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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德华文章正宗辩后(王云凤)


  宋西山真氏集古人诗文作文章正宗盖为专攻文词者设与昭明文选姚铉文粹用心无异至其自序乃曰学者所以穷理而致用也文虽学之一事要亦不外乎此故今所取以明义理切世用为主则以儒者体用之学济其说而未免岐而二之夫圣贤所以相传者道而已是道也其功用极于育万物赞天地而其实不外乎日用行事之间故圣人既有是道于身则自日用行事以至所以育万物而赞天地者固已焕然其明盛而不可掩矣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礼乐制度威仪言辞与凡见诸事形诸外者皆文也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者道之可见者也而言辞者尤文之可见者也故六经四书儒者谓之文诵说其文以求其道而体之于已儒者谓之学学者诚知所以学而得夫道则所谓文者将复自我出岂特言辞而已哉若以文为学之一事则是孔门之徒皆将操笔学为文词而不知儒者之学固未始有意于文而徒学为文者固不得窃学之名也盖自三代之教废而儒者之学不讲世之人徒见圣贤言辞之无弊流传之无穷心慕而窃效之然不知深探其本于是乎秉笔缔思日积月累久而既多编之成书则自视以为天下之文不吾过矣转相授受仿效成风千有余年使才质高明者不得进为德义之儒而资质庸下者不得守为谨愿之士至于有宋真儒迭起讲明圣学一洗其陋其友辅之其徒和之所见虽有浅深所就虽有高下要皆能辨于二者之间而知所取舍矣真氏生于诸儒之后号为大儒而不能自拔于文词陷溺之中反又从而文之孟子曰恶紫之夺朱似是而非有误后学非若昭明姚铉为浅薄之士而文选文粹出于文家之手固不足重轻也其辞命议论叙事德华辩之悉矣其诗赋曰三百五篇之诗正言义理者无几云云盖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人各言其志故有是非之不同而无工拙之可言诵诗者讽咏之间既有以因其言之是非而知其心之邪正以为吾之所当取舍然必穷理慎独真有好恶之诚省察之久实能为善去恶而后性情之正有可言者故古人必十三诵诗久而后能有所兴起其次第之不可紊而功效之难如此今曰讽咏之间悠然得其性情之正即所谓义理为言亦伤易矣又曰后世之作兴寄高远读之使人忘宠辱去系吝翛然有自得之趣此盖后世耽吟之流溺意诗句之间而不知其他所谓但觉高歌有鬼神焉知饿死填沟壑者实非有见于道安于命胸中自悠然洒落而无宠辱系吝之可言也至若朱子诗有三变之说盖为答巩仲至之问虽其论极尽诗之本末取舍其意则以为使今之作诗者能如此亦庶乎不失古人遗意矣岂可谓诗乃朱子之所取学者必不可不作而为学之一事乎且朱子尝欲注庄文矣使其书成必能寻究其病根之所起体贴其旨意之所在而大有取舍于其间盖穷理者必如此然后是非功罪者可得而论也亦将谓朱子教学者以学庄乎况真氏虽自谓以文公之言为准乃不分三等兼失之矣或曰如子之言则孔子所谓则以学文博学于文周子所谓文辞艺也道德实也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皆非与曰孔子所为文诗书六艺之文格物致知之谓也若文莫吾犹人则专以言辞而言若宰我子贡之言语者耳真氏言文乃作为文章之文然作文之文与周子所言之文虽若不异而所以言之实不同周子之意祇谓学者当先笃其实明其道而后可以言其言亦不可不美而所谓美者则亦善其辞说之云耳非谓有志于求道者又不可不学文也不观朱子之言乎人之才德偏有短长其或意中了了而言不足以发之则亦不能传于远矣故孔子曰辞达而已矣程子亦言西铭吾得其意但无子厚笔力不能作然言或可少而德不可无有德而有言者常多有德而不能言者常少学者先务亦勉于德而已矣此其缓急本末轻重取舍学者所当潜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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