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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百八十一


  華亭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尚木 陳子龍臥子 何剛愨人選輯
  徐鳳彩聖期參閱

  申文定公集二(序 記)
  申時行

  ◎序
  贈撫臺周公
  召對錄序
  綸扉笥草序

  ○贈撫臺周公【奏績】

  大中丞撫臺周公之及再考、而以最績聞于朝也、余既以四郡守丞之請、業有贈言、而吾鄉之縉紳大夫、謂公臨鎮郡中、吾曹在宇下、目接公之厝注而身被其澤、默而息乎、非情也、則以余備糠粃而屬詞焉、葢輿人之誦。以公之才猷德望。踵美于文襄。其得民之深。接迹于文襄。若天之有私于吳人者。余故采而述之。乃其時之所值。勢之所乘。以後方前而有難易之論亦此等文恒格則公尤處其難。比于文襄。功齊而力倍者。猶未之及也。余請畢其說、當 宣英之朝。江南久離湯火而安鋤鎛。罔疏而民富。年穀屢登。不覩兵革。葢家有囷積。里有灌輸。公庾有紅腐也而文襄乃得以其財力之羨。從事于溝塍甽澮津梁陂障之間。為民興百世之利。又請蠲重額之逋。為民除百世之害。當是時廟堂急民。而尤以財賦根本急江南之民。文襄之奏便宜朝入而夕報可上不虞掣肘下不憂蹙頞時勢參合而澤易流若登高而招順風而呼也乃今之江南。視疇曩逕庭矣。自島夷為難。列營置戍。仰食縣官。而饋餉日增。水旱疾疫。相踵為灾。而逋稅日積。大農之檄。趾相錯于途。有司數被譴讓。中涓奉詔。復以額外榷商。而徵歛日益煩。亡賴不逞之徒。抉關胠篋。乘間而起而盜日益充斥。葢閭閻阡陌之間。不苦兵。則苦歲。不憂徵歛。則憂盜賊。瑣尾流離之狀。呻吟愁嘆之聲。未有甚于今者。乃公身共其恫而心計其便。所為撐支調劑。撫循銷戢。布之科條禁令者。率以忠厚慈愛。設誠而致行之。明敕有司。毋以撫字後催科。申嚴將校。毋以恬嬉忘戒備。其弭盜具有方畧。豶豕牙而折其萌。傾虎穴而杜其釁。諸奇袤軼宕之氓。悉麗于法。孳孳焉。閔閔焉。務興民之利。而除其害若慈母之于嬰兒。日休燠而乳哺之也。若上農之力田。芟其稂莠。殲其蟊蜮、而封殖之也。以故民安盜戢。四境如挾纊。百城如覆盂。翕然稱治。葢公之劬勞殫慮。經營拮据。其用力若斯之難也。而又有難者。 上深居决事。公車之牘。浹旬累月而不報至語及榷稅輒置不省而公所請減稅之章如期而奉德音卒以蘇商民而通食貨。留都煽亂。獄具而株連不巳。流言相驚。幾于麋沸。公馳往撫諭之。反側遂定。卒以銷禍本而安輦轂。公之精誠。信于 主上。而功寔著于國家。其超卓可紀者又如此。夫文襄之所興革。在朝野清晏物力豐豫之年。而公在征求迫蹙。變故劻勷之際。乃政成化洽。相望後先。譬之良醫。文襄所治者。欲起之瘡痍而公所療者。周公亦名臣固不甚遜文襄非特相譽之詞垂絕之膏盲也。其奏效同。而鍼石湯液之施用則殊矣。余故曰功齊而力倍也。

  ○召對錄序【召對】

  隆古聖哲、都俞一堂、龍雲類從、魚水交?、故能翼宣至理、躋世熙平、詩書之文可考也漢唐以降此道寖微。然而英誼側席。忠賢遇巷。宣室召問、栢梁和歌、延英之奏御有呈、崇政之議事不輟垂之史冊、竝為美談、本朝自 二祖開基。 宣廟嗣統。法宮便殿。燕見非時。內閣平臺。幸御不絕。本朝君臣之間自漢唐稍為疏遠而 神祖尤尚恭巳故文定隆召對如此自後亦復寥寥矣。 泰陵銳意修復。無何而龍馭上賓 永陵取法同游。未幾而朝儀併廢。堂簾逈隔。晝日濶疏、溉釜列夤。睽隔巳甚昔以為成規今以為曠典故廬陵有諭對之錄。長沙有交泰之編。永嘉任丘別有私紀。學士大夫時或稱道之。臣忝非據。渥荷 上恩。九年之中、對郊壇、對山陵感思殿、對渾河、對毓德宮者各一、對朝門御幄者三、大抵敬天勤民、定元良。容直諫。飭邊備諸政事、史官記注、起居貯之東閣、會三殿災、皆燬于火、臣曩從閣中錄得數條、藏之家、語云 主上明聖、而德不布聞有司之過也。臣為此懼、乃倣先正遺意、輯而存之、為召對錄以示子孫、使世世瞻戴、頌述無替墜焉。

  ○綸扉笥草序【綸扉密奏】

  累朝以來、閣中皆有密奏、及奉 諭登荅者、皆稱為揭帖、其制視諸司題式差狹而短字如指大。以文淵閣印緘封進 御。左右近侍。莫能窺也。余自萬曆戊寅入內閣。參機密、越癸未承乏領事、葢兢兢守職、矻矻在公者、九年 主上聰明英斷威福巳出海內欣然望治、自惟拘譾庸劣、不足以仰佐下風、然至于軍國要機朝廷大政、 上意之所欲出而事理未安。宰相之職不過如此政體之所宜行。而淵衷未發。諸司待 命而未報。言官力諍而難回者。未嘗不從中調劑。就事匡維。其或 上有特諭或令中官口傳。皆隨至隨荅。刻期取辦。與同官襍坐據案伸紙。奏成□手中。所謂奏疏体也詞取疏通不為文藻事求明暢。無用繁多。歲月既深寖以成帙韓子示入則告其君。出則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之事。余嘗佩服斯言。故自閣中掌故。及二三同事外。無得見者余絕不以示人。人莫之知也。歲辛卯、余得請歸田、不復關朝事兒輩間從笥中搜獲舊草、將刻之以傳、余不許、巳復跽曰、請勿傳而藏之家、以示子孫、乃許之、名曰綸扉笥草、且題其端

  ◎記
  重修太僕寺記
  順天府重修候氣室記
  御馬監重修勇士四衛二營公廨記
  湖防公署記
  滸墅關修堤記
  雜記

  ○重修太僕寺記【重修太僕寺】

  隆慶己巳秋八月某日太僕寺卿臣某言、 陛下幸過聽、使臣待罪僕卿。領國家閑物之政。自京師三輔。及旁近藩省。凡地產馬。若牧馬編戶。暨州縣牧馬之吏。咸供職賦如令。臣得假國威。重據公署而蒞之。又賴 陛下仁聖振恤黎庶貰民當出馬者徵其錢。此賣種馬錢也寺以故多藏錢。主守出納。臣咸與有事。夫受任輦轂下。下臨郡國。委簿牒。寔帑藏其中係觀視不細。而直堂牗門垣之間。經十數歲廢不治。示天下庳隘傷國大體。臣誠非之。又故事寺百需咸仰贖鍰。自頃節縮佐縣官。僅僅所有不足以更□。臣請括寺所轄州縣贖鍰未八者。入大司馬。以其羨葺公署。上無厚費。而下令寺易觀。甚便、 制曰下大司馬、大司馬霍公力主其議、 制曰可、乃以某月某日庀匠事、凡撓腐者易之、頹垝者築之、上漏旁穿者瓴甓之、為屋若干楹、為垣若干丈、用毀為堅、因故為新役不踰時費不及國越若干日告竣、公將勒貞石以示來者、属史行記之、按國初置太僕典馬政北乎。故開行寺部諸監苑、寔上駟以壯北邊。 文皇帝既定鼎。詔升行寺為太僕與南滁比。 睿皇帝朝始正今名葢百有四十年于茲。卿以下故設兩少卿十二丞丞各分部。督郡國馬。自 天子用言者言。損丞員大半。存其三。令主調兌。而益少卿一人。逓領京營騐印寄牧之事。以故丞選益輕。無能有所預。而少卿局于其職。志不得輒行。卿又高秩。率遠者一歲。近數月。輒遷去。不暇謀寺事。以故視廨宇若郵傳然、即傾圯不治。漫不加省。而頃士大夫又重費遠嫌。掇靜約之譽以相尚。稍排眾議。有所更剏。則譏姍繁興。危以文法。故任事益希。噫其甚矣。昔衛文公國于楚丘。新集耳。乃定中營室。至椅桐梓漆畢具。而詩人論歌文公之德曰。乘心塞淵。馬?耒牝三千。夫惟懷忠篤。慮久遠。故能附眾立國。富有千乘。其效可覩巳。今國家方制萬里。庶府百司。各奉職以聽。方將崇論竑議、度前規而侈後觀、乃區區冏寺、顧逡廵苟簡不復議葺。治。丞曰、吾位卑而言高不敢少卿曰、上下牽制往往廢事不但修建小事為然吾任劇而責分、不能卿曰、吾旦暮且去、不暇、即是心也。巳不能懷忠篤慮久遠。而欲善于其職。致乘馬之富。得耶。公初在 先朝。以切諫杖謫徼外、直聲震天下、會 主上臨馭、召起、三遷而至今官、則修廢剗弊、求政之所亟、首上書重丞選。均勞恊恭。咸秩。庶事巳卒。就茲役以庇後人其秉心若是是可書巳公疏言唐盛時比屋充盈。縑易一馬。往往歸功監牧。稱張萬歲王毛仲。安知今世無若人者。乃顧貴耳賤日。懷材異代乎。葢自謂也。行三復其言。甚壯公之志。故備著之。使後有興焉。

  ○順天府重修候氣室記【候氣室】

  國家建日官以授時作事。占步推測之法甚密。至郡國縣道則置疇人斗食。名能習知陰陽者。顧其占候不領于日官。而順天治 都輦。制特詳慎。每盛德迎春于東郊。先五日欽天監奏遣其屬二人。往候氣。其布琯寔灰重室。略如舊法。隨方占之以氣發歛。知歲稔惡。所司奉行以為常。然其掌故莫得而詳也。府故有候氣密室。在東北陬。歲久頹圯。乃就空廒中行事。一切取文具。無有言修葺者。京兆新城王公、會稽朱公、至則相與言曰、夫占氣測時、受 命而始毖事、至重典也、而簡陋如是、甚不稱、其若京兆何、則移書大司空、言更作室便、奏 上報可、乃以公廩之羨、貿材飭工、作之故趾、為室若干楹、其費為金若干兩、訖工若干日。既成則二公儼然造余、願有述也。葢古者候氣以起鍾律。宣五行八正之令。諸史律書其至精者未嘗載也其法稍軼不傳。即心達體知。靡所承授。然火指在測知遲疾猛弱之氣。以驗災祥。察治忽。令上下側身修德。施救政而巳。漢志天子以冬夏至先後五日。令八能之士。各言候狀。效則和。否則占。其重如此。後世精智巧思之士。或各以意合法。而氣應先後往往不類。葢隋牛弘言灰飛全出為猛氣。不能出為衰氣。其應為暴君縱臣。然文帝駁之以為非事應也夫務求法而不師意。即羲和馮相而在。無所用之矣洪範有之。王省惟歲。卿士惟月。師尹惟日。今 天子冲聖宵旰求理。足以迎淑導和。消弭不然之患。設氣一不應而畿輔方千里。或旱澇螟螣札瘥為災。則卿士師尹。安所逃責。是得無省驗乎。昔稱京兆以春時和行界中、存孤老、理冤獄、勸民農桑、問所疾苦、退貪殘之吏、是數者、所以鬯宣德意順承天心。化災沴為休祥之本也。夫使閭閻不呻。嘉肺無枉。銅墨靡所為蠹。陰陽調。風雨時。則和氣應應而占候。皆合不爽。則是室之作。豈文具哉。

  ○御馬監重修勇士四衛二營公廨記【禁族公廨】

  國初棊置營衛。宿重兵 輦轂下。春秋討閱。具有法程。獨禁旅不時肄。陛楯干掫。是共而巳。宣德中始選募驍勇。及騰驤四衛之士。分營而肄之曰勇士營。勇士四衛二營隸于內臣最為無用而侵冒不貲世廟曾革而又復曰四衛營。營各有將領以所部多寡。差次其秩。乃闢教場干安定門之外。歲時訓練。如三營而隸之 御馬監。以太監一人提督出入扈衛導從以備非常。葢 天子所擇以為禁兵至親重。不與他營衛比。嘉靖中建方澤侵二營壖地乃更徙稍東。而廨宇簡陋。歲久寖圯。先後仍貫。諱言舉嬴。甚不稱 國家崇嚴禁旅居重建威之意。今御馬監太監某、既受 上命、督理營務、則條上諸廢墜及相襲為蠹弊者。為之振起釐剔。巳而按視營廨。見其震凌頹剝。積廢不治。則慨然曰、是不可以巳。因奏狀言新之便、 上曰新之乃令太監某某、及坐營指揮某等、筮日興事、鳩工庀材、前為官廳、左右為旗皷廳、各一、監督廳二、營廳入、廟二、以祀玄帝及火神、為屋凡二百三十有二楹、繚垣凡若干丈、工始于萬曆九年正月某日、訖明年五月某日、是役也費取于牧場子粒。而工部以磚埴之餘佐之。徵發之請。不及于縣官。繕治之勞。不煩于將作。食節而事時。力省而功倍。規制既具。等列咸秩。壯國容也。茲惟 明天子張皇率竹一視宮府之至意。惟邇臣修職奉公。惜財慎事之盛舉。皆不可以無述。爰識其畧使後有考焉。

  ○湖防公署記【湖防公署】

  吳水國也而震澤匯其中。洪流巨浸襟帶三州。漸洳數百里。所產魚蝦蜾蛤薪茭菓木之饒。民衣食之網罟于是。斧斤于是。故稱利藪。然而洲渚盤互。島嶼紆廻逋逃亡命。椎剽之奸。亦往往窟宅于是、或曰江南不患他寇恐亂始於湖盜余以為不然凡賊之入水者賊之無能者也彼豈能捨舟而陸戰哉故亦稱盜藪。有司者葢嘗憂之然自國家經畧以來沿江置戍歲時操閱海上備倭壁壘相望。其防最嚴且密。而獨太湖之防闕如曰斯內地。無動為大爾而頃年多盜。閭閻村塢之間。抉關胠篋。越人于貨者。所在竊發。官司逐捕逸而之太湖、風檣浪舶。騰踔出沒于煙波浩渺之中。莫可蹤跡。葢防之為尤難。中丞趙郡曹公來撫東南、周視四封、興修百度、江介海壖、防禦既飭、則計所以防湖者、乃籍兵壯、治舟楫、嚴追捕、謹哨廵遴屬武弁中廉勇有幹局者曰總練官而以指揮僉事朱汝忠為之、巳復念曰、湖去郡治遠、而兵水宿野次觸風濤、犯不測為難、遠者耳目不加、而難者易規避是使爭為偷惰而相欺謾也。計莫如扼要害、審便宜。列營建署。蒞而守之。可以經久、乃命汝忠相地得黿山之麓、鳩工伐材、剏立廨宇、凡為屋若干楹、前堂後寢、翼以廊廡繚以周垣、樹、纛建牙、規制悉備、工始萬曆辛丑十月某日、訖千寅四月某日、閱凡月而成、費取諸省存虗冐之銀。為兩若于、則汝忠所請于兵使鄒公、郡守周侯、以聞于曹公、而允行之者也、署成、周侯來屬余記、余曩在政地。所司嘗以湖盜聞。 詔以格例從事乃遣兵搜緝經歲無所得卒報罷始失之張皇。終失之疏宕、寧獨以地險故哉。今余皇既具、組練既集。公署既設。上有所申令。下有所稟仰。若立標而示。望的而趨。體統以正。軍容以肅履斯地、任斯職者盍亦趯然深思、孜孜戶牖之圖而永絕萑苻之釁也乎。

  ○滸墅關修堤記【滸墅修堤】

  國家以辜榷之利佐度支。關有征。舟有筭。司徒之屬奉璽書從事焉。吳之滸墅其一也吳故東南都會。而滸墅綰轂其口。關臨漕渠。有堤翼之。蜿蜒綿亘。四出九達。無論冠葢走集。商賈輻輳。而司農之粟。少府之錢。歲輸以巨億萬計。舳艫相銜。邪許之聲不絕。關之左右。皆名田上腴。水至不害。其穫自倍。饔飱租賦出其中。葢行旅所迹。歲漕所經。穡事所仰。賴是隄之重久矣。比歲淫潦。水齧隄崩。徒涉既艱。淪胥日甚一時行者負者。挽舟而過者。秉耒庤鎛而望歲者。皆顰蹙咨嗟。有司雖駴目疚心。而物力久虗。莫知為計。戶部郎澶淵董君。以萬曆丙申來領榷務。既釐剔弊蠹。修舉經呈。遐邇慕懷。至者繈屬。踰年而稅之溢于舊額者。三千金而羨。關吏請如故事。治橐中裝。君叱之去曰。奈何汗我。而議所以捐之。則以語兵備憲使曹君。曹君曰請捐之隄工為民利可乎。即輸金府藏以待庀役。而曹君為聞之中丞侍御兩臺。檄郡丞應侯長洲令江侯董其事、乃發部民二百四十家、各率丁夫、具畚鍤。塞决補罅。培薄增卑。眾志大和。並手皆作。自楓橋抵關二十里、所為隄丈二千六百有奇、如砥如庸、既崇既固、工始于某月日、訖于某月日、凡三閱月而告成、于是江侯來乞言、將石其工之始末以示永久、昔在成周關市不征。澤梁無禁。其取諸民也廉。而至于遂徑溝畛川涂澮道。遂人之所治。司險之所周。知。無不犁然備飭者則安所措費而得是葢其時鄉有委積。野有聚粟。載師有園廛縣稍之入。均人有公旬之力政。常以其不涸之財。有餘之力。典事而勸工。故人不告勞。而國不知費。其豐豫若此。余嘗聞父老言。周文襄撫吳時。繕治津梁道途以數十百計。所在廩庾皆滿間以抵無年之租熙熙乎若成周之盛世。而今則有大異不然者。賦額日廣。供億日繁。重以災沴荐臻。督逋之檄。旁午于道。當時民力尚寬巳若此耶閭閻如磬廥藏如洗有司至不能名一錢甚則學宮頹圯。經數歲而不得治。葢巳窘矣。向微董君出其餘稅。捐以予隄。則病涉苦潦顰蹙咨嗟之民。庸有極乎。葢江侯為予言。董君之司榷也。度舟筭緡。如式而止。皆躬自衡較。一不以假吏胥。稅金鎔銷解運。綜理精密。無敢有恫愒為奸利者。民間小艇。緣關往來。一無所呵禁。葢以其精明強察。燭奸杜欺。以其寬平和惠懷遠附近其嬴得過當乃大勝于競錙銖。析秋毫者。而氷蘗之操。羔羊素絲之風。又皭然自拔于脂膏之地。故能酌彼以注茲。推嬴以濟詘。上佐國家之急。而下以拯一方之艱危。躋之周行貽以永利。其有造于吳豈淺鮮哉。

  ○雜記

  雲南緬夷莽達剌、恃其險遠、兵力強盛、常侵逼三宣而隴川多氏、為岳鳳父子煽誘、折入緬中、順寧土舍罕虔為莽內應、于是據隴川、破順寧、滇中大震大臣中策緬事者、謂余往年麓川之役。此靖遠末年之事師雖有功而議者籍籍王靖遠提兵十萬徵旁省粮餉。請官監軍紀功。數歲僅乃克之。此巳事之驗也。余曰今財力殫詘。大異昔時。若爾則西南騷動。國家受其敝。非計也。滇南萬里。向來文罔闊疏。武備單弱奸人勾弔遠夷。乘隙而動。若選擇守將。率兵禦之。并調上司募徤卒。自足固內而捍外。無過慮也乃與本兵議調鄧子龍劉綎、各領三千兵赴之。令相機戰守。子龍先復順寧擒罕虔、詔斬以狥、綖亦以計誘岳鳳、及其子曩烏縛獻闕下、 上御午門樓受俘、磔諸市、緬兵遂不敢出而緬兵亦安。是舉也調兵不過六千。餉取諸蜀中。及南戶部。費不過二十萬。葢 上留意邊疆。以滇中用兵。敕總鎮五日一報。按臣覈功稍遲。則先發賞賚以勵士心。故能成功如此。然滇中無餉無兵或調兵防守。半歲即撤撤時皆不給餉。兵皆散去。緩急不能猝集。數為夷寇所乘。余故與撫臣議屯田養兵之策。騰越逼三宣。近緬地。皆肥饒而多閒曠。可以列屯課種。儲蓄以待軍興。而遠方守令。多闒茸不任事。嘗語按臣督察之。卒無成效可嘆也尋邊人有持緬地二番錦入見撫鎮。詭云緬酋欲求入貢。撫臣書來欲奏聞。余答曰。近時暹羅入貢。特遣人用金葉表文奏御。今第以一人持二錦來。真偽未可必。宜審寔而善遣之。非得金葉表文。不當為代奏也。撫臣乃止。巳卒無驗。求其人。則亡去矣邊事夷情安可輕信而漫為之哉。

  萬曆丁亥秋江南稍熟臨穫時、淋淫不止、漕船蟻集水次、使者刻期督趨、民輸輓倉卒、米皆濕潤、巳入艘經月、管倉部臣不肯受輸、若爾民間破家者此屋矣欲卻回抵易、漕卒洶洶、余謂石司徒、江南歲輸止有此數、無可易者、勢必責民間賠補、是一歲而責兩歲之輸、民力何堪、恐急則生變矣、以愚論當權宜措畫、往時漕粮入倉。京師十七。通州十三。恐京軍以米色惡。譁不可制。宜小為變通。以十三輸京師餘皆留之通倉可也。故事出放以廒經為次第。今歲稍更月日。則不可復食。強授之恐坐他端不若隨到隨發。廒經且可勿拘。令下諸軍猶有難色。司徒急索釜甑。對眾炊飯皆可食。諸軍以次支給。寂無譁者。是舉也。江南免責償之苦。國儲不至朽腐。軍不致鼓譟。處置似為得宜。未可與拘方者道也。

  川貴土司、首安氏、次楊氏、皆以兵力盛強、蓄積富厚相雄長、諸土司皆憚之、安氏在嘉隆間、小有反側、朝廷下詔切責、第令服罪削職、取羈縻而巳、惟楊氏世稱恭順、而應龍稍桀黠、自其祖父時頗招納內地游俠、及犯罪逋竄者、為之羽翼腹心、凡七家、皆有室廬田產、長子孫成大姓、應龍心惡之、既襲職、皆擯不用、更虐使之、或加誅戮、七姓咸怨、率迯入五司中、五司故隸播州、而諸長官怨應龍特甚、七姓者、復從中慫恿、乃數奏應龍罪惡、部覆行兩臺會勘、兩臺所委府佐、及兩司首領、皆以土官為奇貨。多所需索。數以計困之。嘗期以某日入境候勘應龍如期至。委官故遷延不行。度應龍且去則猝至。以跋扈不服罪之。必得重賄乃巳、以故應龍每赴勘。若就刑僇。然兩省有徵調。朝奉檄而夕發兵。毋敢後時。未有不臣之迹也。時貴州撫臣喜事者。入五司膚愬。欲用兵。偕按臣以疏請。余力止之。謂應龍雖殘虐。但行于所部。未有逆節于 朝廷 祖宗朝。從來羈縻。不以漢法治也、部中遂寢其奏。久之。蜀撫以他事檄召應龍。下之獄。獄吏卒備加窘辱。取索不訾。應龍大恚恨。會東征事起石司馬請釋應龍。令帥所部兵立功自贖。既而罷之撫臣復召應龍就獄。辭不至。乃遣兵深入逮捕。應龍據險拒敵、殺傷官兵甚眾。尋攻破綦江、勢甚猖獗。詔發三省兵。及調旁近土司討之。復添設撫臣。開府辰沅。加蜀撫總督軍務。踰年遂平播州設遵義府。然三省財力。耗費以巨億計。楚蜀之間繹騷甚矣。向使委官不索賂。應龍不繫獄。調必赴。召必來。何至稱兵叛逆乎。挑釁起禍。必有任其責者。文定老成持重不喜用兵故好事喜功。窮兵殫財非國家之利。已事可永鑒也。

  京東諸州縣、多卑窪。京師本澤囯也或謂地高水少者大謬沮洳彌望。或云可開水田。如江南耕耨法。歲牧自倍。而徐尚寶貞明主其說。具在潞水客談。余深是之、乃請 上旨下近京郡縣酌量修舉。以尚寶兼憲職董其事。尚寶從河間經始。工費無所出。至令人募化築堤捍水。頗有緒。乃之薊州、招南兵之習農者。使畫地耕作。仍給之餉。一時農兵大集墾田以億計。畝收一鍾。撫臣及司道。方次第開報。而北人官京師者。倡言水田既成。則必倣江南起稅。是嫁禍也。可恨乃從中撓之。御史王之棟疏請罷役而中官在左右者。多北人。爭言不便。會 朝畢。 上召余及同官干皇極門。諭以水田當罷。余對言高田宜黍麥。下田宜粳□。今民間遊惰、下田俱棄。不耕故議開墾非盡廢巳熟之田也。 上云。荒田可開。水田不可做余退而上疏。極陳利便。而以擾民。而初議盡格矣。彼中間墾巳成。收穫甚富。一聞 詔下。盡毀堤山??斥為閒田。垂成而廢。良可惜也余歸巳二十年。鄉人北來者云、京東稻田頗廣、白粲輒輸京師。供 上用其直減于往時。葢農兵自行開墾不關有司。而人亦無撓之者。乃知民可與樂成。難與慮始甚矣夫任事之難也。

  洮河邊外與虜隔絕、 國初設茶馬司與番為市、每歲納馬易茶、常為中國偵伺。虜至則與邊人并力禦之、虜或挫衂以去、自封貢後虜常鈔掠諸番、番不能支、則俛首屈服、歲有輸納、名曰忝巴、于是虜騎數至番中、而火落赤者尤桀點、入于莽剌川就水草、時掠漢人畜邊將或就索。輒復得之。副將李魁者、方大醉、軍士報虜侵掠、魁即單騎赴之、不介而馳、虜人方持鞚自白、魁輒拔刀斫之、虜眾大譟、射魁創甚、還營宿昔而死督臣檄大帥劉承嗣擊之、不勝、遂入犯洮河副將李聯芳出戰敗沒、廷議紛紛。謂虜巳渝盟。順義寔助逆、洮河且陷、臨鞏且陷危若累卵。因歸咎本兵并論余失策。余備陳邊事虜情。請下九卿會議議定余復請 上命戎政尚書鄭洛為七邊經畧使切責順義趨之東歸。而聲火酋之罪。逐之使去。于是莽刺川無虜。而他酋真相據捏土川。與火酋表裏者。亦遠徙。時甘肅撫臣欲誘殺番人報功。廵茶御史不可。乃止。一時幸災喜功者。皆攘臂談邊。然邊事卒無恙洮河晏然。而火酋窺伺舊川。卒未有能創之者。談何容易。

  內臣張維者、好文雅、能詩、 上愛任之、呼為秀才、命掌兵仗局、駕常幸局觀兵器。偶玩弄之。維奏言兵凶器。非至尊所宜操。 上笑而止。因令內臣勝兵者咸肄習之。或言 先朝有內教塲。以歲時演習武備。葢指 武宗時也。 當時不過飾觀而巳近者內操實因虜患而設上欣然舉行乃摘選內豎二千、分班操練、每以五皷從東華門入、及晨而散閣臣以為言、 主上令傳諭不久當罷、主事董基言極剴切、 上怒謫外任、閣臣深以為憂、乃因文書房傳語司禮諸大璫云、此事關係禁廷。諸人怕擐甲荷戈、未明入內、設奸人竄入其中。為害叵測。即有緩急外廷不得聞宿衛不得入。吾輩大臣。束手無計。此皆公等剝膚之患也諸璫皆竦然。乘間力奏。 上乃命撤止。使外廷諍之。未必便回 上心。乃知顯諫不若潛移為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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