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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的打击乐队(2)


  春花看着我,并不紊乱,也不激动,缓慢而清晰地:

  “怎么想也不明白,我就是不甘心。蝴蝶!我真的好不甘心哪。”

  她的神态和话语令我虚空而不安,假若她歇斯底里,或者痛哭流涕,可能会好一些,但她愈说愈平静,愈有些反常。

  我抢着帮她洗碗,她不肯,宣称自己是有洁癖的。

  厨房的窗台上摆着一排形状不一的玻璃花瓶,大大小小约有七八个,我知道它们的来历:每一次叶弘仁想挽回心碎的春花,就送一瓶花来。曾经春花自我解嘲,说她的爱情如同玻璃一般易碎。

  春花说春芍收拾了这些瓶子,准备丢出去。

  “何必丢呢?”

  我在每只瓶内注入高低不等的水量,从一旁挑出一根银筷子,轻快地触击每只瓶口,珍珠的乐音响起。

  “现在,你有一个打击乐队了。”

  “蝴蝶!”春花的眼里终于闪现笑意:“五十岁的时候,你一定要替我准备一个房间。”

  我接过清洗干净的生鱼片刀,突然想起圣诞节卓羚在东京陪我挑选这刀,作为送春花的礼物时,她说:

  “小心春花哪天想不开,把她的男人做成沙西米了。”

  刀刃的寒光,令人生凛,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在抽屉里,至少不是随手可得的地方。

  “何以解忧,惟有高歌。”我说:

  “乐队已经准备好了,请点歌!”

  “好久没唱歌,唱什么呢?”

  “随便唱什么都行,本乐队没有不能演奏的。”

  “好!那要唱一首快乐的,你帮我想想。”

  啊!有了。

  我敲了敲瓶身,这是葛哥的招牌歌曲,他每次在KTV又唱又跳,总能掀起高潮。

  爱情——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在她的眼里是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春花俯在料理台,笑着嚷着,卡门!卡门!她和我一起唱:

  什么是情?

  什么是意?

  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什么叫痴?

  什么叫迷?

  还不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我要向卡门致敬!”我在换气之间喊着:

  “峨!我爱卡门!”

  春花使劲划过瓶身,我们扯着嗓子唱:

  你若是爱上了她,你就自己找晦气,她若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她手里。

  因为笑得太厉害,腮帮有些酸涩,挥别春花,一个人走过雨夜的骑楼,那些旋律仍跃动在唇齿间,我轻轻哼唱起来,单薄的声音,什么是情,什么是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还不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忽然发现,这其实是一首多么忧伤的歌。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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