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张小娴 > 荷包里的单人床 | 上页 下页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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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未开始后悔吗?”他问我。 原来他想我后悔,他终究是个输不起的人。 “我从来不后悔。”我说。 “那么,谢谢你的结婚礼物。”他倔强地收下我送给他的礼物。 我们在咖啡室外面分手,是的,以前我常常是在这样的黄昏陪他走一段路,然后才独自回家。 “再见。”他跟我说。 我目送他离开,那曾是我熟悉的背影。我从没想过,他爱我这样深,甚至不惜用一段婚姻来令我后悔。 我从来不后悔,但是,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我不禁问自己,我是否做对了。 第二天黄昏,政文差人送来一份文件。 “杨先生请你在文件上签署。”送文件来的人说。 我签了以后,薄扶林道那层楼,便不再有我的分儿。 政文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他咄咄逼人,希望我到最后一刻会后悔。 我在文件上签署。 我和政文之间,不再有什么牵连。 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什么,手竟然轻微地颤抖,刚才在文件上签署,我的手并没有颤抖,等到这一刻,它才开始颤抖。我签上名字,为这段情划上句号,我永远失去政文了,可是,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回到家里,你正在浴室里洗澡。 “这么早?”我问你。 “想回来洗个澡,然后睡一会。”你说。 你的西装就挂在椅背上,我想替你把西装挂起来,可是,在西装的口袋里,我发现那半截竹签,事隔这么久,你仍然保留着那半截竹签。我跟你玩的那个游戏,你很愿意相信。 你从浴室里出来,我拿着那半截竹签问你:“你还保留着吗?” 你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以为她会回来吗?” “她不会回来的。” “但是你一直希望她会回来,即使只是个魂魄,对吗?” “你别胡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你为什么要把竹签放在身边?” “我根本忘记了它在这件西装的口袋里。” 我狠狠地把竹签截断。 “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紧张?”我质问你。 “你无理取闹。” “你什么时候才肯忘记她?你只是拿我来代替她,对吗?你寂寞罢了。” “我要回去上班。”你拿起西装说。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你关上门离开,你真的走了。 我记得这样清楚,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天的无理取闹,是因为我突然失去了安全感。 我一直在等你,直到夜深,还不见你回来。 我站在窗前,你家里有灯,你回家去了,是不是不再回来? 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你。 “对不起。”我哽咽。 “你在哭吗?别哭。”你在电话那边温柔地说。 我哭得更厉害,问你:“你是不是不再回来?” “我很怕跟你吵架。” “我不会再那么无理取闹。” “别这样,我明天回来好吗?” “不,我不能等到明天。” “别这样,你睡吧,我明天回来。” 我躺在床上,希望明天快点来临。 隔了一会,我又走到窗前,你屋里的灯亮着,你真残忍,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你突然开门进来,吓了我一跳。 “你家里的灯为什么亮着?”我问你。 “关了灯,你就知道我会回来。”你笑说。 “你为什么要回来?” “怕你哭。”你说。 你曾经为我的眼泪那样紧张,你还记得吗? 也许,我不曾意识到,我对你的爱,逐渐变成你的包袱。 那天,走进一间珠宝店,本来是想买一只月相表给你,却在店里碰到政文和他的未婚妻。 政文看到我,精神一振,立刻介绍我跟他的未婚妻认识。 “这是我的未婚妻。”政文牵着她的手跟我说。 政文的未婚妻很年轻,看来只有二十一、二岁,有一张蛮好看的娃娃脸,她一直微笑着站在政文身后,像丝萝托乔木似的。 “你们是旧同事吗?”他的未婚妻天真地问我。 原来政文不曾向她提及我。 “是的。”我说。 我和政文曾经共事,共事一段爱情。 “我们来买结婚戒指。”她又再天真地说。 我留意到政文对她的天真开始感到不耐烦。 “再见。”我转身离开珠宝店。 政文在我身后跟他的未婚妻说: “要最大的一颗钻石吧,钻石是女人的星星。” 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这句话,他也对我说过,但我还是喜欢星星多一点。 “苏小姐──”政文的未婚妻在后面叫我,“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她不能来。”政文替我回答。 “那真可惜。”她说。 “对不起,祝你幸福。”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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