。即之溫如，望之儼然，獎飭何厚？招尋亦偏。春山彩擷，秋水洄氵公，候月舒嘯，臨風扣舷。懷舊如昨，承歡眼前，素業遂空，清風獨遠。哀哀孝子，行哭而反，托體山阿，古來誰免？湘流垂釣，楚挽空吟，明主思絕，蒼生愛深。江南春草，自古傷心，想像生平，猶聞德音。嗚呼哀哉！去旌搖搖，送馬蕭蕭，長江遠山，暮暮朝朝。山有歸雲，江有回潮，公之逝矣，一言寂寥。掛劍於此，魂兮可招。尚饗！

　　§ 祭崔相公文

　　維年日月，某乙謹以清酌之奠，敬祭於故道州刺史相國崔公之靈；唯嶽降靈，唯公佐時，大國梁棟，中朝羽儀。清迥玉立，峨峨冰姿，秋水見底，寒鬆無枝。天步艱難，海內崩離，六合恟然，一言安之。帝憂南方，公實載馳，江漢之人，惟公是依。持衡署吏，按節臨師，三軍感恩，多士如歸。何名高而難恃，翻寄重而先疑？旋剖竹於滄海，罷調梅於赤墀。公頃歸朝，時逢出震。體道而處，忘機於進，澹然一心，獨立千仞。望重元老，恩深顧問，言必至公，行惟周慎。守孤直以見疾，觸奸邪而結釁。公之為善，匪近於名；公之在貴，匪貪其榮。人皆畏黜，公猶不驚，飛鳥無跡，白雲何情？拜手魏闕，退身楚城，北渚在途，南風掩扃。顧婆娑之樹老，歌滄浪之水清。雖優閑而適性，終卑濕而傷生。嗟乎！若以神之輔德，將未喪其正直；若以天之愛人，當複佐於陶鈞。棄蒼生而不起，留清風以益振。長卿昔忝初秩，公之一顧，謬廁當時之選，敢忘國士之遇。旅櫬還鄉，危旌啟路吊湘水而自波，望長沙而空暮。嗚呼！萬古兮歸舟，千里兮東流。過洞庭而搖落，出夏口而夷猶。月蒼蒼兮江淼淼，人不見兮猿獨愁。徒仿佛兮如在，竟寂寥而若休。尚饗！

　　§ 祭閻使君文

　　維年月日，某乙謹以清酌之奠，祭於故睦州刺史閻公之靈：猗歟我公！誕靈中和，盛德茂才，如山如河。玉立清迥，冰姿峨峨，獨鶴不群，孤鬆無柯。班氏九流，孔門四科，總而懷之，巨海長波。遭時艱難，避地江沲，浙水之源，剖竹來過。百城風偃，萬室星羅，感恩具存，賞罰無頗。帷褰訟止，繈負肩摩，俗謠蔽芾，庭顧婆娑。沈侯高詠，謝客疲痾，人之雲亡，天意若何？故鄉道阻，旅殯山阿，哀哀孝子，霜露滋多。常懼流年，邱隴陂陀，乃告元龜，是宅是他。嗚呼我公！所悲則那？今去也哭，昔來也歌。引發東郊，攀恩皤皤，銘旌夕沒，漭滄寒莎。緬懷生平，持奉仁和，感恩臨奠，悲如之何？尚饗！

　　§ 又祭閻使君文

　　維某年月日，某乙謹以清酌之奠，祭於故睦州刺史閻公之靈：天縱厚德，曜於當代；天與盛才，宏夫濟世。經綸萬類，磅礴六藝，禮樂詩書，自中形外。玉山迥出，瓊樹無對，秦鏡洞開，吳鉤新淬。青春立節，白首彌勵，五府交爭，辟書相繼。九州分按，無遠不屆，所居則理，其去懷惠。燋心苦形，興利除害，運屬橫流，道猶未濟。一麾出守，萬里長逝，故林之下，永閉龍泉。埋沒於此，經今幾年？藹藹豐裏，油油原田，田則有稼，公之辟焉；裏則有桑，公之植焉。我衣我食，公實賜焉。人亡物在，事往名傳，滄海則變，清風不愆。長卿昔尉長洲，公為半刺，一命之末，三年伏事。愛我以文，獎我以吏，禮變常儀，恩生非次。懷舊如在，感今斯異，身辱良知，情依令嗣。中原多梗，旅櫬猶寄，掛劍傷心，看碑墜淚。東風應律，草綠川媚，陽和發生，物性鹹遂。冥冥逝者，獨翳茲地，空對一枝，音容仿佛。尚饗！

　　§ 祭董兵馬使文

　　維年月日，某乙謹以清酌之奠，祭於故鎮守兵馬使董公之靈：溫溫董公，純厚謙恭，忠孝因心，禮樂在躬。薄伐襄漢，言從征東，遠將偏師，獨當群凶。朱旗薄霄，白羽生風，彼眾我寡，兵盡矢窮，手張空弮，力殫氣雄。孟明失律，李廣無功，有誌不遂，飲恨而終。落梅笛怨，細柳營空，猶嘶戰馬，永掛良弓。銘旌悠悠，此去何從？寶劍埋沒，黃泉幾重？尚饗！

　　§ 祭故吏行官文

　　維年月日，某乙謹以清酌之奠，祭於故吏行官某乙之靈：生也有涯，天之常理，悲夫逝者，不得其死。瞻彼行潦兮一勺之水，嗟爾浮生兮千齡已矣。憶昨金陵喪亂，宣城危逼，王師有征，將破殘賊。我事戎旃，爾為羽翼，實執鞭弭，豈辭筋力？熊羆失利，豺狼反顧，衣冠四散，餘之南渡，白刃向人，黃塵欲暮，平生門闌，皆已行路。唯爾臨危，秉心益固，一身相依，千里徒步。嗚呼！故鄉何在？旅櫬何歸？蔓草春綠，孤魂夜飛。心存簪履，淚滿裳衣，空餘旨酒，以慰泉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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