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张小娴 > 流浪的面包树 | 上页 下页


  “来,吃了这碗药。”我把药端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药?”

  “是感冒茶,我煎的。”

  “苦不苦?”

  “不苦。”我说。

  他呷了一口,脸也扭曲了。

  我哄他:“喝完这碗药,睡一觉便没事。”

  他乖乖的把药吞了。

  几个小时之后,他从卧室走出来,精神好了一点,说:

  “好像没事了!”

  “不是跟你说过嘛!”

  可是,才一会儿光景,他不停拉肚子,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他从厕所出来,软趴趴的倒在沙发上,问我:“你那碗到底是什么药?”

  “只是很普通的的感冒茶。”我嗫嚅着。

  “学校的老师有没有教错了你?”

  “不是老师教的,是我自己看书的,老师还没有教我们执药。”

  “什么?”他几乎昏了过去。

  幸好,到了夜晚,他好起来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证明我这一帖药是有效的。”我说。

  “当然了,所有病毒都泻了出来。”他苦着脸说。

  “书上说,这一帖药即使医不好,也绝对不会吃坏人。你说怕打针,所以我才给你煎药。”

  “幸好你只是找我来试药,不是练习针灸,多谢你饶我一命。”他有气没力的说。

  “嗯,好了,你的命可以说是我检回来的。”我一边说一边躲进自己的卧室。

  “以后我不会再随便吃你给我的任何东西!”他在门外说。

  ***

  星期天的下午,书店外面忽然人声鼎沸。

  “好像是有游行示威。”小哲说。

  我和小哲、大虫挤到阳台上看热闹。我从没见过这么香艳的游行队伍。庞大的队伍中,几乎全都是女人。那些女人穿红着绿,有的穿热裤,有的穿迷你裙和紧身T恤,每个游行的人也架着太阳眼镜或者用丝巾遮住半张脸,似乎不想让人看到真面目。

  “示威的是什么人?”我问。

  “是按摩院的按摩女郎。”大虫说。

  “按摩女郎为什么要游行呢?”我嘀咕。

  当我往下望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对方也刚好抬头看我。那不是蒂姝吗?她架着一副小巧的太阳眼镜。我们四目交投的时候,我有点儿尴尬,她却大方地向我微笑。

  ***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蒂姝悄悄跟我说:

  “下课之后一起去吃饭好吗?我约了郁郁,上次问她借了一条蛇,还没有答谢她。”

  “好的。”我说。

  “哪儿的东西好吃?”蒂姝问。

  “去我朋友开的餐厅好吗?”我向她推荐“渡渡厨房”。

  “是姓杜的杜吗?”她问。

  “不,是渡过的渡。”我说。

  起初我也以为是杜卫平的“杜杜”,后来才知道是“渡渡”,我以为是记念他儿时养的那条小黑狗渡渡,原来还有别的意思。

  渡渡是一种已经绝迹三百年的鸟。渡渡鸟的栖息地在印度洋岛国模里西斯,由于人类不断开垦土地,加上岛上其他动物的侵略,渡渡鸟终于灭绝。

  今天,科学家发现在渡渡鸟绝种的同时,岛上一种树也在这三百年间变得稀少。这一切岂是巧合?原来,渡渡鸟是吃这种树上的果子的,果子的残渣透过渡渡鸟的消化系统再排出来,便是种子传播的方法。

  后来,科学家找到消化系统跟渡渡鸟很接近的火鸡,让它们吃树上的果子,这种树才得以在岛上再生长。为了记念渡渡鸟,科学家把这种树命名为渡渡树。

  跟杜卫平重逢的时候,我们已经各自开了自己的书店和餐厅,只是万万料不到,我的是“面包树”,他的是“渡渡树”,而且在同一条街上,只是隔着五棵大树的距离。

  为什么是渡渡?

  杜卫平说,渡渡树是浴火凤凰。

  “为什么是面包树?”他问。

  我说,在那个遥远的岛国上,长满了面包树。

  ***

  “那家书店是你的吗?”在“渡渡厨房”吃饭的时候,蒂姝问我。

  我点了点头。

  “很漂亮!”她说。

  “书店里的食谱多不多?”郁郁问我。

  “我们最齐备的便是食谱,我最喜欢吃。”我说。

  “关于甜点制作的呢?”郁郁问。

  “也有很多。”

  “那我改天要来看看。”她说。

  “昨天你看见我的时候,我是跟按摩院的同事一起参加游行。”蒂姝主动说。

  “我看见你们拿着‘欠薪’的示威布条,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我们几家按摩院是属于同一个老板的,那个老板很有钱,偏偏拖欠我们的薪水,听说他的钱都拿去炒卖。”

  “这会令你们失业吗?”郁郁问。

  蒂姝轻松地说:“我才不怕,我的手艺这么好,不愁没有按摩院请我。来学中医,是想充实自己。我希望将来开一家全香港最大规模的按摩院。”

  “那得要很多钱啊。”我说。

  “所以我要努力储钱。我每天差不多都是半夜两、三点钟才下班的。”蒂姝说。

  “那不是很辛苦吗?”我说。

  “因为有了目标,所以怎么辛苦也觉得值得。等我成为中医之后,更可以帮顾客看一些奇难杂症,男科暗病呢。这样的话,客人才会常常来光顾。”蒂姝说。然后,她问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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