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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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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部總論 王充論衡 《說日篇》 儒者曰:「日朝見,出陰中;暮不見,入陰中。陰氣晦冥,故沒不見。」如實論之,不出入陰中。何以效之?夫夜,陰也,氣亦晦冥,或夜舉火者,光不滅焉。夜之陰,北方之陰也,朝出日入所舉之火也。火夜舉,光不滅。日暮入,獨不見,非氣驗也。夫觀冬日之出入,朝出東南,暮入西南。東南、西南非陰,何故謂之出入陰中?且夫星小猶見,日大反滅。世儒之論,竟虛妄也。儒者曰:「冬日短,夏日長,亦復以陰陽。夏時陽氣多,陰氣少,陽氣光明,與日同耀,故日出輒無障蔽。冬陰氣晦冥,掩日之光,日雖出,猶隱不見,故冬日日短,陰多陽少,與夏相反。」如實論之,日之長短,不以陰陽,何以驗之?復以北方之星,北方之陰,日之陰也。北方之陰,不「蔽星光,冬日之陰,何故猶滅日明?」由此言之,以陰陽說者,失其實矣。 實者,夏時日在東井,冬時日在牽牛。牽牛去極遠,故日道短;東井近極,故日道長。夏北至東井,冬南至牽牛,故冬夏節極,皆謂之至;春秋未至,故謂之分。或曰:「夏時陽氣盛,陽氣在南方,故天舉而高。冬時陽氣衰,天抑而下。高則日道多,故日長;下則日道少,故日短也。」日陽氣盛,天南方舉,而日道長,月亦當復長。案夏日長之時,日出東北而月出東南。冬日短之時,日出東南,月出東北。如夏時天舉南方,日月當俱出東北,冬時天復下,日月亦當俱出東南。由此言之,夏時天不舉南方,冬時天不抑下也。然則夏日之長也,其所出之「星在北方也;冬日之短也,其所出之星在南方也。」問曰:「當夏五月日長之時,在東井,東井近極,故日道長。今案察五月之時,日出于寅,入於戌。日道長,去人遠,何以得見其出於寅,入於戌乎?日東井之時,去人極近。夫東井近極,若極旋轉,人常見之矣。使東井在極旁側,得無夜常為晝乎?日晝行十六」分,人常見之,不復出入焉。儒者或曰:「日月有九道,故曰日行有近遠,晝夜有長短也。夫復五月之時,晝十一分,夜五分,六月晝十分,夜六分。從六月往至十一月,月減一分,此則日行月從一分道也。歲日行天十六道也,豈徒九道?」或曰:「天高南方,下北方。日出高故見,入下故不見。天之居若倚蓋矣,故」極在人之北,是其效也。極其天下之中,今在人北,其若倚蓋明矣。日明既以倚蓋喻,當若蓋之形也。極星在上之北,若蓋之葆矣。其下之南,有若蓋之莖者,正何所乎?夫取蓋倚於地不能運,立而樹之,然後能轉。今天運轉其北際,不著地者觸礙,何以能行?由此言之,天不若倚蓋之狀,日之出入,不隨天高下明矣。或曰:「天北際下地中,日隨天而入地,地密障隱,故人不見。」然天地夫婦也,合為一體,天在地中,地與天合,天地井氣,故能生物。北方陰也,合體并氣,故居北方。天運行於地中乎?不則北方之地,低下而不平也。如審運行地中,鑿地一丈,轉見水源,天行地中,出入水中乎?如北方低下不平,是則九川北注,不得盈滿也。實者天不在地中,日亦不隨天隱,天平正與地無異。然而日出上、日入下者,隨天轉運,視天若覆盆之狀,故視日上下然,似若出入地中矣。然則日之出近也,其人遠不復見,故謂之入;運見于東方近,故謂之出。何以驗之?繫明月之珠于車蓋之橑,轉而旋之。明月之珠旋邪?人望不過十里,天地合矣。遠,非合也。今視日入,非入也,亦遠也。當日入西方之時,其下民亦將謂之日中。從日入之下東望,今之天下,或時亦天地合。如是方天下在南方也。故日出于東方,入于北方之地。日出北方,入于南方,各于近者為出,遠者為入,實者不入遠矣。臨大澤之濱,望四邊之際,與天屬,其實不屬。遠若屬矣,日以遠為入,澤以遠為屬,其實一也。澤際有陸,人望而不見,陸在察之若望,日亦在,視之若入,皆遠之故也。太山之高,參天入雲,去之百里,不見埵塊。夫去百里不見太山,况日去人以萬里數乎?太山之驗,則既明矣。試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于道,平易無險,去人不一里,火「光滅矣,非滅也,遠也。今日西轉不復見者,非入也。」問曰:「天平正,與地無異。今仰觀天,觀日月之行,天高南方下北方,何也?」曰:「方今天下在東南之上,視天若高,日月道,在人之南。今天下在日月道下,故觀日月之行,若高南下北也。何以驗之?即天高,南方之星亦當高。今視南方之星低下,天復低南方」乎?夫視天之居,近者則高,遠則下焉。極北方之民以為高,南方為下。 極東極西亦如此焉。皆以近者為高,遠者為下。從北塞下,近仰視斗極,且在人上。匈奴之北,地之邊陲,北上視天,天〈云有下字〉「復高北下南,日月之道,亦在其上。立太山之上太山高,去下十里太山下。」夫天之高下,猶人之察太山也,平正四方中央,高下皆同。今望天之四邊若下者,非也,遠也。非徒下若合矣。儒者或以旦暮日出入為近,日中為遠,或以日中為近,日出入為遠。其以日出入為近,日中為遠者,見日出入時大,日中時小也。察物近則大,遠則小,故日出入為近,日中為遠也。其以日出入為遠,日中時為近者,見日中時溫,日出入時寒也。夫火光近人則溫,遠人則寒,故以日中為近,日出入為遠也。二論各有所見,故是非曲直,未有所定。如實論之,日中近而日出入遠。何以驗之?以植竿于屋下,夫屋高三丈,竿于屋棟之下,正而「樹之上扣棟,下抵地,是以屋棟去地三丈。如旁邪倚之,則竿末旁跌,不得扣棟,是為去地過三丈也。日中時,日正在天上,猶竿之正樹去地三丈也;日出入邪在人旁,猶竿之旁跌去地過三丈也。夫如是,日中為近,出入為遠」,可知明矣。試復以屋中堂而坐一人,一人行於屋上,其行中屋之時,正在坐「人之上,是為屋上之人與屋下坐人相去三丈矣。如屋上人在東危若西《危》上,其與屋下坐人相去過三丈矣,日中時猶人正在屋上矣,其始出與入猶人在東危與西危也。 日中去人近故溫,日出入遠故寒。然則日中時日小,其出入時大」者,日中光明故小,其出入時光暗故大。 猶晝日察火光小,夜察之,火光大也。既以火為效,又以星為驗。晝日星不見者,光耀滅之也;夜無光耀,星乃見。夫日月,星之類也。平旦日入,光銷,故視大也。儒者論日,旦出扶桑,暮入細柳。扶桑,東方地;細柳,西方野也。桑柳,天地之際,日月常所出入之處。問曰:「歲二月八月時,日出正東,日入正西,可謂日出於扶桑,入於細柳。」今夏日長之時,日出於東北,入於西北;冬日短之時,日出東南,入於西南。冬與夏日之出入,在於四隅,扶桑細柳,正在何所乎?所論之言,猶謂《春秋》,不謂冬與夏也。如實論之,日不出于扶桑,入于細柳,何以驗之?隨天而轉,近則見,遠則不見,當在扶桑、細柳之時。從扶桑、細柳之民,謂之日中之時;從「扶桑細柳察之,或時為日出入。若以其上者為中,旁則為旦夕,安得出于扶桑入細柳?」《儒者論》曰:「天左旋,日月之行,不繫于天,各自旋轉。」難之曰:「使日月自行,不繫于天,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當日月出時,當進而東旋,何還始西轉繫于天,隨天四時轉行也。其喻若蟻行于磑上,日月行遲,天行疾,天」持日月轉,故日月實東行而反西旋也。 或問:「日月天皆行,行度不同,三者舒疾,驗之人物,為以何喻?」曰:「天,日行一周,日行一度,二千里。日晝行千里,夜行千里。麒麟晝日亦行千里。然則日行舒疾,與麒麟之步相類似也。月行十三度,十度二萬里,三度六千里。月一旦夜行二萬六千里,與晨鳧飛相類似也。天行三百六十五度,積凡七十三萬里也。其行甚」疾,無以為驗,當與陶鈞之運,弩矢之流相類。似乎?天 行已疾,去人高遠,視之若遲,蓋望遠物者,動若不動行若不行。何以驗之?乘船江海之中,順風而驅,近嵐 則行疾,遠岸則行遲,船行一實也。或疾或遲,遠近之視使之然也。仰視天之運,不若麒麟負日而馳,皆暮而日在其前。何則?麒麟近而日遠也。遠則若遲,近則若疾,六萬里之程,難以得運行之實也。 儒者說曰:日行一度,天一日一夜行三百六十五度。 天左行,日月右行,與天相迎問。日月之行也,繫著于天也。日月附天而行,不直行也。何以言之?《易》曰:「日月星辰麗乎天,百果草木麗于土。」麗者,附也。附天所行,若人附地而圓行,其取喻若蟻行于磑上焉。 問曰:「何知不離天,直自行也。如日能直自行,當自東行,無為隨天而西轉也。月行與日同行,皆附天,何以驗之?驗之以雲雲不附天,常止于所處。使不附天,亦當自止其處。由此言之,日行附天明矣。」問曰:「日,火也。 火在地不行,日在天,何以為行?」曰:「附天之氣行,附地之氣不行。火附地,地不行,故火不行。」難曰:「附地之氣不行,水何以行?」曰:「水之行也,東流入海也。西北方高,東南方下,水性歸下,猶火性趨高也。使地不高西方,則水亦不東流。」難曰:「附地之氣不行,人附地何以行?」曰:「人之行,求有為也。人道有為,故行求。古者質朴,鄰國接境,雞犬之聲相聞,終身不相往來焉。」難曰:「附天之氣行,列星亦何以不行?」曰:「列星著天,天已行也,隨天而轉,是亦行也。」難曰:「人道有為,故行,天道無為何行?」曰:「天之行也,施氣自然也。施氣則物自生,非故施氣以生物也。不動氣,不施氣,不施物,不生,與人行異。 日月五星之行,皆施氣焉。」 儒者曰:「日中有三足烏,月中有兔蟾蜍。夫日者,天之火也,與地之火無以異也。地火之中無生物,天火之中何故有烏?火中無生物,生物入火中,燋爛而死焉,烏安得立?夫月者,水也,水中有生物,非兔、蟾蜍也。兔與蟾蜍,久在水中,無不死者。日月毀于天,螺蚌汨于淵,同氣審矣。所謂兔蟾蜍者,豈反螺與蚌邪?」且問儒者,「烏兔蟾蜍,死乎?生也如死,久在日月,燋枯腐朽如生。日蝕時既,月晦常盞,烏兔蟾蜍皆何在?夫烏兔蟾蜍,日月氣也,若人之腹臟,萬物之心膂也,月尚可察也。人之察日,無不眩,不能知日,審何氣通而見其中有物,名曰烏乎?審日不能見烏之形,通而能見,其足有三乎?」此已非實。且聽儒者之言,蟲物非一,日中何為有烏?月中何為有兔蟾蜍?儒者謂日蝕、月蝕也。彼見日蝕常于晦朔,晦朔月與日合,故得蝕之。夫春秋之時,日蝕多矣。經曰:「某月朔日有蝕之。」日有蝕之者,未必月也。知月蝕之,何諱不言月?說日蝕之變,陽弱陰強也。人物在世,氣力勁強,乃能乘凌。案月晦光既朔則如盡,微弱甚矣,安得勝日?夫日之蝕,月蝕也。日蝕謂月蝕之。月誰蝕之者?無蝕月也,月自損也。以月論日,亦如日蝕,光自損也。大率四十一二月,日一食,百八十日,月一蝕。蝕之皆有時,非時為變,及其為變,氣自然也。日時晦朔,月復為之乎?夫日當實滿,以虧為變,必謂有蝕之者。山崩地動,蝕者誰也?或說「日食者,月」掩之也。日在上,月在下,障于日之形也。日月合相襲,月在上,日在下者,不能掩日。日在上,月在日下,障于日,月光掩日光,故謂之食也。障于月也,若陰雲蔽日,月不見矣。其端合者,相食是也。其合相當如襲辟者,日既是也。日月合于晦朔,天之常也。日食月掩日光,非也。何以驗之?使日月合月掩日光,其初食崖,當與旦復時易處。假令日在東,月在西,月之行疾東,及日掩日崖,須臾過日,而東西崖初掩之處光當復,東崖未掩者當復食。今察日之食,西崖光缺;其復也,西崖光復過,掩東崖,復西崖,謂之合襲。相掩障如何?儒者謂日月之體皆至圓,彼從下望見,其形若斗筐之狀,狀如正圓,不如望遠光氣,氣不圓矣。夫日月不圓,視若圓者,人遠也。何以驗之?夫日者,火之精也;月者,水之精也。在地,水火不圓;在天,水火何故獨圓?日月在天猶五星,五星猶列星。列星不圓,光耀若圓,去人遠也。何以明之?《春秋》之時,星。霣《宋都》,就而視之,石也,不圓。以星不圓,知日月、五星亦不圓也。 儒者說日及工伎之家,皆以日為一。《禹貢》《山海經》言「日有十,在海外,東方有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浴沐,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淮南書》又言:「燭十日」,堯時十日並出,萬物焦枯,堯上射十日,以故不並一日見也。世俗又名甲乙為日,甲至癸凡十日。日之有十,猶星之有五也。通人談士,歸于難知,不肯辨明,是以文二《傳》而不定,世兩言而無主。誠實論之,且無十焉。何以驗之?夫日猶月也,日而有十,月有十二乎?星有五,五行之精,金木水火土各異光色。如日有十,其氣必異。今觀日光,無有異者,察其小大,前後若一,如審氣異,光色宜殊;如誠同氣,宜合為一,無為十也。驗日陽遂,火從天來,日者,大火也,察火在地,一氣也。地無十火,天安得十日?然則所謂十日者,始更自有他物,光質如日之狀,居湯谷中,水時緣據扶桑,禹益見之,則紀十日。數家度日之光,數日之質,刺徑千里。假令日出,是扶桑木上之日,扶桑木宜覆萬里,乃能受之。何則?一日徑千里,十日宜萬里也。天之去人,萬里餘也。仰察之,日「光眩耀,火光盛明,不能堪也。」便日出是扶桑木上之日,禹益見之,不能知其為日也。 何則?仰察一日,日猶眩耀,况察十日乎?當禹益見之,若斗筐之狀,故名之為日。夫火如斗筐,望六萬之形,非就見之即察之體也。由此言之,禹益所見,意似日非日也。天地之間,物氣相類,其實非者多。海外西南有珠「樹焉,察之是珠,然非魚中之珠也。」夫十日之日,猶珠樹之珠也。珠樹似珠非真珠,十日似日非實日也。《淮南》見《山海經》,則虛言真人燭十日,妄紀堯時十日並出。且日,火也,湯谷,水也,水火相賊,則十日浴于湯谷,當滅敗焉。火燃木,扶桑木也,十日處其上,宜燋枯焉。今浴湯谷而火不滅,登扶桑而枝不燋不枯,與今日出同,不驗于五行,故知十日非真日也。且禹益見十日之時,終不以夜,猶以晝也。則一日出,九日宜留,安得俱出十日?如平旦日未出?且天行有度數,日隨天轉行,安得留扶桑枝間浴湯谷之水乎?留則失行度,行度差跌不相應矣。如行出之日與十日異,是意似日而非日也。〈此下所言與日無涉今刪之〉 唐丘光庭兼明書 《日遠近》 《列子》云:「孔子出行,逢二小兒,爭論日之遠近,其一兒曰:『日初出近,日中遠,何以知之?初出大,日中小,非近大而遠小乎』?其一兒曰:『初出遠,日中近。何以知之?初出涼,日中熱,非遠涼而近熱乎?各以此理質諸仲尼,仲尼笑而不答。明曰:按天形如彈丸,陽城土圭,得地之中,則日之初出與日之中,遠近均也。初出大,日中小』」者,凡物平視之則大,仰視之則小,此乃視之有異耳。「初出涼,日中熱」者,天氣不施故也。初出之時,中國在日之西,故涼也;日中之時,中國當日之下,故熱也。 《易》曰:「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則孔子知之矣。或曰:「孔子知之,何為不答也?」答曰:「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其道大德尊,豈與小兒街」談巷議乎?又六合之外,非關教化者,仲尼棄而不論。故子路問事,鬼神與死,皆不答也。且孔子纂《易》道以默入索,而不知日之遠近乎?以其輕問,故笑而不答。或問曰:「子云陽城土圭,得地之中,何為東海近而西海遠也?」答曰:「地傾東南,垂入于海。今之海岸,求其海際,以人之所見,謂之近耳。」 明章潢圖書編 《日遠近大小說》 「日乃太陽之精,貞明不息,而其體質本無增損,但象一也。方其東升及將西沉時,乃覺其象頗大甚赤,至中天則覺其象小而色稍淡,何也?」光一也,「方其升于東方,但覺其光尚隱而物皆無影,其質尚暗而光不爍目,及將西沉亦猶是也,惟中天則大明朗照,質亦洞然而人不敢仰視,何也?」氣一也,夏則朝暮涼而午「漸熱,冬則朝暮寒而午稍溫。」又何也?以予言之,其殆精氣舒斂之不齊乎?嘗觀諸火矣,炭之方灼也,其體色赤而其質暗,故其光亦不遍,及其昭明有融,而氣燄爍人,則其色反淡矣。是故朝升暮沉,由于陽氣翕聚。故其象之大也,色之赤也,光之隱而質之暗也,人皆可以目而對之,猶方然之炭,其燄尚內聚而未之散也。若中天之時,則陽氣已盡發散,故覺其象小色淡光顯質朗而不敢凝眸仰視,猶火炭炎炎外爍,而其內外洞明有如此耳,胡可盡歸于天體之遠近也?否則近故「大而赤矣,何為其早暮涼而人可對以目也?遠故小而淡矣,何為其午反熱,而人不敢仰也?」況一日之間,由旦而晝,由晝而暮,人皆得而見之,而何其不同一至此哉。然萬古此日也。試於一日之間即其象而觀之,自有不待辨者矣。 天地陰陽之精氣聚於日月,果信日月之精氣,本有歛而有散也。其精氣散則熱,歛則涼,其精氣歛則覺其形質大,散則覺其形質小,非日月有小大也。而小大涼熱,亦不以遠近言也,一精氣之歛散為之耳。知此,則所謂「日初出大如車葢,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小而近者大乎?所謂「初出滄滄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皆可以歛散決之矣。 日初出時,見日大,宜當熱,而尚寒涼者,陰凝而陽未勝也。日中天時,見日小,宜寒涼,而反漸煖漸熱者,陽積盛而陰已消也。「申未熱愈于午」者,陽尤積盛故也。 廣海冬熱,由冬日南行,正當戴日之下,故熱。朔夏寒。 夏日西北行,朔北直當陰山之背處,日光斜及,故寒。 由此觀之,南北寒熱,亦由於日也。 日為眾陽之宗,故其煖熱之氣,皆出乎日也。涼寒則日氣之不及處爾。日漸長故煖,日極長則熱矣。日漸短故涼,日極短則寒矣。暖則陽氣之盛也,而極則斯熱;涼則陰氣之盛也,而極則斯寒。 日在地上時多,故地熱而井水寒也;日在地上時少故地寒而井水溫也。 日部藝文一 《十日贊》晉·郭璞 十日並出,草木焦枯。羿乃控弦,仰落陽烏。可謂洞感天人《懸符》。 《日賦》唐·李邕 「惟元氣之播儀,式景曜之騰烈。倚崇蓋而西轉,駿流光之東晰。豈盈縮兮彌歲,亦畏愛兮異節。暾淑色而布龢,赫炎氛而生熱。所謂純精,至高至明。燭龍照灼以首事,《踆烏》奮迅而演成。」開天地之司目,為帝王之我兄。文思以之寅餞,《神武》以之揭行。是以節朝有政,逮昃未餐。揚暉而四方動色,霽景而萬物聳觀。豁雲「霧之凝暗,解雪霜之沍寒,願揮戈兮再晝,俟傾藿兮長安。」至若瑞氣浮煙,休徵抱戴,乍出海而融朗,忽飛天而光大,千里發乎主明,五色見于時泰,「將閉閣兮永言,豈覆盆兮貽悔?則有懷人惆悵,酌醴獻酬,冥一醉兮千日,渴一日兮三秋,昔定鼎兮卜洛,彼昇天兮上遊,處立觀於溟渤,遂測景于嵩丘。」借如夸父棄策,奔走何益?夫子重陰,道業所欽。歎遲遲之春日,阻悠悠之宿心。惜落照于崇木,重遙思于竹林。粤若飛箭易及,長繩難駐。知息影之未寧,喜傾蓋之相遇。始曝書兮多暇,復炙背兮成趣。見蘭蕙之有暉,想桃李之可樹。別有誓以期,皦至以憂長。既中時而必彗,亦後甲而見陽。與聖人兮齊朗,宜君子兮借光。卜在地而占吉,說通夢而尋昌。匪直燭之滅私,行之惟則。若御車之有輪,豈摶空之無翼。固斡運兮誰使,諒周行而不息。重光起于一人,合璧旋于八極。觀乎翠萍生實,赤羽從軍。儻一編之欲授,曷三餘之敢聞。夕沒銜于黛巘,朝隮夾于火雲。何白駒之激急,致華髮之繽紛。 若乃江湖積氣,霧雨經時;莓苔連於枕石,泥濘汨于川坻。仰蒼蒼而不見,俟杲杲而常欺。將遣慰兮安適,每沉冥兮自悲。借如謫居海上,喟息天間;有哀猿兮斷續,無飛鳥兮往還。事填膺于瘴癘,情滿目于雲山。 未回光于東闕,猶屈指于南蠻。乃舉手而歌曰:「披雲睹日兮目則明,就日瞻雲兮心若驚。日爾」一日兮何道,時哉幾時兮此生。 《日賦》李為 仲春,上日率公卿大夫朝日于東郊。祗祀畢,太史進曰:「夫日統七紀,周旋天地,國家災祥之至也。惟唐文明日德不愆。今陛下又親設弟禮,天下煥爛。」上曰:「朕不足以配日,然《國經》在乎上,爾即司之於日,有見,可使朕聞之乎?」太史曰:「臣聞天高無程,日為大明,天為至陽,日為陽精,則日于天為子象也。在人為主,在天」為日,其高明一也。日之初將出兮,東方霍爌烘煌,地外洩光,陰雲含明,閃閃熒熒,火炬縱橫,漸高如懸,或若輓上于天,而傍倚諸山,海水血色,龍魚騰翻,上浮焦煙,創業之象也。日之中聚燄成珠,攢創成輪,青天而白,白雲而赤,赩赩奕奕,曾不得定,目太虛為之晃惑,萬物依乎地,無不自識,太平之象也。春之日,蔥蘢通矓,霍爍晴空,赫為大笑,滿天地喜,江風晴起,錦文出水,采錯斕斑,花樹之間,新蕊粉融,萬燈無煙,一拂雕梁,嬌霞溢乎殿堂,繢壁連光,溫燄生旁,仁恩之象也。夏之日,烘彤坌勃,六合焚炙,風不能為氣,天地變色,不勝其猛,乍搖紫影,所照之穴,化為火井,草木如燒而未乾焦,泉池如「炊,若將涌沸,炎威逼人,疑欲附地。或透入室壁,潛蒸簟席」,威怒之象也。其于小,則草芥游蟲,户網隙塵,各示其容;其為大,則東而引千萬里,不見其近;出西而引千萬里,不見其遠。及將暮也,爍乎而低,澹乎而頹,忽乎變容,赤蓋下空,埃塵濛籠。 渾渾黃黃,漸無精光,黯黮殷顏,不留山巔,即墜乎窮泉。丹「霞染雲,燄燄半天,暝陰夕靄,薈蔚霮䨴,餘光無采,暫明乎千里之外;烏鵲尚鳴,新月已生,長夜自清,今昔頓成,良可悲乎!夫日之不永也甚矣,人之言卯,比及看已可食;人之言午,比及看已欲昃。」是故聖人寸陰而惜。願陛下朝視之,思創業之難;暮視之,感《淪革之易》;春夏視之,調喜怒之節;中視之,將偃乎太平之地,又何求焉?臣又聞之,聖人為君,日祥屢臻,五色曄曄,天地同文。昏弱之代,吞蝕不暇,列宿不沒。晝而為夜,可不務乎?故天有日不能自靈,日有光不能自明,待聖人而明之也。 《日賦》王捧珪 杲杲太陽,昇自扶桑,既移晷而高下,亦候時而短長。 其沒也,天地為之黯色;其出也,遠近為之生光。及夫春景初動,寒威始歇,煦百川以冰開,煖千林而花發,行乎赤道,應其朱明,煎綠潭而水沸,爛青雲而火生,於斯之時,誠可畏也。既而暑退涼進,煙歸霧返,懸淨影以悠揚,度斜暉而晼晚。送秋景之已末,屬冬陰之「方盛,融晴雪而曭朗,曝晨霜而溫映。於斯之時,誠可愛也。故能明以成象,高以臨空,有形必鑒,無幽不通。 在七政雖擅其長,照萬物不競其功。抱三足之靈烏,挂五彩之輕虹,魯陽揮戈而三舍,漢皇握鏡而再中,曜凝霜而輕白,帶飛霞而澹紅。」皎兮潔,每守團圓,不虧缺;曈兮曨,暮落西山朝海東,誰復知其動靜?安能察其始終?徒美其委質上浮,流光下濟,不擇好惡,不遺巨細。葵藿向之傾心,旂常畫以增麗。匪杖策之能及,豈長繩之可繫?至若螢火聚然,魚鐲並爇,明月高映,繁星遠列。爭散彩以炫晃,競騰暉以照晰。見白日之一臨,總光沉而影滅。則知赫然作色,無物不憚;溫然為容,有情皆玩。終而復始,既明且煥。自非造化之至精,焉能作群生之壯觀。 《寅賓出日賦》〈以大明在天恆以時授為韻〉王儲 「惟天為大兮,堯實則之。」命羲和而馭日,俾出納而從時。肇歲首以平分,既中星鳥;及宵衣而敬導,始見嵎夷。所以示農功之有序,葉君德于無私。我國家克定三元,光臨四海。纂唐虞之舊說,崇德禮而斯在。將舉正以履端,奉天時而不改。繇是春官蕆事,太史作程。 天子居青陽之左個,覽萬物之初生。始昭宣于東作,「終協贊于西成。杲杲臨空,無幽而不燭;遲遲鑒下,有蟄而皆驚。伊兆人分地之利,我聖上則天之明。」淑氣載揚,暢禽魚而共躍;融風乍扇,迨葵藿而咸傾。庶績其凝,三農式就。高臺紀于雲物,大野陳其蒐狩。畢嚮化以觀光,亦順時而敬授。歲如何其歲既登?節盈縮兮日有恆。歲如何其歲將起?兆發生「兮日之始。」苟奉順而無違,得禎祥而所以。原夫君比德于日,日麗光乎天。撫有萬方,每朝君于歲始;照臨庶物,故出日于春前。煦百泉而冰泮,薰九陌而蒼然。合璧表無為之化,重雲示有慶之年。信惟貞而惟一,示無黨而無偏。 客有藏器俟時,卑躬思泰。遇乾坤之訢合,睹日月之光大。莫不向春景以「自娛,沐堯風而永賴。」 《寅賓出日賦》〈以大明在天恆以時授為韻〉獨孤授 「古先哲王,允釐內外,雖庶政之咸敘,在司天而為大。 所以葉乎上下,所以察乎交會。其職廢而時令則乖,其職修而黎人永賴。歲既陽止,春風作矣,惟時羲仲,奉若大紀。候暘谷之初昇,揆農功之當起。寅賓克展,守而勿失。耒耜乃修,視其所以,觀乎旭日之漸也。麗蒼穹而曜晶,按黃道而徐行。萬物發春,仁氣良由茲」始。四方仰照,陽德協于離明;盈縮必循夫晷度,職司寧闕其將迎?木位值于扶桑,初杲杲以出,土膏潤于南畝。且澤澤其耕,故王者重焉,官不虛授。考之曆象,則象是用貞;準之田農,則農靡𠎝候。惟帝典之明徵,示人有常;惟日官之無改,永代斯在。平秩乎下,以播百穀;欽若乎上,以刑四海。慎爾有司,惟其敬之是將。 邁景德于太皞,俟神功于女夷。玉燭開耀,金烏效遲,致人和而歲美,無亂日而廢時。况吾君承乾元,化昭宣,敘三光以著象,乘六龍而御天。經紀不忒,職官維賢。分命之事舉,曲成之道全。觀寅賓之出日,端稼穡兮大田。願聆舜弦,歌唐年。因末光之可就,與羲馭而迴旋。 《寅賓出日賦》〈以大明在天恆以時授為韻〉袁同直 「日為天經,春為歲始,貞三農而允協于度,調四時而不𠎝于理。敬其所出,導其所以。升黃道而萬化融,出青方而百工起。所以放勳欽明,羲仲是司,協和天意,敬授人時。闕其職則厚生斯廢,行其典乃庶績咸熙。 且曉色曈曨,清光杳靄,垂大明于有截,察幽深于無外,守晦明之度數,順躔次之交會,合一德而無私,位三光而稱大。煦育無偏,陰陽氣宣。應律管而初變,暖林花而未鮮。興農功于燠室,發耒耜于原田。既陶陶以受歲,亦欣欣而樂天。則知日以陽為德,君以政為恆。陽虧則物無仰照,政失則年用不登。睹寅賓之有則,知平秩之方弘。瞻彼漲海,日之所在,出扶桑而吐暉,泛暘谷而裕彩。貞明宇宙,協順時」候。將虔敬而專其所職,豈出納而輕其所授。我國家獻歲發生,舒勾達萌。警《大田》于東作,紀《斯箱》于西成。君德與日德俱遠,道光與日光齊明。將授官而守職,俾萬祀而為程。 《寅賓出日賦》〈以大明在天恆以時授為韻〉周謂 陶唐氏。欽若日出,資授人時。乃命羲仲,往哉汝司!紀寅賓而建始,旌照燭兮無私。暘谷初昇,退群冥于仄陋;扶桑適上,分萬象于毫釐。日之為德也均,日之為功也大。作朝夕之程準,見乾坤之交泰。無遠無近,幽而必通。惟植惟生,罔不咸賴。出于東兮,示發生之所在;傾于西兮,睹光靈之不改。必將表歲以務穡,豈獨陵虛而賦彩?爾其孟陬葉月,太簇和聲,農祥正而土膏咸動,庶績凝而百度惟貞。于以秩東作,于以望西成。塗足沾體,勉穡夫與田畯布和,施令樂國泰而君明,豈不以「五行班序,七曜宣精」者哉?則有三足呈祥,重暉降祉,瑞聖斯應,為光有以。遠色杲杲,非童子之辨焉;浮彩昭昭,惟仲尼之揭矣。爰考休徵,圖牒與能。 既煦育之無外,同寅賓而有恆。賓者導也,惟人之導陽;寅者敬也,唯人之敬授。諒難踰而可仰,參地載而天覆。觀其煜熠動川,澄明麗天。消瀌瀌之殘雪,斂藹藹之輕煙。謠東君于楚客,祀岱嶽于漢年。願捧圖稱瑞以相宣。 《日浴咸池賦》〈以漲海增輝金烏發色為韻〉柳喜 海日赫赫。出暘谷以騰輝,過咸池而浴色。宛轉波動,迴還影側。昭晰兮泉源漸沸,掩映兮津涯乍黑。紅光下射,疑萍實之欲沉;赤氣上浮,訝林雲之不息。當其玉漏未盡,金波正凝。背崦嵫而六龍騁騖,望穹蒼而三足飛騰。經厚地而休光暫匿,連巨浸而暖氣潛蒸。 當晷度之未至,信輝赫之徒增。洎夫良夜欲闌,繁星「漸沒。轉紅輪于沙礫,濯朱輝於溟渤。映龍川之華動,照天壇而秀發。遠岸燭耀而乍明,長波蹙縮而未歇。 觀其蕩水府,滌踆烏。重輪輝煥而增潤,雙翼翩翻而盡濡。勢動雲端,運規規而未止;影搖波底,潛赫赫而不渝。逝矣莫及,皦然可望。照蜃樓於圻岸,寫蛟室于溟漲。由是發五色,煥九圍。歷渤澥而」羲和整馭,映島嶼而光燿傍飛。碧浪沸騰,罷洗貞明之質;洪漣瀰漫,難留畏愛之輝。時也天地漸分,雲霞屢改。違細柳而已遠,拂扶桑而猶在。聊將出地,辭潤澤于波瀾;從此麗天,布輝華于寰海。既而迥出崟岑,高懸萬尋。杲杲而光無停晷,炎炎而色欲流金。始素波而將滌,倏黃道而是臨。信終古而「不昧」,「長曜景於天心。」 《日中烏賦》〈以輝光映出樓跡在中為韻〉康僚 相彼烏矣,超然莫同,不振羽于域上,自呈形于日中。 儀鳳肯慚,信五色而都混。高天已及,豈三年之始沖。 懿此生成,貫乎今昔。東西必隨于運動,昇降寧離于赫奕。俯黃人而更助金光,映王字而偏疑鳥跡。既乃騰陵霄漢,披拂雲霓,那楚幕而堪處,匪霜臺之足棲。 分明而不似籠中,固非仙鶴;髣髴而還如鏡裏,豈是山雞。曷九雛之莫對,乃三足而常在。黑羽雖同于不黔,白頭詎得而終待。始來何地,誰見入于重輪;爰止何年,孰可聞于真宰。徒訝其煒煒煌煌,形標翼張。縱橫弄色,宛轉和光。風起而遙疑飛動,煙含而杳若潛藏。足令人子閒窺,因寄情于反哺;日官頻測,空懷望于殊祥。嘉其靄爾無匹,裒然斯出鳴「琴安得寫其啼,流火焉能變其質。」復不知見也何期,隱也奚歸。有咸池兮飲不飲,有蟠桃兮依不依。誰使梯航景象,沐浴光輝。炫晃乎清晝,優游乎翠微。靡願稻糧,志士留之而莫得;無猜彈射,夸父驚之而不飛。客有指寥廓之儀形,訪前時之歌詠。且彼素姿神異,赤羽輝映。不為陰騭之符,蓋本陽精之命。今「仁風已扇,孝理方盛。烏之靈兮,得不降休而瑞。」聖 《野人獻日賦》〈以和悅日光情意君字為韻〉歐陽玭 昔宋有野人負日之暄兮,獻君不知天下流光,以所見為未見;不信人閒委照,以所聞為未聞。當其愛景稍融,農民乍悅,謂國內有無,謂山前自別,恐弱水之光遽失,慮扶桑之影將滅。于是耒耜潛棄,耘鉏暫輟,指天路而貢誠,適君門兮效節。紅輪在上,無欺皎爾之心;赤羽相隨,可驗昭然之說。乃曰「臣生于隴之畔,長于隴之旁,朝播其穀,暮植其桑,絲不得上體,粟不得充腸,以藿為食,以蓑為裳,體凍乎雪,骨寒乎霜,因取適于中野,遂潛舒于太陽。煦不厭,暄不忘,而恐率上之尊,未識民閒之樂,一氓之賤,敢私天外之光。所以貢其所知,陳其所睹,願日之彩致于君之館,願日之輝及于君之宇。南畝而曾無寸澤,猶稅于身;東方而幸有餘明,敢忘于主。」主乃憫其甚樸,嘉其至誠,一則警于驕逸,一則念及黎氓。安知萬室豪家,更有追歡之意;六宮長夜,仍多縱樂之情。嗟夫!人各有生,生而有異爾。豈不以種植為業,逋租為事,上或逼于狼政,下或臨于虎吏,汲汲為心,營營為意。遂使朝光不辨,誰知勞者之情;暖景為祚,忍奪生民之利。乃知貴之逸者有之,何稼穡而能知;賤之至者不一,則陽和而豈失。彼徒見其夕入,而因忘其曉出。三尺之童子猶嗤,何以日而獻日。 《羿射九日賦》〈以當晝控弦九烏潛退為韻〉周鍼 「伊祁氏之有天下也,十日並出,或明或晦,不唯差乎曆象,抑亦紊乎覆載。留一陽永照,俾九日潛退。」羿操弓而進,挾矢而前曰:「彼赫赫綿綿,如珠之連,爍我下土,暨我上元。今當盡臣術之微妙,協君德之昭宣。」于是和容體正,審固心虔,張六釣之在手,期九烏之應弦。弓既無雙,矢唯用九,一發而弦上霆激,再發而空中雷吼,三發而輪震乾坤,四發而輝流星斗,五發六發而煜煜霞散,七發八發而《離離》電走。九矢皆中,訝妖氛之忽無;一曜高懸,望邪明而何有?蓋帝所惡,天所嫌,始騰凌而翕赩倏。𢶉「㩧而殄殲,貫忘歸而自消,難彰變化,落園陵而盡死」,永契沉潛。瑞景將明,彤弓尚彀,百辟仰觀乎黃道,孤光下燭乎清晝。莫不由藝之就,神之授,崑燭滅而平權衡,晷運正而分刻漏。然後職羲和之任,司掌御之圖,位寅賓于東極,宅昧谷于西嵎。故得萬國謳歌,迎睹重輪之日;九天寥亮,長飛三足之烏。則知道潛會而發必中,神自通而何再控?鏡四海而弓罷張,亙萬古而誰敢當。設使堯德不聖,羿技不臧,則蒼蒼茫茫,終亂紀綱,又安得廓六合,定三光?故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 《登天壇山望海日初出賦》〈以題為韻〉闕名 客有曉躡稜層,高山獨登。覽煙嵐之忽斂,見海日之初昇。赫彩旁照,炎光上騰。影乍搖而滿目霞碎,波不動而長空血凝。由是倚危巒,立天壇,夜色既啟,炎精始團。赤氛上煥于雲路,朱輪乍碾于波瀾。照耀一海之中,剖開萍實;分明百丈之外,洗出金盤。浩渺無涯,曈曚在望。高居崢嶸之頂,下祖赫曦之狀。焚爇巨浸,浮沉奔浪,陽烏浴羽而載飛,羲和按轡而直上,不沉乎泉,將麗乎天,爍雲濤而有曜,類庭燎而無煙,赫赫光滿,規規質圓,纔湧出于溟渤之底,已見盡乎巖嶺之巔。所以躋高峰,翫丹彩,明暗既分,昇沉斯在。望若木之初出,疑杳上于天河,想陰火之潛照,見燄燒于滄海。出水未遠,騰輝已殷,託高跡于巉。之際,指大明于顧盼之間。湧上扶桑,謂蟠桃之有蕊;照出仙島,疑燭龍之映山。欻赫滿空,淵渟沃日。當銀漢而炫晃,泛金波以洋溢。巨鯨之冥《目霍》張,洪爐之鑄鏡飛出。 及登乎軌度,射破氛霧。洗光華而不濕,衝塵埃而寧污。倚九天而照臨,見百川之奔赴。故遊者徙倚遐望,徘徊久駐。因物屬詞,媿升高而能賦。 《海日照三神山賦》〈以輝耀相燭珠庭粲然為韻〉紇干俞 「海日飛光」;神山之陽,流一氣于天表。自三峰而景彰,龍車迥馳,麗于高而特異。金闕互映,混其彩以交相。 原夫出巨浸以貞明,次崇岡而久照。當峻極之離立,滅塵氛而引耀。遂使授人之曆,分乎命以正其方;涉海之倫,駭乎目以觀其徼。遲隱見于危壁,藹晶熒以遠嶠。披道接靈之府,含華蘊粹之仙。秉至陽而不極,「體元氣于自然。駭景克存,訝魯陽揮戈于在側;騰精獨往,疑羲和弭節于其巔;于以繫時,于焉絕俗。幽莫可辨,明之所燭,異景暫凝乎地首,奇峰載列于鼎足。 影搖林樹,漸昇桑野之躔;色動鯨波,尚想甘泉之浴。 且霞標建其南服,曰觀揭其東隅,雖照臨之等類,亦重深之道殊。豈若丹極赫以戒晨,仙」宮朗而增煥。方運行而不息,乃曈曨而未旰。森瓊樹之離離,曳羽衣之燦燦。此日而御,惟山有輝。諒難徵于紀牒,思載瞻乎海沂。彼或棲真方丈必期乎悠久;如將處代崦嵫,且懼于浸微。是以養志忘形,馳暉以寧。福地無阻,元門寢扃。誓將越渤澥,陵杳冥。仰無私之照,窮不死之庭。願參光而有待,庶「群仙兮是聽。」 《登天壇山望海日初出賦》〈以海日生殘夜為韻〉王起 「山惟隱天,海則孕日。日將昇而轉麗,山望遠而無失。 青崖直上,覺亭亭而漸高;碧浪遙分,睹杲杲之初出。」將以測晷度,窮節汨,豈能獨媚東南之隅,空呈畏愛之質而已哉?當其陰兔傾,晨雞鳴,捫葛藟,陟崢嶸。挺身于重巘,肆目于八紘。天地廓,煙雲清。赫彼巨浸,吐茲炎精。映曈曨而有竟,燭浩淼而方呈。彩射空中,謂「陰火乍出;色浮波上,疑萍實初生。皦爾下土,煥乎上征。觸高濤而暫滅,泛輕浪而還明。曙色漸分,晨光未改。濛汜拂浪,扶桑浴彩。將黃道以麗天,必青方而浮海。豈韜映之為美,實照臨而有待。是知望莫遠乎日域,登莫峻乎天壇。彼以《離》而取象,此以《艮》而居安。考之則陰陽有度,察之則溟漲無端。况」乎銀漢落,金波殘。將東方而自出,俾下土而式觀。三足翱翔,若刷乎渤澥;重輪輝煥,如歷乎波瀾。映嵎夷而未定,拂若木而將升。紅彩下沉,照波中之鱗甲;朱光上溢,射雲表之峰巒。誠變化之相詭,諒始終之莫殫。洎夫出溟渤,照戎夏;昇九天,辭午夜。羲和整轡而直上,葵藿傾心而皆仰。亦何必登日「觀之峰,而後望神明之舍。」 《冬日可愛賦》席夔 冬實窮節,日為至陽。節窮而栗冽凝慘,陽至而焜耀舒光。方傷竹彫松之嚴,物無不懼;睹麗天出地之旭,愛何可忘?觀其昇曭朗以自東,蕩沉陰于有北,不赫矣以難向,誠溫然而可即。依巢之鳥,感微煦而和鳴;帶雪之林,假餘光而改色。所以就之稱堯帝之聖,比之成晉臣之德。彼谷隱巖居之子,無衣無褐之人,照臨遵夫和氣,偃曝得夫天真。慘怛潛收,戚戚之容咸革;溫仁遠被,熙熙之化斯淳。故得廓開曀霾,洞達遐徼,融液冰渚,依稀雪嶠,散九陌以無氛,委千門以通照。彼繩樞甕牖,既臨砌而樂我無私;雖熊席狐裘,亦舍爐而欣夫有曜。且《四月》歌其烈烈,雨雪苦其瀌瀌,既飄風而忽至,何見睍而聿消。豈若儲精在于宣明,舒德本乎洪暢。異春晝暄妍之色,無夏天赫曦之狀。 微溫椒寢之中,稍暖秦樓之上。是知時當惻慘,物鮮其歡,非愛景而斯出,處窮冬而固難。躔次不留,志士徒爭于短晷;輝光可附,小人寧怨于祁寒。故曰「太上化人,德之為貴。咸欣欣而可悅,不炎炎以求畏。當垂煦嫗之仁,以釋幽陰」之氣,所以賦冬日之事,歌「德政」之謂。 《冬日可愛賦》齊·映 閉天地,成四時者元冬;麗乎天,明萬方者白日。至若斗杓移指,寒氣入律。霜涵冰以凝沍,風落木兮蕭飋。 始承乾以運行,乃宅巽而是出。明在地上,望杲杲于扶桑;光搖水中,疑泛泛而萍實。「故日出暘谷,眾人熙熙。」苦寒者自我而燠若,即幽者自我而明之。將所鑒而並鑒,故無私而不私。懿夫吾君之威,可畏可愛,象嚴凝以神武,配耀靈于光大,是以愚智必仰賴者也。 又如殘夜猶昧,破積陰以重光;晨霜正繁,濟輿民于附火。聖人納諫,亦替否而獻可。同彼天象,發陽明以自東;觀乎《道經》,體人庶而居左。君法日也,申文明于九重;臣諫君也,扇和氣于三冬。故時以泰,歲以豐。方夔龍而並騖,與步驟而追蹤。 《夏日可畏賦》賈嵩 「赫爾陽精,當朱仲兮厥狀難明。杲杲而威稜四序,炎炎而火烈群生。九野飛塵,破氛昏而下燭;六龍銜耀,亙天地而橫行。其初也,陰魄落。彼大明生矣。踆烏洶洶以飛來,蒼龍黯黯而光死。輾煙霞而炎駕旁轉,洞寰海而紅輪徐起。煙勃乎扶桑之津,鼎沸乎咸池之水。八紘疑火井之內,六合若炎丘之裏。路岐難處,傷哉行役之人,稼穡堪憂。」嗟爾耕耘之子,始驚出地,漸見摩天。曈曨逾盛,翕赩彌宣。赫曦而光碎波濤,血殷江海;蓬勃而氣蒸林鬱,燄起山川。然則居上克明,當中益熾。想羲氏於執熱,當亢龍之用事。照丘陵而恐是焦元,蒸壟畝而皆成赤帝。仰之者目眩精耄,處之者神昏體悸。草木為之生煙,峰巒以之減翠。千里無雲,炎風不聞。木而棲者翕其翼,泉而躍者伏其群。不黨黎甿,有異恩覃之士;無私蠻貊,終同炎德之君。可流金而爍石,可焦頭而爛額。浩浩兮坌紅埃,融融兮過虛碧。遂使無生禪子,愛其孤鶴片雲;休影逸人,變此幽松古柏。斯則晉卿執法于前代,《魯史》立言于往昔。於戲!猛以濟威,剛而馭下。牧于外而寇亂咸戢,升于朝而詔諛斯寡。如夏日之赫焉。孰云不足畏也。 《秋陽賦》宋·蘇軾 越王之孫有賢公子,宅于不土之里,而詠《無言之詩》,以告東坡居士曰:「吾心皎然如秋陽之明;吾氣肅然如秋陽之清;吾好善而欲成之,如秋陽之堅百穀;吾惡惡而欲刑之,如秋陽之隕群木。夫是以樂而賦之,子以為何如?」居士笑曰:「公子何自知秋陽哉?生于華屋之下,而長遊于朝廷之上,出擁大蓋,入侍帷幄,暑至於溫,寒至於涼而已矣,何自知秋陽哉?若予者乃真知之。方夏潦之淫也,雲蒸雨泄,雷電發越,江湖為一,后土冒沒,舟行城郭,魚龍入室,菌衣生于用器,蛙蚓行於几席,夜違濕而五遷,晝燎衣而三易,是猶未足病也。耕于三吳,有田一廛,禾已實而生耳,稻方秀而泥蟠,溝塍交通,牆壁頹穿,面垢落」墍之塗,目泫濕薪之煙。釜甑其空,四鄰悄然;鸛鶴鳴于户庭,婦宵興而永歎。計無食其幾何,矧有衣于窮年。忽釜星之雜出,又燈花之雙懸。清風西來,鼓鐘其鏜。奴婢喜而告予:「此雨止之祥也。」早作而占之,則長庚澹其不芒矣。 浴于暘谷,升于扶桑,曾未轉盼,而倒景飛于屋梁矣。 方是時也,如醉而醒,「如瘖而鳴,如痿而起行,如還故鄉,初見父兄公子,亦有此樂乎?」公子曰:「善哉!吾雖不身履,而可以意知也。」居士曰:「日行于天,南北異宜。赫然而炎非其虐;穆然而溫非其慈。且今之溫者,昔之炎者也,云何以夏為盾,而以冬為衰乎?吾儕小人,輕慍易喜。彼冬夏之畏愛,乃群狙之三四。自今知之,可以無惑。居不障户,出不御笠,暑不言病,以無忘秋陽之德。」公子拊掌一笑而作。 《日賦》吳淑 日實也,人君象之,而臨極者也。爾乃懸象著明,至陽之精,赫矣流珠之狀,皎然連璧之形。杲杲始出,旭旭初昇,或委照于窮桑之邑,或淪光于不夜之城。既說有冠,亦云抱珥,神號鬱儀,火傳陽燧,行度惟一,在天無二。或見踆烏,或書王字,既入而息,在中為市。升咸池而濯秀,奄六螭而息。轡元端而朝,東郊以祭。掌十煇于視祲,夢三分于魏帝。既仲夏而永于火,亦季冬而窮于次。徒聞鼓缶于大耋,詎見翻車之壯士。嘉黃琬之捷對,偉晉明之幼慧。或夾赤烏而垂譴,或貫白虹而驚異。爾乃觀五色,翫重光,對昆吾而臨鳥次,入細柳而出扶桑。為學聞師曠之喻,入懷為漢武之祥。 比畏愛于衰盾,賦興亡于夏商。若夫長留反景,都廣無晷。瞻寅賓以東出,歷虞泉而西靡。仰夫反照,觀乎麗天。同晷既聞于萬里,周圍亦說于三千。爾其升明星而景秀,逼崦嵫而光戢。揭之既見於仲尼,捧之亦傳于程立。秦皇過海,將觀其東出。周穆駕駿,欲見其西入。爾其晞光景之暆暆,矚晷度之遲遲。為君父夫兄之象,測寒暑陰風「之宜,豈見流金而鑠石,唯觀樹表而陳圭。」若乃陽事不得,謫見于斯。庶人走,嗇夫馳伐,鼓用幣擊。縈絲。共抑陰而助陽,終更也而仰之。 是知火氣之精,陽能之母,稱曜靈而號大明,照四方而臨下土。蝕因麟𩰚,行同驥步。揮戈既見于魯陽,棄杖復聞于夸父。羿曾見射,羲嘗為御。或說再中,或云亭午。美葵藿之傾依,傷桑榆之遲暮。至若出蘇門,升溫源,乍喜披雲,還欣負暄。張重對漢明之問,宣父屈童子之言。若夫「浴甘泉,出暘谷,既揚光于日觀,亦分華于若木。及夫戴丹穴,入太蒙,迴女紀而大遷,經離石而下春。斯皆光景之非盛,未若比王道之當中。」 《日方升賦》明·李維禎 「維此曜靈,實涵陽德;代玉鑑以相摩,運璇穹而罔息。 夕韜光于《濛汜》,早委照于扶桑。其為狀也,曈曈兮曨曨,蒼蒼兮涼涼。况彼鳧飛,方奮翎于碧沼;類茲驥步,才騁足于康莊。吐溟渤之洪濤,游鱗駭以深潛;臨岱宗之巍觀,宿鳥驚而爭騖。遠而望之,紅葩燦爛,玉井蓮花之初發;迫而察之,朱盤的皪,楚江萍實之半渡」;斂積霧于千峰,文騰赤鳥,映朝霞之五采,象出金烏,覺曙天雞,遞吁音于翠落,欣暘威鳳,哢清吭于蒼梧。 重輪表瑞,駕羲驂而容與;兩珥呈祥,緩仙佩以翩翻。 蚌甲新分,目炫火齊之色;蜃樓肇啟,枝懸若木之暾。 葵傾心而待景,叟攘臂以迎暄。群蒙漸晰,萬物含輝。 影未遍于八紘,虛聞枝逐;次始行于「三舍。」豈借戈揮?星啟明以前導,雪見睍而咸消。夜旦齊山,罷飯牛之浩歎;曦迴蜀郡,聞林犬之爭皞。望長安而尚遠,離蓬島以非遙。待漏求衣,宸極寢未央之問;耕田鑿井,康衢播出作之謠。學士清嚴,甎未過于倍四;幽人曠逸,竿甫見于函三。童子何知,聚車輪而構辯。宣尼非聖,攬去轡以增慚。于時杓藏珠斗,浪卷銀河。北闕流丹,收曉箭之沉沉;東方生白,集委佩之磋磋。雞鳴而起,太史獻三號之戒;蟲飛如薨,賢妃進再告之規。測土圭而未至,徹庭燎以何施。上觚稜而棲神爵,抱翬革而蕩罘罳。彩絢黃金之榜,晴曛赤羽之旗。燭龍兮漸轉,白馬兮如馳。乃有穆穆皇皇,濟濟鏗鏗。法乾之健,秉日之精,服三光之袞,抗二曜之旌。撫大寶,御瑤京。 始出震而四方炳煜,繼向離而萬國昭明。周宗式燕,露晞杞棘;漢殿宏開,掌動金莖。家抱就堯之幸,人懷愛趙之情。覆盆者藹藹而承耀,晞髮者陶陶以向榮。 蓋聞陽道貴長,天心忌盈。是以《易》晉君子之德,惟云出地,《詩》誦明王之福,取譬如升,《書》若四時。首寅賓于《暘谷》;禮將百順,報鞠子于初晨。當質明而事始,際旭旦而鴈鳴。朝歌迴墨子之轍,大采暢敬姜之名。儻寸陰之靡惜,願莫繫于長繩。 《日方升賦》沈一貫 於赫大明,麗天健行。盥東溟以濯曜,軔扶桑而初征。 碧落展蒼茫之景,璇霄流沆瀣之精。矯矯陽烏,擊海水三千而奮翼;轔轔火馭,指天衢九萬而馳衡。助青陽之載熙,回寒光以將爚。斗一南而天下春,既萬象于焉而生輝。雞三號而澤中應,故群迷以之而皆覺。 華月收璧影之陸離,躔奎避珠光之錯落。玉繩罷繫,瑤斗已酌。雖黎旭之始分,而陰霾之已鑠。魑魅魍魎,望月而宵奔。象罔荒待時而晨作。霅煜兮含輝㸌。 「兮吐煌,拂拂兮涼涼。」其為體也,後天惟一度,而輝燭於大荒。其為時也,出地僅咫尺,而宣耀於無疆。其始出焉,若夜光火齊,不假采於丹雘;懸黎結綠,非繪色於銀黃。其少進焉,若千爟萬炬,協要期而並舉;九章五釆,并麗景而咸章。謝元宴,駕東皇,揚祝融,麗鉤芒遒,乘南陸,馳節天閶。斯時也,杖何策於夸父?戈何揮「於魯陽?蔀何所用其豐?繩何所施其長?」騰躍於雲景之上,容與於東隅之方。若太極之混沌,始判而將分;如元氣之泱漭,方流而未央。飛懸陰而現瑞,奮初威以顯芒。首黃道之遐征,徑紫庭而抗行。蓋月駟之所不能追,而雲螭之所不敢當也。故蓬海瀛洲,依之而生氣;神州赤縣,瞻之以舒祥。煬河瀆「而冰釋,灼岱岳而春敭。賁草木則生機潛回於根荄;暨鱗羽則淑氣活潑於游翔。」視周於冰天桂海,貫胸胼趾之都,察遍於窮氈極幕圓臚方趾之鄉。睇圬壤而不穢,照曀所而彌章。大何遠而不屆,小何微而不彰?物何匿而不覯,人何居而不卬?若乃異域同明,稱長安之獨近;八表齊照,譚化國之為「長。熹微雲霞之掌,璀璨龍鳳之床。」湛露晞兮萬年枝,佳氣靄兮白玉堂。蓋邦畿取日輪之象,而太陽乃天子之光,宜昊穹之所以睠顧之煌煌也。故百草無情,有傾心之葵藿。雖羽毛末品,生朝陽之鳳皇。曝背可以獻天子,入夢則占見君王。 是以仰堯文之煥者,就之而取其象;歌《周雅》之盛者,頌之而願其升也。於戲!維豐維崇,雖始生也,無得而踰;既中既盈,即當天也,有時而昃。故大人繼之,以照四方,君子法之以昭明德。吸精醇,吐氛慝。慮逝波之遽東,戒馳駒之臨隙。與日月而俱新,敷光天而罔極。 《日方升賦》王家屏 「伊高天之泬漻,覆萬有而無垠。炳赤熛以成象,揭陽 烏之威神。滌素魄於靈淵,麗昭質於蒼旻。蓋乘乾而獨運,亙終古以若新。方其金鋪寂闃,玉漏逡巡。新月競皎,庭燎未陳。爾乃韜精襲釆,悶悶汶汶。窙恍惚以奧密,握靜一於洪鈞。逮夫夜星徾,晨光發,華鏞鏗,宵鼓揭。爾乃扶搖馺沓,輪囷突屼,駕神岳之嶈嶈,拂海」濤之汨汨。則有陽侯執轡,豐隆先驅;馮夷捧葢,后羿揚麾。擁雲旗之縹緲,駢霞光之陸離。遠而望之,氤氳膧朧,如神龍之瞪目。迫而察之,灼爍照爛,擬朱鏡之呈規。朗朝旭于始旦,燭萬象而生曦。嘒三五以失色,即晻靄何能蔽之。屬大明之當天,驚幽魅以騰走。奪燐燭于螢囊,闢冥蒙于部斗。于斯之時,魚鑰既啟,九關洞開,旌旗辨色,群臣畢來。乃有容成步晷,羲仲察表。《太史書》雲,「雞人唱卯。」燭丹陛以輝煌,映玉墀其窈窕,螭頭抱影而躨跜,金莖動色而腰㒟。信沆瀣之未晞,羌嵎夷之初皎。此我大君順天時以聽政,追宵衣之遐藐者也。乃若離明溥遍,照臨八荒,三農出作,九市開場。士晨起而披吟,工夙興以劻勷。行旅沾乎多露,女紅鍼于東方。凡含和而飲氣,孰不感惕于青陽。 爾其掛影千山,分暉萬壑。東自海邦,西暨戎幕;南盪朱垠,北通元漠。莫不氛祲掃滅,和煦磅礡。洵九有之混茫,盡耿光之灼爚。斯時也,天子方且鑒于日邁,法乎天行。圖慎終于有俶,奮初征于精明。問「何其以視朝,儆同夢于雞鳴,體惜陰于夏禹,法待旦于周成。」則使遲遲舒景,與聖德乎並進。熙熙泰運,同國祚之方興。乃大小臣工,咸負暄而思獻,頌天保之恆升。豈不受億萬之仰戴,起三五之登閎者哉?《亂》曰:「離離海嶠,開光霽兮。照臨下土,闢霾曀兮。雲霞綺錯,邈瞻睇兮。 麗于扶桑,達無際兮。高朗令終,光不替兮。」 《秋日懸清光賦》唐·文獻 有趨炎公子,方弭蓋于廣原,乍停驂于曲畛。于時眾芳歇,槁葉殞。對靈景之蕭森,愬鳴飆以凄緊。惝兮恍兮,歎無愁而不盡。揚清大夫過而揖之曰:「先生其類宋玉之愁乎?且四時皆天之行,而何悲此凜秋?是未知炎炎者易滅,而隆隆者不可以久留。請賦《秋日》,令先生釋煩襟,洗塵眸焉。若夫視融解馭,蓐收司蕝,霜」禽應令,風篁協節。寒潭潦收,淪池波滅。槭高梧之森森,萎芳蘭之茁茁。時維清旻載肅,涼夜未央,聆天雞兮咿喔,起金鴉兮扶桑。既熒熒而閃閃,亦煜煜而煌煌。騁六螭之逸足,散九道之輪光。奄昒昕而始旦,視陽鼉乎垂芒;寒商助其清暉,閶闔翼以高翔。爾其蟬露乍晞,鷹風未競。柔祇若拭,圓靈似「鏡。睇九陌之無氛,儼八埏乎朗映。銅鉦挂兮崇蓋明,玉宇輝兮澄江淨。既乃禪于午位,宅是離宮。埽涼煙之曭莽,占灝氣之玲瓏。晃朗乎傾玉壺之萬壑,熠焴乎紛匹練于長空。既合璧以生潤,亦抱珥而有融。雖金行肅殺,乍回光于凋柳;而奔駒迅疾,猶委照于疏桐。影霞天兮孤騖,流江瀨兮離鴻。揮」魯戈兮返舍。候漢瑞兮再中,半規乍沒。曀不對。靄西崑之餘映,恍大地其銀鎔。于是庭飄沆瀣,砌冷鳴蛩。瞻皓月何纖纖。借藻景之膧膧,繄澄暉乎宵晝。維大明兮始終,若其連觀蜿蜓,周除嵾畢。朱户葳蕤,丹楹爽塏。驚墮粉於蓮房,睠飄香於蘭茝。爾乃緣隙通煇,乘虛炫彩。雲屏非暗,綺疏不礙。景謝玉虛,光搖碧海。縰點綴以微雲,亦曜靈之無改。遂使菊圃散一叢之金,桂苑霏千林之釆。疇云具腓,芳菲若在。亦有綠雲遍野,黃茂盈阡,多黍多稌,甫田大田。斯箱擊轂,袒負摩肩。發御廩開百廛,肅霜維時,朗旭高懸。出農甿於胼胝,滋我稼之穎堅。歌堯日兮煙晃,樂舜畝兮有年。若夫榆關晝開,羽書不歇。壯士苛殳,將軍載瞂。草枯胡騎驕,露冷鳴笳發。聽「邊馬兮有歸心,俄翔陽兮挂清樾。爍彼琱弧,燿茲元鉞。揚我師之景炎,蕩游氛于窮髮。指杲曜以長驅,志慨慷而吞戎羯。又有林泉曠士,嘉遯逸人,偶塵圭綬,終懷隱淪。茲日兮何日?幽蘭兮可紉。羡山川之映帶,思故國之鱸蓴。爰尋荔服,爰謝蒲輪。豈太清乎可滓,庶比潔於秋旻。」於是又為歌曰:「秋容淡兮秋宇寒,秋日霽威兮清可餐。安得繫之長繩兮,永盤桓趨炎?子迺嗒然而喪,𢥠然而服,相與長嘯乎秋林,願永矢其弗告。」 《日方升賦》徐顯卿 「翳大明之炳燿兮,旭《炅靈》之輝煌。《鬱儀》始胐於暘谷兮,朝暾乍昇乎扶桑。肅《寅賓》以瞻晞,昕兮晃洞明而徜徉。晨雞振羽而吚啞兮,金烏奮翮而飛翔。命羲和其攬御兮,詔馳晷於東皇。敻九霄之寥廓兮,控六螭而天行。爾其咸池初浴,渤澥汪洋。晃晃旺旺,涼涼湯湯。恍龍窟金輪之湧出,儼鮫宮火燄之飄颺。少焉昇」駕於曲阿之次,駐蹕於層泉之旁。漸晨晞以曈曨,覺曙靄之彌光。《望舒》促列宿,以避景,啟明率餘曜而韜芒。玉衡隱約其低度,瑤華慘澹而含章。陋燭龍銜炬之餘輝,眇螢燎燐照之微茫。乃若登乎桑野之通衢,臨乎衡陽之雲房。益烜烜而赫赫,愈昭昭而煌煌。乾坤為之開朗,宇宙為之揮揚。山嶽錦「覆而增輝,草木衣被而霑光。炎帝鞭景以驅馳,祝融捧馭而劻勷。澔澔涆涆,其勢方長而不可遏也;爍爍奕奕,其威方熾而莫敢當也。凜兮若后羿挽強弓而方張,沛兮若神禹疏九河而始決。」其防魯陽何假於揮戈,夸父徙倚而徬徨。吁嗟乎,彼日之方升兮,有類乎君德之方剛。 當春秋之鼎盛兮,正年富而力強。膺穹昊以踐祚兮,繼大明而普照乎萬方。初出震以御宇兮,炳重離而臨八荒。效彼蒼而秉陽德兮,乃奮然獨攬乎乾網。載道德以為之車兮,執禮儀而為之韁。翼翼乎緝熙而媲美周文兮,駸駸乎敬聖而日躋殷商。追重華之文明兮,峻德配乎陶唐。遠聲色貨利,若浮雲之過太虛兮,何祲氛之能妨?斥讒諂嬖佞,若翳霾之蝕太陽兮,何暈珥之足傷?仁育若春暉之燠品彙兮,義正若秋陽之曝冰霜。禮樂備而天地官兮,治化隆而經緯彰。 光四表以格上下兮,炳六符而奠元黃。二氣和調兮,若雨若暘。百穀旅登兮,多畬多秔。麒麟負暄以遊苑兮,威鳳朝陽而蹌蹌。臻大道於栗陸兮,登「至治於炎黃。玆君道之發軔兮,在謨謀乎巖廊。如天步之伊始兮,允有賴於明良。象大明之初升兮,正方興未艾而不可量。」誶曰「瞻彼日兮方熾方昌,肆君德兮彌進彌臧。日之升兮天舒祥,君繼照兮際明良。宗社鞏固兮如陵如岡。宜民宜人兮俾壽俾康。亶天道之與君德兮,亙萬古如一日,並照無」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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