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张小娴 > 再见野鼬鼠 | 上页 下页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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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门出去,我死命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不准走!求求你不要走。” 这个时候,梦梦在门外出现。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问她。 “来带你走!”她狠狠地瞪了晓觉一眼说,“这种男人值得你留恋吗?简直就是骗子!” “你来得正好,请你劝她回去。”晓觉跟梦梦说。 梦梦拉开我抓着晓觉衣袖的手,问我: “你的东西呢?放在哪里?” 晓觉匆匆走下楼梯。 “晓觉!” 我叫他他也不应我。 “我问你,你的东西放在哪里?”梦梦阻止我追晓觉。 “在晓觉的房间里。”我呆呆地说。 梦梦径自走进晓觉的房间,把属于我的一个尼龙袋和衣物拿出来。 “走吧!”梦梦跟我说。 “我不想走。”我哭着说。 她看到了沙发上的枕头和被子。 “你这阵子都睡在客厅里?”她生气地问我。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跟我走!”她拉着我的手。 “我要等晓觉回来!”我说。 梦梦使劲地拉着我:“听我的话,走吧!” “伯母,我不要走!”我声泪俱下像晓觉的妈妈求助。 “回家吧,欢儿。”她无奈地说。 我已经来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 梦梦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直把我拉向大门。 我抓着门框,跟她角力,连脚上的拖鞋都飞脱了。 “你放手,我不走!”我哭着说。 “你那一块牛肉已经腐烂了,你还要吃吗?”她问我。 “我喜欢吃牛肉。”我倔强地说。 她终于放手,说:“没有人可以说你低格,除了你自己。” 我抓着门框流泪。 梦梦把我的尼龙袋扔在地上,怒冲冲地离开。 我蹲在地上拾回我的拖鞋和衣物。 我很高兴自己可以留下来。 接着的一星期,我打电话给梦梦,她不肯听我的电话,她仍在生我的气。她又怎会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晓觉不再赶我走,我便相信我们之间仍然有希望。 第二个星期,梦梦终于打电话给我,我们在公司附近的餐厅见面。 “对不起。”我跟她说。 “你对不起你自己,不是对不起我。” “我不可以没有他。” “你要怎样才死心?”她反问我。 我摇头,我是不会死心的。 “你到底要不要尊严的?”她问我。 “爱情只有两个结果——”我说,“你得到很多尊严,或失去很多尊严。” “你现在是得到还是失去?”她望着我。 我答不出来。 “现在是失去。”梦梦说。 “我以前曾经得到过。”我含泪说。 “能够弥补你今天所失去的吗?” “如果尊严可以换爱情,我不介意交换。”我说。 “如果连尊严都没有了,还算是爱情吗?” “只要留得住,就有尊严。” 她望着我,摇了三次头,我唯有苦涩地笑。 “铁汉好吗?”我问她。 “他驻守尖沙咀区。” “该是个很重要的警区呀。” “嗯。” “你不担心吗?” 梦梦摇头:“我对他很有信心。” 我发现她手腕上绑了一条红绳。 “这是什么?”我问她。 “这个?在街上买的,我和铁汉每人也有一条,绑在手腕上,作为记号,来世就凭这条红绳相认,再做情侣,或者夫妻。” 我望着梦梦手腕上的红绳,悲从中来,我真妒忌她。 “你那么爱他?”我问她。 “我从小就暗恋他。”她说。 我和梦梦在餐厅外分手。 “听我说,回家吧。”她说。 我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 圣诞和新年,他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已经不当我存在。 我依然痴痴地等他。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我心血来潮,到市场买了一瓶油浸咸鱼和一片鸡胸肉,准备弄晓觉最喜欢吃的咸鱼鸡粒饭,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吃饭。 我来到晓觉家的门外,掏出钥匙开门,发觉门不能打开,钥匙没有错,是门锁换了。 “晓觉,开门。”我大力拍门。 没有人应我。 “晓觉,我知道你在里面的,求求你,开门给我!”我哀求他。 过了十五分钟,他依然无动于衷,我像个疯妇,坐在地上,不停地拍门: “晓觉,是我,求求你让我进来。” “是她供你念书的。” 我听到他妈妈说。 是晓觉把门锁换掉的。 我坐在门外,直到夜深,晓觉没有出来开门。屋里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的情敌程迭恩曾经在电话里冷冷地跟我说: “有时候,你也只能够放弃。” 虽然我痛恨他,但她一点也没有说错。里面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竟然可以在我离开以后把门锁换掉。他是我十年的恋人,是我供他读书的,是我栽培他成材,他现在这样对我。 我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还有那一瓶咸鱼和那一片鸡胸肉,昂然站起来,离开那个门口。 温驯的野鼬鼠在遇到袭击时,就会射出臭液还击,我是时候还击了。 我以后也不要再回来。 我以后也不要再这么爱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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