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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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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章句叙 叙曰,昔者孔子,睿圣明吉。天生不群,定经术,删《诗》、《书》,正礼乐,制作《春秋》,以为後王法。门人三千,罔不昭达。临终之日,则大义乖而微言绝。其後周室衰微,战国并争,道德陵迟,谲诈萌生。于是杨、墨、邹、孟、孙、韩之徒,各以所知,著造传记,或以述古,或以明世。而屈原履忠被谮,忧悲愁思,独依诗人之义而作《离骚》,上以讽谏,下以自慰。遭时暗乱,不见省纳,不胜愤懑,遂复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楚人高其行义,玮其文采,以相教传。至于孝武帝,恢廓道训,使淮南王安作《离骚经章句》,则大义粲然。後世雄俊,莫不瞻慕,舒肆妙虑,缵述其词。逮至刘向,典校经书,分为十六卷。孝章即位,深弘道艺。而班固、贾逵,复以所见,改易前疑,各作《离骚经章句》。其馀十五卷,阙而不说。又以“壮”为“状”,义多乖异,事不要括。今臣复以所识所知,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作十六卷《章句》。虽未能究其微妙,然大指之趣,略可见矣。且人臣之义,以忠正为高,以伏节为贤。故有危言以存国,杀身以成仁。是以伍子胥不恨于浮江,比干不悔于剖心,然後忠立而行成,荣显而名著。若夫怀道以迷国,详愚而不言,颠则不能扶,危则不能安,婉娩以顺上,逡巡以避患,虽保黄耇,终寿百年,盖志士之所耻,愚夫之所贱也。今若屈原,膺忠贞之质,体清洁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此诚绝世之行,俊彦之英也。而班固谓之露才扬己,竞于群小之中;怨恨怀王,讥刺椒兰,苟欲求进,强非其人;不见容纳,忿恚自沈,是亏其高明,而损其清洁者也。昔伯夷、叔齐让国守分,不食周粟,遂饿而死,岂可复谓有求于世而怨望哉!且诗人怨主刺上,曰“呜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风谏之语,于斯为切。然仲尼论之,以为大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词,优游婉顺,宁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携其耳乎?而论者以为露才扬己,怨刺其上,强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离骚》之文,依托《五经》以立义焉。“帝高阳之苗裔”,则厥初生民,时惟姜原也。“纫秋兰以为佩”,则将翱将翔,佩玉琼琚也。“夕揽洲之宿莽”,则《易》潜龙忽用也。“驷玉虬而乘”,则时乘六龙以御天也。“就重华而嫩词”,则《尚书》咎繇之谋谟也。“登昆仑而涉流沙,则《禹贡》之敷土也。故智弥盛者其言博,才益多者其识远。屈原之词,诚博远矣。自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词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矣。 ▼离骚经 《离骚经》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与楚同姓,仕于怀王,为三闾大夫。三闾之职,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谱属,率其贤良,以厉国士。入则与王图议政事,决定嫌疑。出则监察群下,应对诸侯。谋行职修,王甚珍之。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谮毁之,王乃疏屈原。屈原执履忠贞,而被谗邪,忧心烦乱,不知所诉,乃作《离骚经》。离,别也。骚,愁也。经径也。言己放逐离别,忠心愁思,独依道径,以风谏君也。故上述唐、虞、三后之制,下序桀、纣、羿、浇之败,冀君觉悟,反于正道而还己也。是时秦昭王使张仪谲诈怀王,令绝齐交。又使诱楚,请与俱会武关,遂胁与俱归,拘留不遣,卒客死于秦。其子襄王,复用谗言,迁屈原于江南。屈原放在草野,复作《九章》,援天引圣,以自证明。终不见省,不忍以清白久居浊世,遂赴汨渊,自沈而死。《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谕,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虬龙鸾凤,以托君子;飘风云霓,以为小人。其词温而雅,其义皎而朗。凡百君子,莫不慕其清高,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愍其志焉。 ▼九歌 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见己之冤结,托之以风谏。故以其文意不同,章句杂错,而广异义焉。 ▼天问 《天问》者,屈原之所作也。何不言“问天”?天尊,不可问,故曰“天问”也。屈原放逐,忧心愁悴,彷徨山泽,经历陵陆,嗟号昊旻,仰天叹息。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亻亻危,及古贤圣怪物行事,周流罢倦,休息其下。仰见图画,因书其壁,何而问之,以渫愤懑,舒泻愁思。楚人哀惜屈原,因共论述。故其文义不次序云尔。 叙曰:昔屈原所作,凡二十五篇。世相教传,而莫能说《天问》,以其文义不次,又多奇怪事。自太史公口论道之,多所不逮。至于刘向、扬雄,援引传记以解说之,亦不能详悉。所阙者众,日无闻焉。既有□。(一作解。)词,(一作说。)乃复多连蹇其文。□□□廙其说。故厥义不昭,徵指不皙,自游览者,靡不苦之而不能照也。今则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以相发明。为之符验,章决句断,事事可晓,俾後学者,永无疑焉。 ▼九章 《九章》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于江南之野,思君念国,忧心罔极。故复作《九章》。章者,著也,明也。言己所陈忠信之道,甚著明也。卒不见纳,委命自沈。楚人惜而哀之。世论其词,以相传焉。 ▼远游 《远游》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履方直之行,不容于世,上为谗佞所谮毁,下为俗人所困极,章皇山泽,无所告诉。乃深惟元一,修执恬漠,思欲济世,则意中愤然,文采铺发,遂叙妙思,托配仙人,与俱游戏,周历天地,无所不到,然犹怀念楚国,思慕旧故。忠信之笃,仁义之厚也。是以君子珍重其志,而玮其辞焉。 ▼卜居 《卜居》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体忠贞之性,而见嫉妒。念谗佞之臣,承君顺非,而蒙富贵,己执忠直,而身放弃,心迷意惑,不知所为。乃往至太卜之家,稽问神明,决之蓍龟,卜己居世,何所宜行,冀闻异策,以定嫌疑,故曰“卜居”也。 ▼渔父 《渔父》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逐,在江湘之间,忧愁叹吟,仪容变易,而渔父避世隐身,钓鱼江滨,欣然自乐,时遇屈原川泽之域,怪而问之,遂相应答。楚人思念屈原,因叙其辞,以相传焉。 ▼九辩 《九辩》者,楚大夫宋玉之所作也。辩者,变也,谓陈道德以变说君也。九者,阳之数,道之纲纪也。故天有九星以正机衡,地有九州以成万邦,人有九窍以通精明。屈原怀忠贞之性,而被谗邪,伤君暗蔽,国将危亡,乃援天地之数,列人形之要,而作《九歌》、《九章》之颂,以讽谏怀王,明己所言,与天地合度,可履而行也。宋玉者,屈原弟子也。闵惜其师忠而放逐,故作《九辩》以述其志。至于汉兴,刘向,王褒之徒,咸悲其文,依而作词,故号为《楚词》,亦采其九,以立义焉。 ▼招魂 《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招者,召也。以手曰招,以言曰召。魂者,身之精也。宋玉怜哀屈原,忠而斥弃,愁懑山泽,魂魄放佚,厥命将落,故作《招魂》,欲以复其精神,延其年寿。外陈四方之恶,内崇楚国之美,以讽谏怀王,冀其觉悟而远之也。 ▼大招 《大招》者,屈原之所作也。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屈原放流九年,忧思烦乱,精神越散,与形离别,恐命将终,所行不遂。故愤然大招其魂,盛称楚国之乐,崇怀襄之德,以比三王,能任用贤,公卿明察,能荐举人,宜辅佐之,以兴至治,因以讽谏,达己之志也。 ▼惜誓 《惜誓》者,不知谁所作也。或曰贾谊,疑不能明也。惜者,哀也。誓者,信也,约也。言哀惜怀王,与己信约,而复背之也。古者君臣将共为治,必以信誓相约,然後言乃从而身以亲也。盖刺怀王有始而无终也。 ▼招隐士 《招隐士》者,淮南小山之所作也。昔淮南王博雅好古,招怀天下俊伟之士,自八公之徒,咸慕其德而归其仁,各竭才智,著作篇章,分造辞赋,以类相从。故或称小山,或称大山,其义犹诗有《小雅》《大雅》也。小山之徒,闵伤屈原,又怪其文升天乘云,役使百神,似若仙者,虽身沈没,名德显闻,与隐处山泽无异。故作《招隐士》之赋,以章其志也。 ▼七谏 《七谏》者,东方朔之所作也。谏者,正也,谓陈法度以谏正君也。古者人臣三谏不从,退而待放。屈原与楚同姓,无相去之义,故加为七谏,殷勤之意,忠厚之节也。或曰七谏者,法天子有争程七人也。东方朔追悯屈原。故作此辞,以述其志,所以昭忠信、矫曲朝也。 ▼哀时命 《哀时命》者,严夫子之所作也。夫子名忌,与司马相如俱好辞赋,客游于梁,孝王甚奇重之,忌哀屈原受性忠贞,不遭明君而遇暗世,斐然作辞,叹而述之。故曰《哀时命》也。 ▼九怀 《九怀》者,谏议大夫王褒之所作也。怀者,思也。言屈原思见放逐,犹思念其君,忧国倾危,而不能忘也。褒读屈原之文。嘉其温雅,藻采敷衍,执握金玉,委之污渎,遭世溷浊,莫之能识,追而愍之。故作《九怀》以裨其词。史官录第,遂列于篇。 ▼九叹 《九叹》者,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刘向之所作也。向以博古敏达,典校经书,辩章旧文。追念屈原忠信之节。故作《九叹》叹者,伤也,息也。言屈原放在山泽,犹伤念君,叹息无已,所谓赞贤以辅志,骋词以曜德者也。(已上十八篇,并《楚辞》。) ▼折武论 苞含六艺,游览百家,用道德为弓弩,□仁义为铠甲。(《书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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